第一百九十八章 炮烙之刑

　　然而，出乎二人意料之外的是，李石均的府邸前可谓是风平浪静，唐亦安领着几位擅长反侦察的将士，一连在府邸外蹲了两日，后又慢慢扩大范围，才发现行踪诡异的一名男子。
　　不似别的流民，或是依旧上工的普通百姓，他带着一顶斗笠，又在烈日下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贼溜溜的两只眼睛，行色匆匆，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笑话，在高温的天气之下，若不是做贼心虚，又有谁会将自己裹起来，也不怕中了暑气。
　　秉持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唐亦安简直将他捆得像一个球，带到萧静婉面前。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原因，那男子一见到萧静婉，就开始下跪求饶，“不知小的哪里得罪各位大人，将我捉来所谓何事啊？”
　　额头磕在青石板上，砰砰作响，重得隐隐有鲜血渗出，染红了石板的地面。
　　这招若是放在以往，在那些企图维护自己良善风评的主子面前，可算是无往不利；然现今男子算是碰上硬茬。
　　就连向来不是硬心肠的小桃，想起柳家人前几日受的苦难，眼中也没有半点温度。
　　磕头半晌，周围众人脸上没有半点动容，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好似他是梨园里的戏子，滑稽可笑。
　　那男子讪讪抿唇，敛去眼底的阴翳，故作小心地抬眼扫了萧静婉一眼，又在触及对方平静冰冷的眼神后，迅速低头。
　　但只这一眼，萧静婉就依靠他眼尾的黑痣，辨认出他是曾经绑住柳家人的民众之一。不光如此，后来那次暴乱，他也有参加。
　　只不过这人精明，向来躲在别人身后推波助澜，却从来不在前方冲锋陷阵。若非他眼尾的特质，饶是萧静婉都不一定能辨认出他的身份。
　　意识到唐大哥并未将无辜百姓错抓来后，萧静婉放下心——即使一会得不到有效信息之后对他严刑拷打，她也问心无愧。
　　“所为何事？”
　　萧静婉终于启唇，面若霜寒，漆黑的眼底满是冷沉，“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那日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女，要将我的家人活活烧死的，难道不是你？前几日步步紧逼，来府上暴动闹事的，不是你？”
　　“自然不是小的！”男子抬高了声响，尖锐刺耳。后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面上娴熟地露出谄媚的笑，“小的就是一普通百姓，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在这天灾里，小的就想努努力，让家人也能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见他还在嘴硬，萧静婉自知多说无益，侧眸给守在一侧的唐亦安递眼神，后者会意地抓着男子的长发，拖行到院子一角小木屋里的机关上。
　　为帮助大将军铲除异己，李石均在年轻时候曾一度迷恋制作机关，用于刑罚与威慑。
　　大型的机巧物件，自然是随着前朝的覆灭被深埋地下；但仍有部分小型的，被李石均收藏在府邸处。
　　此时用于审讯此男子，最是合适不过。
　　其中，萧静婉此前在仓库里搜寻时最看重的一个，名为炮烙。
　　顾名思义，此刑具制作简单，只稍在下放的长条状铜器内布满点燃的木炭，上方间隔分布铜块。
　　若是上方行走之人走在铜块上，便会被滚烫的铜块烫痛；但若是为了躲避疼痛，很有可能从间隙里失足落下，恐怕就会在火堆里活活烧死。
　　萧静婉选择这个，其一因这是均叔制作的机关中，最温柔的一个，可以留下活口，不至于再断了线索；其二是这个机关让她想到了柳家人曾被他扬言要以活烧死祭天。
　　她想让他尝尝烈火灼烧的滋味。
　　拖着那男子前去的时候，烈火已经开始燃烧，铜器被烧得通红，只是凑近已然感受到那灼人热意。
　　萧静婉被心忧她安危的小桃拉着往后站了点，在不远处看着男子被唐亦安解开双腿的束缚，丢在高台上。
　　那男子虽然也算是庄稼汉，但平日里下地脚上也穿着草鞋，并非铜墙铁壁。
　　如今直接落在通红的铜块上，钻心的痛瞬间痛脚底中心传来，男子古铜色的脸瞬间变得煞白，额前满是虚汗，不住地喘着粗气，让萧静婉忍不住想起用于鼓风冶铁的风箱。
　　“你若是愿意如实告知，我也不是心狠之人，自会将你放下。”萧静婉提高音量，朗声道，“但若是你执迷不悟，我也不是那等心慈手软之人。”
　　“大人，您莫要误会小的。小的清清白白，什么都不知道啊！”那男子站在上面，面色仓皇又急切，像极了衙门里喊冤的平民。
　　若不是萧静婉坚信自己的判断无误，此时或许都要相信他了。
　　她缓缓闭上眼，大拇指摩挲上衣下摆，不住告诉自己。
　　再等等。
　　终于，她等到了。
　　约莫坚持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那男子摇摇欲坠，面上被烟熏得漆黑，只露出两只惊恐的眼，嗓音嘶哑：“我错了，大人！”
　　“我说，我什么都说……”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非要吃点苦头，才愿往外吐东西，可真遭罪。”
　　萧静婉唇边扬起弧度，落在那男子眼中却像是阴差的狞笑，“唐大哥，递根木棍过去，让这位大哥好扶着走下来。”
　　“走……走下来？”他欲哭无泪，却不敢不听命行事。
　　此前这位男子为了躲避火烧的灼热，一直企图找寻温度最底的地方，此时恰好站在整个机关最中间的位置。
　　看着面前代表希望的木棍，男子毫不犹豫握了上去，随即掌心一阵刺痛。
　　他下意识缩回手——这木棍上一排排地，竟全是锐利的小刀。
　　男子难以置信抬眼，却对上唐亦安双眼，全然都是威胁的意味。
　　唐亦安抬了抬手里的棍子，示意他伸手。
　　吞了吞口中的唾沫，男子艰难再度身处自己鲜血淋漓的掌心，几近是颤颤巍巍地握住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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