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手机屏幕再次被摁亮，江风看看消息框，又看看李牧酒，最终不咸不淡地回了个：“没事儿。”

        啧，这俩人呐，他内心感慨，起身给李牧酒倒水，不久便被叫员工去处理酒吧其他事宜，他低下头嘱咐：“有事随时找我，一会儿送你回家。”

        剩李牧酒一人待在原地，他安静地听着耳边的音乐和喝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光头男人出现，像有回神术施法。

        光头持着透明塑料盒在他们对面坐下，李牧酒的视线霎时被撷取，脑子里勾起一段回忆，盯住对方往嘴巴里送的蓝色胶囊不放。

        他认识那药，几个月前的那个李牧酒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晚上，让他燃烧不休，陷入欲望漩涡的，正是这东西。

        可光头竟然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往嘴巴里送。

        “看什么看。”光头察觉到，斜睨他一眼，而后反应过来缘由，失笑。

        “别害怕。”他摇摇手里的小瓶子，示意道：“戒烟的而已，嗯，那天你吃的就是这个。”

        “你说什么？”李牧酒脑袋嗡嗡作响，突然听不懂光头所云，皱着眉问：“我们那天吃的，不是你说的所谓那种药吗？”

        光头“啧”一声，翘着二郎腿，伸出食指比摇成no，和他解释道：“你说的不准确，那天只有来接你那个小伙子吃了。”

        “你还记得是两杯酒吧，一杯放了红色胶囊，一杯放了蓝色胶囊。其实只有红色那颗是带了药性的，蓝色那个就是我手里这玩意儿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立刻帮你挡酒，不过那东西没有什么危害，解决出来就好了，话说你们……”

        光头后来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见，捏着拳头，骨节泛白。

        原来单是贺慨一个人……

        当时贺慨举杯入喉前，只有在场玩乐多时的李牧酒知道酒里掺了东西，现在看来，也是半蒙在鼓里罢了。

        回到家，对方身体出现不良反应时，才被告知了缘由。

        贺慨了解实情后，沉默几秒，立刻选择去医院处理，是他一巴掌打飞了拨号的手机，以互相解决为由，趁药性攀爬至巅峰的时机，主动将自己从未开发过的身体奉上，恶狠狠地朝对方说如果不愿意他就叫别人来。

        这一年的时光快速在脑海里重映，他望着天花板，回想是怎么同贺慨走到发生亲密关系这一步的，是真的……那么始料未及吗？

        记得大二开学没多久，他失恋了，那天，正值游泳社训练。他游到深水区，脚突然抽筋，身体失去平衡，来不及抓住浮标，整个人开始下坠。

        千钧一发之际是身为队长的贺慨飞速游过去，将他托举回岸边。包括后来沉浸在阴影里的烂醉和堕落，都是贺慨亲自将他拽出来，这一拽，就是一年。

        对方无微不至地照顾，对他的胡搅蛮缠和冷漠变脸全部包容，可从未有过索取。

        哪怕一句话亦或一个吻。

        贺慨或许是真的正人君子、坐怀不乱，至于李牧酒，他只隐约觉得自己在对方那里拥有特权，可以理所当然、有恃无恐，所以他放肆胡搅蛮缠。

        可要说进一步的关系，从来没想过。

        但就是那一晚，借着那样的时机，某些深埋的情绪，毫无预兆地爆发了。

        从上车开始，便看着对方的侧脸发愣，晚风爬进车窗拂过贺慨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他盯着他性感的喉结，心跳突然乱得不正常，着迷似的期待被贺慨拥入怀里的感觉。

        包括贺慨喝下第一杯酒之后，在明知后果的情况下他又紧跟着端起另一杯灌给自己。什么都没想，要出事儿一起出。

        李牧酒盯着桌面上盛满冰块儿的酒桶轻笑，心底悄然发凉，一点点往下坠。

        起初他将这股莫名情绪归为药物发作，醒来就让它随风而逝，现在才发觉，心跳不是无端产生的，早在日夜里扎了根。

        原来他的蓬勃渴望，他的后知后觉，他的爱而不自知，早已有迹可循。

        如今他终于将这一切明白，可贺慨……好像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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