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p25

25

        当皑皑白雪覆盖了翻倒巷的砖石，冬日的寒风让本就被高压和恐惧所笼罩的大街小巷更增添一丝刺骨寒意。身披斗篷的女巫一路奔跑地踏过白雪，在她行走过的地方却没有留下脚印，为了避免被人追踪，她边走边抹消了自己的足迹。

        她在恶婆鸟酒吧的玻璃窗外向那个戴着粉色面具的女侍应比了个手势，随后悄然潜入了酒吧后的小胡同，打开了罕有人知的暗道。

        不一会儿她的同伴与她顺利碰头，瓦莱丽把一份隐密的信件递给了她——那是她灌醉了酒馆的目标从他身上偷来的重要战利品。多卡斯只是扫视了几眼，就牢牢地把信息映入了脑海中，然后烧掉了信件。

        “那个侏儒老板好像开始怀疑我了。”在值得信赖的前辈面前，瓦莱丽倾诉着自己的担忧，“我不知道还能在这里干多久，他好几次暗示明示我这个酒馆是中立地带，让我不要带麻烦进来……但他舍不得我给他带来的收入。”

        “没有办法，见势而为吧。”翻倒巷里的势力错综复杂，绝非瓦莱丽这样的阅历就能简单渗透的，这一点早在多卡斯的预想之中。不过在这段时间里，瓦莱丽也确实超乎预期地为指挥部带来了许多有价值的情报，协助了多次行动的实施，这足够让她在明年的转正申请里写上好一笔了。

        “你最近在忙什么呢？”见前辈似乎总是行踪不定忙碌不堪的样子，瓦莱丽有些关切地问了一句。

        “弗兰克和艾丽斯现在躲起来了，斯克林杰简直是把我一个人当三个人使唤……”多卡斯开始忍不住地抱怨道，“何况，我这边还有一些私人调查。”

        似乎是思忖了片刻，多卡斯凑近了瓦莱丽的耳边：“最近凤凰社的情报链出现了一些问题，你应该知道的……”

        瓦莱丽当然知道。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波特夫妇已经被迫换了三次住址。毫无疑问，因为那个该死的预言的关系，哈利已经被伏地魔盯上了。尽管有邓布利多教授为他们提供藏身地，给他们施加许多防御的咒语，但伏地魔却总能很快找到他们……

        而符合预言条件的另一个孩子——纳威隆巴顿，他的父母，极其优秀的傲罗弗兰克和艾丽斯也因为同样的理由调离了一线战场。但他们的运气显然要比波特夫妇好一些，他们躲藏得非常隐秘。

        但瓦莱丽知道这绝非运气可以解释。显而易见的是，伏地魔更“青睐”哈利一些，但再往更糟糕的方面想，或许是与波特夫妇更亲近的人里面，有情报被源源不断地泄露出去。

        她曾经无比担心是彼得又被抓走了，但彼得似乎现在谨慎了很多，费比安说他大多数时间真的变成了一只老鼠躲在他们仓库和厨房里……一天到晚吃得很开心。

        瓦莱丽怀疑再这样下去，他以后钻水管可能都要卡在里面了。

        “你和西里斯·布莱克还经常联系嘛？”多卡斯忽然问道，瓦莱丽如实回答：“有在联系，但不是很经常，他应该也非常忙。”

        “留意一下他的行动。”多卡斯简短地指示道，但瓦莱丽却没法忽把这当成一个普通的任务：“你是……怀疑他？”

        “我怀疑波特身边的每个人，当然也包括你，瓦莱丽。”多卡斯冷峻地回复，“但现在可不是根据关系好坏妄下判断的时候，作为傲罗，你应该学会抛开感情用事而去寻找漏洞，或是佐证。”

        瓦莱丽没有说话，她知道多卡斯说的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但她仍然不愿去往那个方向想。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在她们怀疑名单上的每一个掠夺者，有什么理由去背叛莉莉和詹姆？

        “说真的，有个事到现在我都非常在意……你还记得布莱克弟弟吗？”多卡斯忽然提起了已经被判定身亡的雷古勒斯，让瓦莱丽愣了一下：“怎么？难道有他的新消息了？”

        “也不是，但我最近发现了一些新的疑点……算了，还是些没有依据的猜测，下次再说。”这时费比安在门的另一侧敲了几下暗号，多卡斯止住了话题，准许他进入了仓库的密道。“嗨多卡斯……还有瓦莱丽，见到你真高兴。”他与两人握着手，瓦莱丽敏锐地注意到他也把一张纸条塞进了多卡斯的手中。为了查明情报泄漏的背后猫腻，现在每个任务的信息沟通都局限于少数人之间，这样凤凰社才能够通过信息差判断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瓦莱丽知道他们也有凤凰社的任务需要交接，于是识趣地准备离开。

        “瓦莱丽，你介意在仓库稍等我一会儿吗？我本来也正想下班去找你。”费比安忽然叫住了她，多卡斯饶有兴致地在打量着两人：“我很快就好，等等他呗。”

        瓦莱丽点了点头，她带上了门，然后在仓库找了个干净的角落坐了下来。她四下打量着堆满杂物的仓库，不过没有看到这阵子一直藏匿于此，变成老鼠的彼得的身影，可能他躲在哪个扫把堆里睡觉，或者又去偷吃东西了吧。

        不一会儿待多卡斯离开后，费比安从密道里钻了出来，走到了瓦莱丽身边。

        他似乎努力想表现得自然一些，却明显比他往日拘谨许多地询问道：“久等久等。那个……圣诞假，你有空吗？”他停顿了一下解释道，“虽然因为该死的伏地魔的缘故，今年的魁地奇联赛取消了，不过普德米尔联队和费尔茅斯猎鹰队打算举办一场友谊赛，也许他们是觉得圣诞节食死徒们可能也要回家过节？”

        “他们是需要人手负责守备工作吗？”瓦莱丽以傲罗的思维方式下意识地考虑到了安全问题。

        “哦不……”费比安似乎有些哭笑不得，他耸了耸肩补充道，“我弄到两张球票，位置还挺不错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看看？”

        哎，原来与工作无关吗？瓦莱丽眨了眨眼。“说起来毕业以后我好像确实忙得没去看过魁地奇球赛了……但圣诞假我已经约了莉莉，抱歉呀。”无论怎么说，波特家的圣诞宴会邀请当然是排在第一位的重要。

        “哦，没事，是我约晚了。”费比安叹了口气，似乎是想掩饰自己的沮丧，有些刻意地扯开了话题，“说起来波特的儿子不知道有没有继承他的飞行天赋？告诉你个内部消息，光轮公司准备上市一款新的宝宝扫帚，等孩子一两岁就很适合了，飞行高度很安全。你可以考虑起明年的礼物，我会给你打折。相信我，这种飞行天赋往往都是与生俱来的……”

        波特夫妇现在的藏身地在兰开夏郡郊外一个偏远的小农庄。从窗口向外望去，目之所及只有连接了天空与大地，孤独而寂寥的茫茫白雪。波特夫妇才刚搬到这个有些陈旧而空旷的房子里不久，因此瓦莱丽一早就过来帮忙了。她和詹姆从附近的森林里搬了一棵小松树回家，挂上了从对角巷买来的彩球和缎带，忙活了一个上午，终于将家里打扮得充满了圣诞的温馨气息。

        小哈利看着亮晶晶的星星和彩球两眼放光，他呀呀叫着在空中挥舞着肉肉的小手臂，詹姆给一个金色的小球施了漂浮咒，让它晃晃悠悠地飞到了婴儿床的上方，哈利一伸手就抓到了它。

        “看啊，哈利抓住了金色飞贼！”看着丈夫像个长不大的男孩一样拍手叫好，莉莉有些哭笑不得。

        瓦莱丽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以前在她的身边从没有这样充满爱与温馨的美满家庭，她终于有一对可以学习的父母榜样……但和总喜欢逗弄哈利的西里斯不同，她不太敢靠近孩子，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实在是不擅长照顾这样幼小的生物，以前保护神奇生物课上，她的成绩总是很糟糕。和她一样不擅长这门课的还有西里斯——但他是因为性子太过高傲，不爱迁就这些小动物罢了。只要他愿意放下姿态的话，还是可以做得很好的。

        过了一会儿哈利似乎玩累了，开始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因为工作的原因，其他的伙伴要到晚上才能到达，詹姆先准备起了晚上的盛宴，瓦莱丽清楚自己在厨房只能帮倒忙，于是老老实实地在客厅里静静等待。她从沙发边的小书柜上拿了那本看起来最古老的魔法书翻看了起来。瓦莱丽以前从没在任何书店里见过这本书，求知与好奇让她硬着头皮翻译起那些难懂的如尼咒文来。

        忽然她的膝盖感受到一个突如其来的重量，瓦莱丽显些惊叫，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一只姜黄色毛蓬蓬的小猫钻入了她的怀中，似乎也好奇地看起了书。猫能看得懂如尼文吗？瓦莱丽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但她更惊讶的却是：这只猫居然愿意亲近她！

        “上次搬家的时候，珀赛就一直跟着我们。”似乎看到了这温馨俏皮的一幕，莉莉怀抱着哈利轻声说道。

        瓦莱丽却显得有些紧张：“你们确定它安全吗？它该不会是阿尼玛格斯之类的……”

        “邓布利多检查过了，他说这确实只是普通的猫咪。”莉莉也不是没有过这个疑虑，但显然有邓布利多的担保，他们现在已经接纳了它成为家族的新成员，“只不过它有些猫狸子的血统，所以比一般的猫咪要更聪明……他一定觉得你是可靠的。”

        “它可真是奇怪……”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瓦莱丽不得不承认，她还挺享受这种怀抱软乎乎的小动物的触感。

        等西里斯抖落一身的风雪来到波特家的时候，夜幕早已降临。他本不想耽搁这么久的，但这些天的工作实在太棘手了。索性这里并没有人会怪责他的迟到，詹姆热情地给了他的挚友一个大大的拥抱：“抱歉大脚板，哈利饿坏了，所以我们先开始了晚餐，不过你放心，我们给你留了很多好吃的。”

        “那太棒了，我也饿坏了。”西里斯把外套递给詹姆挂好，便搓着冻得通红的手飞快地跑到餐桌边，在他们预留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你得先洗手。”要不是有莉莉的敦促，他简直就想立马抓一块外酥里嫩的烤羊排尝尝是什么味道。

        西里斯就坐在瓦莱丽的对面，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身影。瓦莱丽坐在莉莉的身边，与另一侧的莱姆斯低声交谈着：“最近狼人那边怎么样了？那个芬里尔格雷伯克上次在翻倒巷闹了不少事儿，我和普威特兄弟花了好大的劲才赶走他。”

        彼得发出了一声惊呼，当时他也在……旁边瑟瑟发抖，但他热烈地描述着当时的战斗场景，仿佛他也出了很大的力。

        “你没受伤吧？”莱姆斯紧张地提醒瓦莱丽对上那样的家伙千万要拉开距离，提防对方的近身攻击。他深深叹了口气，看起来非常疲惫，似乎也是刚到不久，他的头发上还沾着几丝细雪……但西里斯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他的鬓角已经生出了几缕白发。

        “尽管我说服了一些小群体，但大部分狼人还是以为跟着伏地魔可以过的更好些。”莱姆斯说，“他们不在乎这个世界会变得怎么样……也许他们战斗就只是单纯的想要报复这个歧视他们的社会而已。”

        想想大部分狼人从小所遭受的待遇，瓦莱丽忽然觉得那样的心情也并非无法理解，“其实仔细想想，最开始我也不过只是想反抗当初瞧不起我的人一样。”

        “那现在呢？”西里斯啃完了小羊排，随口搭了句话。

        被莉莉抱在怀中的小哈利忽然也看向了瓦莱丽，那双碧绿而纯粹的眼睛眨呀眨的。他含混地呼喊着向瓦莱丽晃着小小的手掌，瓦莱丽不知该如何应对，她求助地看向了莉莉。

        “哈利想和你握手呢，瓦丽。”莉莉微笑着鼓励瓦莱丽亲近自己的孩子。

        于是瓦莱丽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靠近了哈利，她还在犹豫着是应该和他击个掌还是握住他的小手比较好，但哈利却蜷起手掌一把抓住了她的一根手指，像是缴获了一件战利品似的咯咯笑了起来。

        瓦莱丽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哈利柔软的笑脸轻声却笃定地说道：“我现在发现，虽然并不是每个人生而就有抵抗邪恶的力量……但他们也本应拥有幸福的明天，和无限可能的未来。”烛光在她的眼中跃动着，“既然我还能拿起魔杖，打倒几个反社会的食死徒，那就不仅是为了自己而反抗……我还可以为了那些无辜的生命而抗争。”

        “说得好。”詹姆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为了那些无辜的生命。”

        西里斯也举起了酒杯，瓦莱丽被烛火照亮的脸庞又染上了害羞的红晕，她假装被哈利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而不去看西里斯。西里斯注视着她被烛火的光晕勾勒的侧脸，瓦莱丽总是会让他忍不住想到一些很温暖的东西，像是烤炉里刚取出的餐包，像是波特夫人以前做的热腾腾的洋葱汤，像是圣诞时候收到的羊毛袜子，像是寒冷的夜空飞行时背后感受到的拥抱。

        “你也该看看身边那些比战争更重要的东西，”詹姆冲他挤眉弄眼，他总是这样，当了父亲还是喜欢开玩笑，“不然幸福是会溜走的，大脚板。”

        西里斯没有回答，他低头舀起了眼前的蘑菇汤。

        晚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他们并没有喝太多的酒，毕竟不再敢像学生时候那样放肆，每个人都清楚自己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哈利好像困了。也许我们该回去了？”彼得看着昏昏欲睡的哈利，又频频看向墙上的钟，因为西里斯和莱姆斯的迟到，晚宴开始的本来就比计划的晚，现在也快到午夜时分了。

        “确实如此，我们先帮忙收拾一下吧，抱歉啊尖头叉子，打扰到这么晚。”莱姆斯向波特夫妇道歉着，但詹姆似乎完全不介意，还盛情邀请他们留下来一起过夜，“圣诞夜不high个通宵算什么事儿啊……哎呀求你们了，我每天在家里都快闷死了。”

        西里斯确信他说的是肺腑之言，就因为一个破预言，把霍格沃茨冒险王詹姆波特整天关在家里，伏地魔起码在精神上充分地考验了他。

        莉莉也知道詹姆的心情，所以并没有阻止他们，她可以给哈利的房间施一个完美的消音咒，只要他们不把房子炸了就行。西里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莱姆斯似乎也有些心动，彼得嘟囔着他还没有和妈妈说不回去，他看向了瓦莱丽，却发现她似乎沉迷于那本写满如尼文的古书，蜷缩在沙发上抱着珀赛全神贯注地阅读着。所有的伙伴们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有些心事地频频瞥着时钟。

        西里斯见瓦莱丽看得专注，不禁好奇心起。他悄悄凑了过去，伏在她的耳边小声问道：“看什么呢？”

        “哇——”没想到瓦莱丽猛得一哆嗦，似乎被吓得不轻，她的耳根一下子红了，而且这片红晕迅速晕染到了脸颊上。因为这有些过激的反应，瓦莱丽膝盖上的猫蹦下了沙发，跑到了另一边找詹姆玩去了。

        哦，她的耳朵很敏感……西里斯有些坏心眼地想着，但他没有再捉弄下去，毕竟其他男人们也还在这里。他看向了瓦莱丽刚才翻开的书页：“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似乎是北欧那边的古代魔法。”尽管也曾选修过如尼文，但真要读起这般深奥的咒术书，瓦莱丽还是花了不少功夫，“像是请示天命、预知未来之类的……还有血缘的保护与诅咒……比起魔法，我到感觉更像是一些古代的‘仪式’。”瓦莱丽点过那几个反复出现的词汇，“献祭。整本书几乎都在说牺牲和代价一类的条件。”

        “奥丁把自己吊在世界树上九天九夜，用长矛刺穿肉身作为祭品领悟的卢恩文字，所以北欧的魔法体系自然也是围绕着献祭而展开。”西里斯回忆着之前在古代如尼文课上讲过的内容，他倒不是对神秘学有多大的兴趣，只是觉得这很酷罢了——给自己纹了一身如尼文的原因也仅此而已。

        他看向了瓦莱丽正翻开的那一页，粗略地理解了几个关键词：“将你的存在于此世彻底消除？这算什么，自杀魔法吗？”

        “不……消除的不只是生命，而是存在本身，大概就是连别人的记忆，这个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彻底抹消这样的感觉吧。”瓦莱丽转述着她的粗略理解，“但献祭自己的存在只是手段，是为了连接世界树……这段我都不是很理解。”她看着晦涩难懂的文字叹了口气。

        “就为了跟奥丁一样把自己挂树上？”西里斯对这种玄乎的说法嗤之以鼻。

        “也许是为了获得一些超越常人的力量之类才会做出献祭自己这样的决定吧。”瓦莱丽推测着，“不过在连接米德加尔特和阿斯加德的彩虹桥上还可以回头……只要还记得自己来时的姓名。”她稍稍放下了书，陷入了思考之中：“先不说目的，如果是可以逆转的消除存在……那不就是完美的隐形术了吗？”

        说到自己的专业所长，她似乎神采奕奕，轻声嘀咕着什么：“如果这个在伏地魔面前也管用的话，是不是能趁他睡着的时候送他个了结……”诸如此类的天真想法。

        “别闹了。”西里斯赶紧打断了她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如果失败回不来的话，那不就是死了吗？甚至都没有人会记得这个人已经死了。”

        “但如果没有人会记得的话，就不会有人因此而悲伤。”瓦莱丽意外平静地说，“我觉得这倒也是不错的结局。”

        西里斯一时哑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谈及死亡的时候她顾虑的还是其他人的感受，但那种平淡的口气反而让他惴惴不安起来，就好像有什么真的会从自己身边悄无声息地溜走，他却浑然不知。“别看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了。”他把那本奇怪的书从瓦莱丽的手里夺了过去，放回了书柜里。

        等他转过身，打算坐回被抢走了书正嘟着嘴瞪着他，却又懒得从软乎乎的沙发上下来的小猫咪瓦莱丽身边时，他忽然留意到了沙发上方的墙面上挂着的圣诞花环——上面装饰着成串的槲寄生……

        詹姆一定是故意的，西里斯几乎可以确信地这般想着。

        “槲寄生。”可他还是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但瓦莱丽显然听见了，她顺着西里斯的目光扭头看去：“啊！……是槲寄生。”

        然后他们同时看向了彼此，火光照耀了他们年轻的脸庞。西里斯坐到了瓦莱丽身边，他垂下了眼眸，那片灰蓝色的眼瞳像霍格沃茨的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微风拂过阵阵涟漪，撩拨着他难以平复的心跳。他的目光又轻抚过瓦莱丽的鼻梁，落在了那两片小巧的薄唇之上。和那些涂着甜腻唇膏的性感唇瓣不同，女孩微微颤抖的嘴唇或许是因为沐浴过风雪而有些轻微的干裂，但这反而让他更难以抑制某种心底涌来的躁动，就好像自己的嘴唇觉得干涩的时候忍不住想要舔一舔那样。

        “笨蛋，闭上眼睛。”

        瓦莱丽乖乖地照做了，她心跳如雷，却又不敢呼吸。眼帘拉上了黑幕，她的肌肤清楚地感受到西里斯的手指抚上了她的下颌，拂过她逐渐升温的脸庞，将那些不听话的鬓发拨弄至耳后。

        可闭上了眼，比往日更为敏锐的五感却使她同时听到了身后的窗户传来了轻微的敲击声，在西里斯温热的呼吸近在迟尺时，瓦莱丽却走神了——她确信自己听到了第二声玻璃龟裂的响声。

        她猛地推开了西里斯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但衣袖里刚抽出的魔杖还没来得及念出防护的咒语，玻璃窗就被炸得四分五裂，飞溅的玻璃碎片划过了她的脸颊和张开的手臂。屋外的狂风卷着飘雪，从破损的窗口汹涌地侵入温暖的屋内，吹散了装饰的彩球和飞舞的彩带。

        “你他妈——昏昏到地！”在温暖的灯光中，西里斯原本红润的脸庞一瞬间变得煞白，他咆哮着向着窗外偷袭的食死徒甩出一道又一道魔咒。

        “他们还有很多人！莉莉，快跑！”瓦莱丽瞥见了窗外的点点微光，那不像他们几个人可以抵挡的阵势，她尖叫着回头，看到詹姆飞奔冲上了二楼，抱起受到了惊吓而哭闹起来的哈利，莉莉握紧了魔杖护在丈夫和孩子身前，他们在楼梯口担忧地看向正在抵挡进攻的友人们，莱姆斯几乎是吼着催促他们赶紧离开。

        “我们先走了，你们也快逃，晚些联系！”

        波特夫妇带着哈利幻影移形了，去往了邓布利多提前为他们交代过的下一个藏身之地。瓦莱丽还不知道那又是何处，是否安全，但此刻他们只能先四下奔逃。在确认詹姆和莉莉已经撤离之后，莱姆斯抓起了彼得的胳膊也消失在了扭曲的空气中，在离去的前一瞬，瓦莱丽确信自己看到了他望向西里斯那种困惑又恼怒的眼神。

        她在飞溅的魔咒光束中看向了渐渐抵挡不住攻势的西里斯：“我们走！”西里斯握住了她伸出的手掌，他们一起幻影移形，落在了邻郡的山林中。

        “他们才刚刚换住址。除了我们和邓布利多之外应该没有人会知道他们在哪里！”西里斯恼怒地一拳打向身边的树干，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显然叛徒就在我们当中！”

        “我们……”瓦莱丽不可置信地重复着这个单词，她不愿承认却又无可奈何。

        “除了詹姆和莉莉外……莱姆斯，彼得……”西里斯微微停顿，深吸了一口气，“还有我们。”

        瓦莱丽直直地看着他，那双灰色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同样的眼神，不解而动摇，警惕而愠怒，冰冷如圣诞夜的积雪，仿佛方才的片刻温存不过是未曾存在过的虚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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