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二章

        五天后。

        vip病房外，几个小护士在窃窃八卦。

        “医生不是说他没事了，怎么还没出院啊？”

        “这个病人是吞安眠药自杀的，家属担心他想不开，已经联系好国外的心理专家做疏导，怕来回换地方太折腾，所以干脆在这里住到手续办齐。”

        小护士震惊：“怕搬家累就干脆住这儿？咱们医院出了名的贵，贵宾病房一天住院费赶上我一个月房租了，真有钱！”

        “不仅有钱，还拥有爱情，那个高个帅哥家属，是病人手机里设置的紧急联系人，所以出事时，才能第一时间联系上他，抢救、转院，全是他忙前忙后。”

        “事情没那么简单，病人醒来的时候，叫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当时高个帅哥的脸色难看极了。”

        小护士们于是集体唏嘘：“原来有钱人也照样当舔狗，真可怜！”

        舔狗盛意一直在病房里衣不解带地陪着。

        原来，李行舟早就厌烦了的前男友，竟是盛大少爷心里的白月光。两人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相遇，季乐是美术特长生，性格敏感身量纤细，盛意则正值叛逆期，整日逃课打架，身边的哥们儿也全是一路货色，哪里见过季乐这种气质忧郁的美少年？

        在盛意的印象中，季乐画画好、学习好，完美得让人不敢靠近，所以他那点心事，直到毕业也没敢吐露，就怕遭了季同学的厌弃，最后连朋友也做不成。

        谁能想到，他敬着爱着的男神，真的出了柜，还找了个极漂亮的小白脸。

        每次看季乐在朋友圈甜蜜地发合照秀恩爱，盛意都想透过屏幕，把姓李的俊脸揍成猪头，或者打断他的腿。

        可也只是想想。——盛意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

        但现在不同了，男神头一次在恋爱后主动联系他，那一天季乐哭得很失态，盛意才知道，自己奉若珍宝的男神竟然被人当成草芥。

        盛意听得愤慨、嫉妒，又有一丝隐秘的激动。

        季乐为什么偏偏要找自己哭诉呢？是不是代表自己在他心中位置不一般？如果季乐和姓李的分了手，他会不会有机会？

        激动之余，盛意当即杀回国，听说李行舟居然在求家里的一个子公司谈合作，这不是正好撞枪口上？盛意准备逼他放过季乐，可话还没说出口，就接到了季乐吞药自杀的消息。

        “我答应你去法国治疗。”季乐突然出声，打断了盛意的回忆。

        “真的？你能想通太好了，那我们一起回去，你不是想申请巴黎美术学院吗？正好一切重新开始。你……忘了他吧。”

        季乐阖上眼睛，没回答。盛意悻悻的：“有件事早就想问你……你的紧急联系人，为什么设置成我，而不是那个姓李的？”

        季乐睫毛颤了颤，缓缓吐了一口气，才说：“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盛意又惊又喜：“真的？”

        “可我没办法忘记他。”季乐苍白的手紧紧扣进床单，突然激动起来，“想到他这种人过得顺风顺水，我就控制不住情绪！，你愿意帮我报复他吗？”

        特护病房有专家24小时监控，见病人情绪激动，下一秒就有医生及时进门给季乐做检查，并好声好气地请家属暂时中止探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季乐独自躺在病床上，目光平静，早没了方才刻意的疯狂。

        他喃喃道：

        “对不起，盛意。”

        “李行舟，你早晚会回来求我。”

        盛意像是得了圣旨的将士，恨不得立即“天凉李破”，给男神出气。

        然而，等他亲力亲为地把季乐送走，向学校申请延期考试，跟教练请假……把一切安排妥当，再回国的时候，元筑和启乐科创的合作早已生米煮成熟饭。

        为了吸甲醛，黑白色调的高奢风总裁办公室里摆满廉价的绿萝，看起来不太搭调，而堂堂ceo的态度更不搭调，五十多岁的陈长春小心陪着笑，软声劝：“合同已经签完，项目组也成立了，这时候再反悔，不但要付高额违约金，还会损失咱们公司的信誉……”

        “高额？有多高，”盛意油盐不进，“我补给你。”

        陈长春头疼得不行，他知道盛大少爷有的是钱，但他也想把公司做好，李行舟的启乐科创是正儿八经招标进来的，别看公司小，但履历漂亮，业务能力过硬，李行舟本人办事也靠谱……再说，若是这时候换人，还得重新经历一遍筛选，浪费人力物力不说，还会拖慢进度，陈长春新官上任三把火，正迫切地想做出成绩，怎么愿意让这位二世祖捣他的乱？

        姜还是老的辣，陈长春以退为进，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说：“你好不容易开回口，陈叔怎么会不答应？这样吧，也不用你自掏腰包，公司的事还是走公账。”

        “不过，这事儿已经上报给总公司了，盛董那里不知道，盛总是亲力亲为都要过目的，最好跟她打声招呼，不然无缘无故换合作伙伴，我不知怎么跟她解释啊。”

        盛董是指恒元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盛意的父亲盛建平，盛总则是比盛意大了整十岁的姐姐盛菡。

        盛菡今年32，大学没毕业的时候就进公司实习，从基层做到高管，俨然已经被当成继承人培养，她待人接物的手腕颇有乃父风范，眼里一向不揉沙子，若是被她知道盛意横插一脚，肯定要刨根问底，这就势必要牵连出季乐来。

        盛大少爷果然卡了壳，片刻后才面无表情地说：“这事儿再说吧。”

        陈长春成功送走了这尊大神，目送大神高大的背影消失，才愉悦地给自己倒了杯毛尖，喃喃：“练体育的头脑是简单，稍微一忽悠就露怯了，但他为啥非要跟李总过不去啊？看李行舟的样子好像也不认识他……管他呢，只希望这事儿赶紧了结，希望这位小祖宗别再来添乱了。”

        是夜。

        酒吧里声音很吵，卡座里干巴巴地围着一圈大老爷们，桌子上堆满昂贵的洋酒，吸引了好几拨身材火辣的小姐姐过来主动搭讪，可每一个都失望而归——盛意黑着脸，几个狐朋狗友便也都不敢放开去找乐子。

        还是跟盛意关系最好的徐纵看不过去，最敢说，劝道：“意哥，你跑这儿喝闷酒也不是办法，老陈上报了，咱姐也未必真会看到，再说，看到了又怎么样呢，不就是个几百万的小项目？”

        盛意瞥他一眼，带着几分醉意：“陈长春是在威胁我，如果我坚持，他一定会把事情捅到我家人耳朵里。……项目是不大，但我怕他们会为难他。”

        这个“他”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哥几个就算不是老同学，也是一个圈子的，对于盛意那位求而不得的男神，全都略有耳闻。

        “他”从小就和他们不一样，文文弱弱的，一看就是那种老师喜欢的乖学生，大家对季乐的印象很统一：单纯内向，敏感脆弱。

        不怪盛意这么小心呵护。

        “哎，造化弄人，早知道季乐也是弯的，意哥当初何必小心翼翼不敢表白——”

        有人捅了说这话的人一下，转回话题：“不就是个小科技公司吗？咱意哥可是恒元的大少爷，一根指头就能碾碎他！”

        “是啊，”徐纵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地说：“我想到了，你得跟他合作！”

        盛意：“什么？”

        徐纵：“如果合作了，你是甲方，他是乙方，那不就有正当理由折腾他了？意哥你干脆入职你家那个子公司！亲自盯那个项目，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愁没机会慢慢整治他？那小白脸抢了嫂子，只让他丢一个订单，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盛意挑眉，给了他一个“你继续”的鼓励眼神。

        于是徐纵继续唾沫横飞：“意哥你不是已经查到他的底细了么，姓李的没什么根基，混得再好充其量也就是个北漂，他最怕的是什么？是一顿打吗？当然不是！让他破产！让他辛辛苦苦创立的公司倒闭，不得不滚回老家，那才解气！”

        盛意陷入沉思。

        这时候，盛意的跟班二号谢绪突然说：“诶？是我眼花了吗？你们看看，那人是不是那个小白脸？”

        众人都望过去，盛意沉声道：“是他。”

        大约是小老板的偶像包袱太重，连在这种场合李总也穿着白衬衣，他五官轮廓秀挺，身段颀长笔直，非常有辨识度。

        “卧槽比照片上还好看啊，……我是说，一大男人长成这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他不是基佬吗，怎么不去gay吧？”

        “他还带了个小男生啊，这么多人，俩男的搂搂抱抱的，真恶心。”

        “那小男生白白瘦瘦的，有点像季乐……诶，意哥，你别激动啊！我看清楚了，那小男生不是季乐！”

        当然不是季乐，盛意不久前刚刚亲自把季乐送到国外。他盼着李行舟和季乐断得干干净净，可亲眼看到姓李的这么快就出来逍遥快活，这才几天就有了新欢，盛意又替自家男神不值。

        这世上哪有什么无缝连接？全都是蓄谋已久。

        难怪他要冷暴力逼季乐分手，难怪季乐会气到吞药自杀，原来姓李的小白脸还会劈腿。

        盛意越想越觉得窥到事情真相，不由得怒火中烧，以至徐纵等人根本拉不住他，盛意大步穿过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直奔吧台。

        酒吧里灯光明明很暗，但李行舟就是莫名感到有一片杀气腾腾的阴影笼罩住自己，一回头果然看到高大的少年。

        “李总，真巧啊。”

        李行舟记性好，打过照面的人，基本都叫得出名字，何况盛意给他留下的印象还挺深刻。不过这种“神经病”李行舟不大想搭理，敷衍地一点头，就准备拉着“新欢”离开。

        可盛大少爷就是来找茬的，哪里肯让他走？他蛮横地挡住路，带着两分醉意高声说：“李行舟，你是不是缺了男人不能活？也不怕得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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