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他温声细语：“不如姑娘先坐下，我们好好聊聊，她不会回来这么快的。”

        花梨坐君扶玉边上，直奔主题：“你和幻妖是什么关系？”

        “我被她困在这儿，十五年了。”白约坐在他们对面，苦笑道，“原本我只是这村中的书生，平生只想考取功名，娶自己心爱的女子。十五年前，我从书塾回家，在路上遇见一受伤的女子。她道她在路上遇到劫匪，与父母失散，我见她可怜，便把她带回家中养伤。”

        “我寻郎中给她治伤，未婚妻细心照料她。本打算待她伤好后，给些盘缠再托熟人送她回家中。”白约声音渐渐冷下来，“彼时，我打算在进京赶考前，与我未婚妻完婚。”

        “谁知在婚前几日，我的未婚妻却离奇失踪。过了两日，她回来了，但‘她’却不是她。是那只幻妖，她杀了村中的人，制造幻境，将我困在这里。”

        这不就是典型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花梨迟疑道：“你如何知道这是幻境？”

        “我双亲尚在时，是抓妖人，保护村中人不为妖物所伤。”白约回答，“他们在我年幼时被妖杀害，我略懂一些，不多。”

        花梨心里已有答案，不自觉地朝君扶玉暼了眼，收回视线，轻声：“您的未婚妻，是叫许莹？”

        白约眼眸一震：“姑娘如何得知？”

        花梨把在幻境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他，包括许莹的样貌，以及最后发生的变化。

        花梨犹豫道：“她也许，早已不在人世了。”

        “我知道，那妖物果真不可能让她活着的。”白约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下去，悲恸笼罩着他，不过一会，眼睛已红透，声音颤抖，“她很善良，那只幻妖受伤时，一直在照顾她。我不救她，莹莹就不会死。”

        “没事。”白约知道现在不适合谈这些，尽力克制情绪，“其实我这些年，一直想杀了她，但能力不足。”

        他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放置到桌上，讽刺道：“这是我父母留给我护身玉佩，幻妖靠近我都会被它所伤。”

        一个拼了命想杀对方，一个会明知受伤依旧靠近。

        白约眼眸浮现出厌恶：“因有这物，她的伤从未完全康复过，所以需要夺取他人的力量。我做不了太多，只能将她困在这儿。可也无法完全阻止她害人。”

        他们正好经过幻妖地盘，被幻妖设下的法阵察觉，被强拉下来。

        白约：’“她白日最强，夜晚最弱。夜里甚至无法维持形态。”

        猪妖连这个也骗她。

        花梨舔了舔唇：“那你能带我们去吗？”

        白约点头：“太阳落山后，你们再来找我，我带你们去。”

        ─

        商量完，花梨和君扶玉回到小屋。

        她检查陈师姐的情况，发现时间越长，他们沉溺在幻境越深，脸色已有藏不住的枯败黑气。

        时间不等人。

        日落时，无数乌鸦密密麻麻落到树梢上，声音粗噶、诡异。

        花梨推门出去，一群乌鸦惊飞，占据小半天天空。

        在路上，花梨一边走一边从储物袋里掏出厚厚一叠符纸。

        君扶玉走在她身后，前面的姑娘转身面对他，白嫩的手抓着一叠厚厚的符纸递到他面前。

        她很爱笑，笑容柔软，非常惹人怜爱。

        君扶玉也不能否认她的好看。

        花梨笑盈盈说：“这些符纸，你拿着。”

        君扶玉垂眸看了眼，没什么兴趣：“不用。”

        “为什么不用？”花梨手还递着，莫名其妙道，“有危险，你就丢出去。”

        君扶玉不坑声，绕过她往前走。

        “诶！”花梨回身，因为他人高腿长，花梨不得不追上去，扭头茫然看着他，然后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不会用啊？”

        她非常积极而且贴心，“我教你啊，很简单的。”

        君扶玉黑眸睨她一眼，淡淡道：“我懂。”

        花梨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了。

        好家伙，原来是瞧不上吗。

        花梨没放弃，握着手里的符纸，看他就像看一个不听话的熊孩子，耐心劝说：“你看看，引雷符、定身符，都挺好的啊。质量一般，但重在量多，一把扔出去，妖怪都被会打懵。”

        她时不时小跑两步：“待会要真打不过，还可以丢出去就跑。”

        君扶玉不动声色放慢了脚步。

        花梨喋喋不休念个不停，君扶玉就是不接话，把高冷贯彻到底。

        最后，花梨脸红透，忍住羞耻，没底气地咕哝着：“怎么能不要呢，我可是连钱侯的都偷来了，说不定他回去又得参我一本，你不知道他心胸多狭窄……”

        君扶玉竟不觉得烦，听她念到最后，才懒散开口：“姐姐怎么不拿？”

        花梨眨眼：“我也有啊，我们一人一半。”

        她以为君扶玉是担心符纸不够用，眼眸骤然明亮：“你不用担心，我够的！”

        心口莫名被刺了下，君扶微敛长睫，随口嗯了声：“那姐姐就全拿吧。”

        花梨：“……”

        油盐不进。

        花梨放弃了，望着漆黑的夜色长吁短叹，认命了：“好吧，大不了到时候我帮你扔。”

        她纵容他在她眼里任性的举动，不放心叮嘱：“你到时候不要离我太远，我要是来不及救怎么办啊……”

        少女细致又温柔，声音比这夜风还柔软。

        花梨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君扶玉落后了，奇怪地转头看回来，水润的杏眼无声地询问他怎么突然停下了。

        君扶玉微颦眉，避开她的眼睛，直接从她身侧走过：“走吧。”

        花梨懵逼。

        和白约汇合。

        白约如同许莹一般，用了半个时辰走出迷阵。

        一个巨大的洞口出现在眼前，浓重妖气汹涌溢出。

        从洞口往里看，黑漆漆的看不见尽头。

        白约要朝里走。

        花梨迟疑道：“白大哥要不在这等，我们进去。”

        白约脚步一顿，沉默了会，无奈苦笑：“好。”

        花梨率先走在前面。

        君扶玉懒散跟在身后，与白约错身时，朝他睨了眼，漆黑深邃的眼眸含着玩味，又透着令人心惊的漠然。

        白约脸色平静，收回了视线。

        花梨和君扶玉并排往里走，虽然黑乎乎一片，但对于修士而言犹如白日。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传来，越来越浓郁。

        君扶玉睁开狭长的眼眸，眼前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雕梁画栋，金黄琉璃瓦。

        君扶玉抬眸，慢条斯理地往里走，两边的侍女纷纷行礼：“恭迎殿下。”

        他不紧不慢走进主殿，正中央的金漆雕龙宝座上，一个妩媚的女人靠坐在上面。

        冰肌玉肤，眼尾有一颗淡淡的红痣，见到他进来，立刻展颜一笑，微张手臂，软声笑道：“扶玉快过来。”

        君扶玉脚步不变，听话地朝她走过去。

        女人笑容半点不变，温柔注视着他，直到他来到她面前，她站了起来。

        “好像又长高了。”女人打量着他，柔荑搭在他肩膀。

        君扶玉没说话，微眯着眼睨她。

        女人大大方方由着他看，漂亮的眼眸满是憧憬，天真得如同青葱少女：“扶玉，来，跟母后去个地方。”

        娇媚的女人说完翩然转身，刚迈出两步。

        “噗嗤”一声。

        尖锐的痛处传来，女人茫然低下头，剑从后穿透她的胸膛，鲜红的血沿着白色剑身，一滴一滴落到反光的地板上。

        女人缓缓转过头，面容狰狞凄厉，仿若地狱来夺命的恶鬼。

        君扶玉睁开眼，望入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眼。

        少女神色焦急，凑到他眼前，双手捧着他的脸，呼吸近在咫尺。

        头很疼，但能听得清楚。

        她在呼喊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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