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乡

接下来日子十分忙碌，度师父开始让融魂的人一块儿学武，赵苛终于能进幻境里练功，学着用法力。董师父给他们成堆的书，啥阵法，炼器，五行法术，看得他头晕眼花。还得抽空教其他人。

        纳泽哭哭啼啼说他融了头牛。以他的话说，老子是杀牛杀猪的，如今要和老牛过一辈子，难不成是报应。

        等所有生灵融魂完成，昭告各地。连着好几天，有各地官员来这里。有的是探亲，有的拉交情。把自己郡县说得天花乱坠，各种礼品堆满了寝房。斐季告诉他，每年有灵师从虎珍院离开，都会拿着各地信函挑选中意的。

        平州太守便不辞辛苦的来了趟，老泪纵横说得十分动情。不知道还以为他找到失散多年的亲儿子。陆俊相当尴尬，纳泽只问人家以后能不能在村里买地。临走时塞给他们每人一个百宝囊，赵苛看到里面装了一万多两银子差点厥过去。无柯脸都黑了。

        罚字科只剩三人，他们融魂后不再受管束，早早的去了大殿。说是不宜与其他人交往过多。也对，不然今后真行刑时下不了嘴。

        转眼来思乡所大半年，还剩下八十二人。

        辩阁里，赵苛在抽旱烟，纳泽憋的脸通红，头回自个写信。对面司徒登黑着脸，手里腰牌捏的咯吱响。陆俊则在写辨文，要给司徒师叔看。

        如今赵苛是疾字科里郎鳌之外最强的，没他想的难。

        “秀才，这字咋写来着。”

        纳泽自从发现斐季比他识字多，便常找斐季认字。难得有个不嫌弃跟他们来往的卜字灵师，彼此处得还不错。

        司徒登泄气了：“那个老不死，我学到上下品立马回家。”

        赵苛：“消消气，到底是你爹。他又不亲自教你。”

        纳泽边写边问：“你还发愁？看我和阿赵。刚够着你尾巴尖呢。”

        司徒登嘀咕你们懂什么，拿过纸笔认命的写起来。赵苛他们是不用写的，魏炎讨厌写这个。

        斐季早写完，在读最近诗文杂谈。卜字科那些喜欢朝廷发放的各种议事文章。

        “恬平县抓了十七个黑灵师，如此纷乱。朝廷虽说给的资奖平等，富足的州县耗费无度，本是要留住本县灵师，却引来不轨之人。一味的发银子实在不当。”

        “没他们，我们没饭吃。抓个黑灵师比抓一百个妖怪强。”赵苛不以为然。

        斐季收好那堆纸，认真的问：“下个初一分科进大殿，这最后几天，我是不打算探亲。今后，在下去地方上任职，碰到难事，还请诸位出力。”

        四人行礼，算是答应。

        等斐季去收拾行李，纳泽问赵苛要不要回吕村看看。他是想家了。赵苛说愿意。

        到了当日，他们才体会到虎珍院的威风。大大小小来了不下五十个妖物，还都是会飞的。差不多每人都有，形态各异，千奇百怪。多吉挨个给这些妖物下了命令，报好要去的地儿。告诉赵苛这些人落地后两日内返回，不要让妖物进城，要拜会地方上的前辈灵师之类。

        赵苛和纳泽是没这麻烦，他们那村儿，跑出百里找不到灵师。纳泽说可以去看看村长。无珂不愿回去，在他心里卞捕快比妖怪吓人吧。只让赵苛带些钱和家书。

        换回来之前的衣服，带点行李兵器，俩人坐上巨鸟，在多吉的指挥下离去。

        大半天过去，能在翠绿山峦间望见升龙台，颇为怀念。巨鸟盘旋，似是对祖龙表达敬畏。然后落到山谷入口，惊得青石镇出来砍柴的樵夫大叫。

        俩人跳下，赵苛带点无奈，他们是看惯了，寻常人总会怕。纳泽从袋子里拿点肉干给巨鸟吃，细声说在这里等着。

        “我先给无珂家送信，纳泽你赶紧去家里吧。走亲戚有你应付的。”

        纳泽也没客气：“记得来我家喝酒。”

        赵苛从镇上买俩饼吃。到底是这湿润凉气闻的舒服。他并不想炫耀身份，单纯回来看看，便和普通人那样走去吕村。

        村子里没啥变化，村外耕田，村里安静。他找到卞捕头家，拍响木门。不大工夫无珂他娘来开门。

        先是一惊，他娘脸上滑过丝失落，然后和气的招呼：“赵家娃子，快进来坐坐。村里头可都盼着你们三个呢。”

        “不了，大娘，这是无柯托我带的信和礼物。卞叔忙呢？我还想和他说说无珂的事。”

        “唉，两天没回家了。你说这孩子也不回来帮衬下家里。有你们，村里事都好办。”

        赵苛客气两句，交给她带的东西退了出门。

        我们仨没有医字科或是鬼字科，帮不上啥。他心里并不上心，要用到疾字和力字可不是好事。他可不想费力的和村里人解释。

        看日头，不到收工吃饭时辰。酒铺里人肯定少，挺好。他脚步加快，嘴角带着笑。

        进了铺子，没有啥改变。阿爹有了钱也不会盖新房，不过添了伙计。看着面生，是从村外雇的？

        他没看到小尾，正打算去灶房，那伙计小跑过来问他要啥。

        “一壶酒，半斤肉。掌柜的去哪儿了？”

        “你说二叔啊，他现在不招待客人了。这时候在灶房歇着呢。客官你是他熟人？最近自称他故人的可不少。”

        “我阿爹可没侄子。”赵苛脸色骤然变冷，那头狐狸在他眼睛后面盯紧了面前的人。

        长刀他没带，短剑可有。稍微催动，剑从鞘里飞出，飘在空中。悬停在伙计鼻尖前。

        那人吓坏了，但他退，飞剑跟着动，他只得放弃。赵苛吼的动静太大，其他零星喝酒的人认出了他。

        “赵苛？你啥时候回来的。我这嘴……赵灵官，他刚来的，不认识你。你能不能……收了剑。”李财主他儿子李荡壮起胆子说。

        这时小尾也出现了，这丫头，偷懒的毛病没变。不过穿的十分鲜亮，耳环镯子啥的样样不拉。

        只见她往这伙计前面一站，双手叉腰：“赵苛，你不同意我娘提亲就算了，现在回来要打人，有本事连我一块儿打啊。我和安仁已经定亲了，你反悔没用。”

        啥跟啥啊，赵苛面色逐渐难堪。说的像是负心人回来棒打鸳鸯。他恨恨的收回剑，板着脸问。

        “你的亲事我管不着。可这人我不认识，阿爹从没提过，总得问问。”

        叫安仁这个啪的跪地上：“堂弟！”

        “给我起来！我还没认你！我自己问阿爹去。”

        真窝火，要是来乱认亲的他会亲自宰了这人。假冒灵师故友亲戚者，先斩后奏，县太爷都管不着。

        灶房后面是放酒的房间，阿爹累的时候总是会在那里躺会儿，再熟悉不过。掀开门帘，阿爹醒着，在那抽烟。

        气势汹汹一下没了，赵苛突然眼睛要流泪。刚回来吵架真不该。喉咙有点堵的慌，说不出话。

        “回来了，纳泽和捕头孩子呢？”阿爹十分稳当，才不在乎他是不是灵师。

        “纳泽先回家看他二妹，无珂没回来。”赵苛老实巴交的回答。

        “回来了，家里事不用你操心。去村长家走动走动。县衙来人是人家帮忙接待。”

        赵苛咬紧嘴唇，嘴里的话打着转，最后回到刚才的事上面：“阿爹，外头娶小尾的是谁？你从来没说咱家有亲戚。”

        阿爹叹口气，赵苛默默从行李中翻出从薛城恍那里买来的烟丝。很香很醇，加了花瓣和香料。俩人一起抽了会儿。

        “是你走了以后，各地发榜单。安仁他看了你的籍贯出身，上头有阿爹我的名字，他就找来了。是真的。当年闹瘟疫，你大伯让我逃出来，总好过一家子封在村里全死光。现在安仁能投靠的只有这里。你不想成亲，就让他来给家里传香火。”

        赵苛松口气，阿爹必定是不会搞错的。

        “明白了阿爹。今后我就拿小尾她孩子当亲生的养。”赵苛暂时没法说安仁的名字。不过这么些年，大伯那边不来封信？

        阿爹看出他疑问：“那时候家里是军户，私自离开要杀头。我和你大伯不知对方死活，更不能去找。如今你入了灵籍，才敢来认亲。”

        赵苛这口气是上不来下不去，这事好像只有唱戏时候能看到。不知啥滋味。事倒好办，回去写封请罪书，求多吉送到平州太守那里，赦免当年逃户的事。

        误会解开，赵苛尽量表现的大度，勉强认了安仁。安仁胆子不大，在灶房里对着他咣咣磕头。赵苛没客套，对赵安仁来说，他首先是灵师，然后才是堂弟。

        既然他回来，酒铺关了门，一家人吃个饭。小尾在赵苛承认这层关系后变回了和他斗嘴的小丫头。对安仁说他们以前的事。阿爹静静听着，大伯那边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如何感激祖上保佑出了能人。

        这顿饭吃的舒心，赵苛没喝多少。收拾完桌子，他把带回来的财物给阿爹，回到自己卧房。点上香，练功的事不能耽误。

        晚上，李荡和村长来邀请他去赴宴。说是纳泽一家，加上卞捕头夫妻，附近的乡绅都来了。真头疼，赵苛只想参加纳泽他家酒席的啊。这帮人他大半没见过。

        阿爹说他不去，赵苛只好单独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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