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p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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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敦的夜色很美，尤其是从高空俯瞰之时。古典的教堂塔楼与现代的霓虹迤逦散落在泰晤士河两岸，一方方昏黄的灯光如天上的星辰落入凡间，见证着人世的悲欢离合。麻瓜的车灯闪耀着汇成闪亮的河流，生生不息地奔向天际。

        瓦莱丽并不畏惧高空，她惊叹着世界的广袤和自身的渺小：“好酷啊！”她想要歌颂天际的星辰，自由的风和怀抱中不羁的灵魂，却意识到言语的匮乏之处。她似乎听到了倾慕之人爽朗的笑声，他微微扭头，月色勾勒着他俊朗的轮廓，他轻启薄唇似乎还说了什么，可是风声太大，瓦莱丽听不清。

        当第一缕辰光溢出地平线时，她被耀目的光芒迷住了眼……恍惚回神时，瓦莱丽回到了地面，自己的床上，柔软的被褥中。是梦。

        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看了眼日历，今天是休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任务，完全可以再多睡一会儿……哦不行，今天是和莉莉约好陪她一起去挑婚纱的日子！

        瓦莱丽一跃而起，若是无所事事的休日，她必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但倘若有事那必然不会迟到，她能在短短几分钟里完成起床梳理地全部步骤，这或许多亏了读书时期常年夜游，导致她能多睡几秒是几秒……直到莉莉掀她被子，这不得不压缩起床准备的时间。

        她正打着哈欠吃着母亲煎的荷包蛋，听到布谷鸟时钟咕咕叫着早上好的时候，尚在沉睡的街道上忽然传来摩托车马达由远及近的轰鸣，随后便是几声刺耳的喇叭声。

        “谁啊大清早的扰民！”窗外传来邻家的麻瓜青年不满地抱怨，但他怒气冲冲却找不到噪音的来源。在瓦莱丽正疑惑的时候，她的母亲已经走到窗边张望。

        “早安，美丽的夫人。”那个梦里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让瓦莱丽一个激灵，手上的刀叉都“啪”得掉在了盘子里，她想自己可能没睡醒……“请问瓦莱丽起床了嘛？”

        “还再吃早饭。”母亲有些冷淡地回答道，“麻烦别把摩托车开进我的草坪里。”

        “抱歉抱歉，没刹住车……我帮你修复一下。”

        “不用，一会儿我自己来。”

        不是吧，这还是在做梦么？瓦莱丽狠狠捏了把自己的脸，好疼好疼。一大早西里斯来做什么？之前都没有跟我说起啊？她慌张地狼吞虎咽地把煎蛋和培根一起塞进嘴里差点噎着，只能猛灌了自己一大口牛奶。

        母亲重新坐回了餐桌对面，指着窗口的位置：“男朋友？”

        “不不不……呃，大概还不是。”瓦莱丽小声嘀咕着。

        “那他来干嘛。”

        “今天我要去陪莉莉和詹姆选结婚礼服，他是伴郎，所以应该也一起去的吧。”飞快地吃完了早餐后，瓦莱丽放下刀叉站了起来，“我先走了。”

        “等等，先把嘴擦干净。”母亲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手忙脚乱的女儿，大致猜了个通透，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然后你等个十分钟再下去……急什么，时间还早，反正他又不会跑。”

        似乎是有点看不惯瓦莱丽只是简单梳顺的蓬蓬的头发，母亲优雅地擦净了手，然后走到女儿的身后：“你好歹是要去当伴娘的，总得稍微收拾一下吧。”

        “啊，只是去试个衣服而已？而且坐摩托的话可能还会乱的……所以不用啦。”上一次母亲给自己扎头发好像都是好几年前自己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瓦莱丽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可是母亲总是很坚持：“乱了喷点波特顺发剂就行了。”

        “哦得了吧，波特他自己的头发都永远顺不了！”瓦莱丽默默吐槽。

        但母亲最终还是给她扎了个简单的麻花辫，然后她瞥了眼窗外：“那是布莱克家的大儿子吧。”

        “啊，是。”纯血家族的社交圈本就不大，虽说瓦莱丽作为私生女总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但在魔法部担任一官半职的母亲想必还是认识不少来自古老的纯血家族的巫师，再说瓦莱丽觉得西里斯本就是让人一眼难忘的类型。

        谁料母亲冷笑了一声评论道：“布莱克家的男人也就皮相好看。”

        ……谁让你一大早压我家草坪啊西里斯！

        “至于布莱克家的女人，在那家人眼里唯一的价值就是有个肚子能生儿子。”

        “哎？”或许是被母亲冷峻而刻薄的语气吓了一跳，瓦莱丽下意识地强调着，“不过西里斯是已经跟他那些腐朽的老祖宗一刀两断了……不对！”为什么突然会扯到布莱克家的女人这种明显进度太快的话题上！“我……姑且问一下，咱两家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没有。”母亲太过果断地回答反而让瓦莱丽惴惴不安起来，但她转念一想……就算两家真有仇跟我俩又有啥关系？没有。西里斯会在意这种陈年旧事么？肯定也不会。

        这样一想，她的心中宽慰多了，“好了，我该走了。”瓦莱丽看了眼时间与母亲匆匆道别。她努力抑制住自己雀跃地快要蹦起来的脚步，走向了正靠着摩托车望向天上的飞鸟发呆的西里斯。

        听到了开门声，西里斯回过头朝瓦莱丽招了招手。

        “呃……你过来怎么不说一声。”一想到自己的母亲还在楼上看到她坐上了一个男人的摩托车，瓦莱丽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她平时与母亲总是缺乏交流，这似乎让母亲确实产生了一点误会……虽然她承认自己是有点希望这个误会可以成真。

        “早上发现刚好顺路而已。”西里斯耸耸肩。

        “白天飞天上也太惹眼了吧？”

        “这可是摩托车。”像是听了个有趣的笑话，西里斯轻笑着敲了敲仪表盘，“他是能在地面上跑的。抓紧了？”

        他启动了引擎，摩托车在麻瓜的街道上飞驰着，西里斯嚣张地穿行在车流间，瓦莱丽只能紧紧抱住他坚实的后背，生怕自己被惯性甩出去。

        “哇——我忽然能感受到詹姆比赛时候的感觉了。”她感受着风在耳畔呼啸，麻瓜的四轮铁疙瘩们都被他们甩到了身后，似乎有乌拉乌拉的笛声在叫他们停下……不过西里斯完全没有理会这些。没想到麻瓜的交通工具也可以加速到这样的程度，估计还是因为这两个嚣张的家伙改装过吧。

        他们很快就到了破釜酒吧，这次西里斯可算有好好刹住车，让瓦莱丽松了一口气。当她跳下摩托时，西里斯推着自己的爱车走向对角巷：“瓦莱丽，你给她装个隐形功能怎么样？按一下按钮就能biu——得消失的那种，这样白天也可以在空中飞行了不是嘛。”

        “唉？可我确实没试过给这种机械装置添加过魔咒哎……”瓦莱丽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所看过的那些书，似乎想不到有什么可靠的理论支持。

        “没事没事，我和詹姆也是瞎折腾出来的。毕竟你对隐形魔法是最有研究的不是么。”

        “在学校的时候自我感觉是还好。不过现在还是被穆迪先生挑出好多问题…用隐形斗篷不行么？”

        “下面会漏风，罩不住啊，风太大了斗篷还会被吹走。”看来他们已经进行过了失败的尝试，瓦莱丽抿了抿嘴唇轻挠鼻尖，为又多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去找西里斯的理由而暗暗窃喜：“下次我试试吧，不过我不能保证……”

        “没事，我相信你。”西里斯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温柔点儿就行～”

        曾经对角巷毫无疑问是英国最为热闹的专属于巫师的街道。穿过破釜酒吧，在后院的垃圾桶上数三块，横数两块，轻轻敲打墙砖……那条鹅卵石长街上穿着怪异熙熙攘攘的人潮和街道两旁橱窗里的五光十色的魔法道具，对许多初次踏入魔法世界的小巫师们来说就是未知却充满希望的新世界。

        但如今在伏地魔带领着一帮黑巫师们目无法纪为非作歹的恐怖氛围下，对角巷也显得冷清而寂寥。街边的橱窗外原本活泼的海报都被魔法部的安全标语遮住了，即使是连日阴雨后难得的放晴，往来的巫师们也没有闲逛的兴致，只是脚步匆匆地低头赶路，争取尽快结束采购的任务。

        不过人少也是有好处的，作为脱凡成衣店唯一一组客人，即将喜结连理的准夫妇可以尽情地挑选喜欢的礼服而不被他人干扰。

        在等待莉莉换礼裙的时候，詹姆兴致盎然地挽着一脸嫌弃的西里斯在镜子前摆起了pose：“嘿，瓦莱丽，从女性的角度评价下，咱俩看起来怎么样？”

        “……还挺般配的？”

        逼迫担当新娘站位的西里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是问衣服。”

        “抱歉。”瓦莱丽努力忍着笑，打量了詹姆一眼。他选了一件的斜切燕尾服，配上熨烫平整的白衬衫和酒红色的马甲，只不过那头乱发四仰八叉的，也不知婚礼当天得让西里斯带几瓶波特祖先发明的顺发剂才能压下来。“挺不错的，看起来很有精神，我喜欢这个凤凰尾翎的刺绣。”

        “我就说相信我的眼光。”西里斯拍了拍詹姆的肩膀，随后他被詹姆推到了前面：“看看我给大脚板选的礼服，你肯定会喜欢的，瓦莱丽。”

        喜欢。瓦莱丽听见了自己诚实的心声。不得不说亲如兄弟的两人在为彼此挑选礼服的时候，都充分得将对方的优点完美展现了出来。礼服流畅的裁剪衬出西里斯硬朗的肩部和修长的腿部线条，翻领处金色张狂的勾边正适合他那桀骜不驯的张扬气质。如果他的头发像学生时候那样长，再扎一个马尾的话或许会更……等等！瓦莱丽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贪婪地打量了太久，西里斯都开始无奈地对她挑眉。天呐，这太失礼了。瓦莱丽意识到自己的脸颊又开始不听话地升温。

        于是她赶紧掐了自己一把，回过神努力斟酌了一下词句，最终对詹姆诚恳地建议道：“你才是主角，詹姆。伴郎穿个普通点的黑礼服就可以了。”

        “哦兄弟，她的意思是你该死的帅过头了。”詹姆自作主张地翻译了起来，“不过瓦莱丽只看了我三秒钟，她看了你三十秒，所以这件大脚板可以自己结婚的时候留着……”

        “瓦丽，帮我拉一下背后的拉链可以吗？”索性莉莉的声音及时救场，瓦莱丽飞快地溜进了更衣室里，她仿佛还在身后听到了詹姆被西里斯吐槽着“我可不想像你这样被幸福冲昏头，自己赶着往婚姻的笼子里钻。”

        “那不是牢笼，大脚板。”詹姆难得语气认真地回答了损友的质疑，“那意味着一个完整的家……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的。”

        那一刻瓦莱丽明白了她由衷希望莉莉可以幸福的理由。她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开始见证这一段感情的茁壮成长。他们曾经历过冲突，曾满载着误解，但最终两颗阳光而正直的灵魂在碰撞中擦出火花，理解和钦慕生根发芽。如今他们将一起组成一个完整的，瓦莱丽也好，西里斯也好，都未曾有过的充满爱的家……

        瓦莱丽透过镜子欣赏着莉莉试穿白纱的模样，捧起莉莉的红色长发为她拉上了背后的拉链。她想，她的两位好友或许是上辈子拯救过世界吧，才能够拥有如此完美的自己和彼此。

        “你觉得呢，詹姆？”莉莉拉开更衣室的帘子，让正在外面等待的未婚夫做个决断。

        詹姆的眼中映着爱人的身影熠熠生辉。在纯白礼裙的衬托下他的未婚妻似乎比往日更美丽动人：“你怎么穿什么都好看，莉莉。”他发自内心地赞叹道，然后询问身边的伴郎，“你觉得呢，西里斯？”

        “那是你老婆，你说了算。”

        “虽然我也赞同，但还是给点建设性意见吧。”瓦莱丽的眼神在之前试穿过的几条礼裙里来回打量，拿不定主意，“总得选一条最好的……除非你想都买下来。”

        詹姆豁然开朗地竖起了大拇指：“哦，这个主意似乎不错！”

        “可恶的有钱人！”瓦莱丽带着些许嫉妒地吐槽道。

        目前瓦莱丽仍和母亲住在一起，但作为成年的巫师，她在其他方面已经经济独立了出来。虽说傲罗的薪水还是比较可观的，但尚在实习期的可就大打折扣了。瓦莱丽也很想尽快能拥有一个自己的住处，然而金库里的存款却捉襟见肘，钱花起来总是很容易的……像是购买书籍、魔药、实用道具这些，都是必要消费嘛。

        她想起莉莉之前说过，他们为凤凰社工作都没有谈过钱之类的问题，毕竟詹姆和西里斯都有足够的资本。“我会全力支持詹姆的决定，如今和平比什么都重要。”那个时候莉莉祖母绿的眼中燃烧着信念的光芒，她坚定地说，“战争不会持续太久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似乎也是他们坚持在如今这般紧张的时期一定要举办一场小型婚礼的原因，与大家分享爱与幸福，前进与希望。

        “就算波特大少爷有钱把店包下来，但婚礼的时候莉莉也只能穿一件呀。”

        “嗯……说的也是。”詹姆推了推眼镜，但他纠结的目光在白纱间游走不定，“唔啊，果然我的莉莉穿什么都好看，但要我说，还是只属于我的什么都不穿…呜呜——”莉莉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红着耳朵低声斥责着：“在外面的时候你能不能注意点！”

        “尖头叉子不犯点傻就会憋得慌。”西里斯换了件低调许多的黑色礼服，对着镜中打理着自己的领带，而瓦莱丽也看着莉莉为她挑选的几件简约又可爱的小礼服犯了愁。

        虽然没有回头，但西里斯似乎还是透过镜子看到了她纠结的脸色，给了个建议：“浅金色的吧。”瓦莱丽毫不犹豫地采纳了，她发现那条小礼裙的颜色和毕业舞会时候自己穿的有点像，虽然没有背后的性感设计，看起来内敛又可爱了一些。

        成衣店的落地镜总是那么善解人意，她见过高矮胖瘦各种各样的顾客，学会了如何让他们看到最完整的上身效果。此刻她心领神会地伸展了镜面，把伴郎和伴娘的身影倒映在同一块玻璃中。

        而沉浸在喜悦中的年轻人们都没有注意到橱窗外窥视许久的黑色身影，像是无法忍受灼目的阳光般跌跌撞撞地逃回了黑暗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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