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二章 漠城顾长春

　　而就在二人确认死者身份，开始深思其中的阴谋之时，巷口倏然路过一位扮做人妇状的挽发女子。
　　借着大道上的灯光，女子见着唐亦安手上紧紧握住的长剑，又从长剑上端的寒光挪至剑锋上往下滴血的红色。
　　愣怔一瞬，随即大惊失色后退一步，抱住自己的脑袋一边尖叫一边扭头往后跑去。
　　“来人啊，来人啊！有人杀人了！”王氏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攥住自己长衫的裙摆上提，费力朝着远离二人的暗处跑去，尖锐的嗓音响彻安静的漠城上空。
　　王氏是陈家的新妇，刚嫁到陈家便遇上接踵而至的天灾人祸，虽说在漠城以富商顾家为首自发组成的类衙门机构，有在模仿官方的样子刻意维持秩序，却让普通百姓处处受制，自然比不得旧日在深闺来的滋润。
　　是故她常常背着丈夫偷偷抹泪，在清晨默默掀开褥子，从正在打鼾的丈夫身侧起身，对着铜镜端详满脸泪痕的自己，想着一眼望到头的余生。
　　但是今日，在她还没来得及结束缅怀，便听见不远处的屋外似有异动——一阵叮呤咣啷，像是锐利的武器之间的击打。
　　接着，是小声的私语，模糊而听不真切。照理说，在顾家组建的衙门的管控之下，宵禁时期的街道上是不该有行走的人，王氏忍不住喃喃：“莫非，今日有什么外人进入？不行，我得去瞧瞧。”
　　许是漠城严格的管理制度以及末世后依旧没有打破的和平，叫王氏丝毫没有考虑到危险的可能，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便走上街头。
　　好奇心趋势她一探究竟，却没想到这让她直接见到了凶案现场，王氏悔不当初，想回到过去一巴掌拍在满怀好奇的自己身上。
　　此时本就已经接近漠城百姓晨起的时间，再加上王氏由于极度恐惧迸发出尖叫嗓音尖利刺耳，一下唤醒周边原本便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百姓。
　　糟了，出事了！
　　纵使他们没听清王氏尖叫声中的内容，却也从中判断出当下的状况危机，一个个都点燃屋内的烛灯，端在手上纷纷打开窗户，想要一探究竟。
　　烛灯照亮这一方寸天地，也将萧静婉与唐亦安二人的所在之地照得更加明亮。
　　于是，身着黑衣的二人，以及他们身侧咽气的报时人尸体与唐亦安手上带血的长剑，被居民们完完整整看在眼中。
　　“杀人犯，他们是杀人犯！”
　　不知是谁先带头喊出的一句，继而附和之人愈来愈多。
　　接着，不再是口头上的呐喊，原本还睡眼朦胧的居民们此时精神抖擞地提灯出门，将萧静婉和唐亦安二人团团围住。
　　唐亦安右手摁在剑柄，紧握后上抬，长剑露出其冰冷的寒光。
　　他想要从百姓中杀出一条道。
　　但很快，被注意到他的举动的萧静婉摁住手腕，往下一压，让长剑入鞘。
　　萧静婉压低嗓音，微微后仰示意唐亦安将耳朵凑近她：“如今的情况与此前传播谣言之时不同，民众们这般模样，显然是将我们误认为杀人凶手。也不怪他们，任谁见了这一幕，都会下意识觉得我们就是凶手，却不去想想哪个刺客杀人不是天衣无缝，哪会留在原地等人来抓？”
　　“我们就在这等着，对之后发生的事情拭目以待吧。”
　　“好。”唐亦安点头，只是紧握在剑柄上的手迟迟未松，让利剑能够时刻准备出鞘，以护住他最在意的婉婉的周全。
　　就在二人说话间，一位满脸横肉的老爷顶着大肚，率领一支身着统一藏青色长衫的小队往他们走来。
　　唐亦安抿唇，下意识用神目望去，判断是敌是友。
　　只见那支小队的士兵令行禁止、面带肃容，不为外物所吸引，只一心盯着前进的方向，此番训练有素的样子，倒看上去像是被大家族特意训练出来的，纵使达不到萧静婉与唐亦安如今部下的程度，但在民间却也是能够称雄的战力。
　　是故只一眼，唐亦安便警惕起来。
　　然而，若是如今漠城管事之人已经前来，并不是说悄悄话的好地方，唐亦安只能将手背在身后，捏捏萧静婉的指尖，以示警戒。
　　后者会意，内心又增了几分警惕。
　　二人动作传递间，那老爷已经缓步走到包围圈外。
　　“顾老爷，您来了。”不只是谁喊出顾老爷的名号，将萧静婉二人紧紧围住的包围圈识时务地散开，露出一条宽敞的通道，供他们口中的顾老爷走进二人。
　　“小姑娘，你和你的护卫在我漠城胡作非为，可是不把我顾家放在眼里？”
　　顾老爷先是将目光落在萧静婉身上，随后从大肚上放下双手，娴熟地背在身后，绕着二人走了一圈，“还是说，我顾长春这阵子过于平和，叫你以为我是好惹的？”
　　而就在顾长春打量萧、唐二人之时，萧静婉也不动声色地仔细端详这一漠城负责人的模样，并将他的名字与自己此前调查漠城时随手查出的情报相匹配。
　　这一顾家当家人，长了一双倒三角眼，被满脸横肉压着显得更小，却透出精明算计的光，打量起人来滴溜溜转，眼底却是平静的。
　　萧静婉淡淡想到，自己面前此人，若真如情报上所言，是个心思缜密的，倒是有些不好办了……
　　而就在萧静婉忖度之时，唐亦安不满顾长春打量萧静婉时精明算计的眼神，蹙眉上前一步，将婉婉护在自己身后，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顾长春身后的士兵们以为唐亦安要对自家主子出手，也跟着上前一步，亮出长剑的寒芒，以示威胁。
　　倒是顾老爷散漫地朝后摆摆手：“都收起来，虽说目击者说他们是凶手，却也没有亲眼见到此人行凶，倒不如先押入大牢，不日提审。”
　　“大人英明！”顾长春身后走出来一个小头目，先是依照惯例谄媚地恭维几句，随即长臂向前一挥，“还愣着做什么，听大人的指令，把这二人绑了，押入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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