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顾初云上前行礼问安,言语动作之中没有一分一毫的急躁。
倒是皇后娘娘点点头,含笑道:“好些日子没见云贵妃了,云贵妃还是生的这么好,只是这脸色怎么这么憔悴？怕还没有用过早饭罢？平姑姑,给云贵妃端一碗燕窝粥上来罢！”
平姑姑应声就下去了,甚至还将屋子里的宫女太监都带了下去。
顾初云这才开口道:“敢问皇后娘娘,采薇姑姑现在可还好？”
“采薇姑姑乃是你身边的章氏姑姑,如今自然是好得很,被本宫的人好吃好喝照料着,只是云贵妃,只怕这次你想要保住采薇姑姑,可不是本宫说了算的！”皇后娘娘原先好面子,不假,可如今她算是看清楚了,什么面子和荣耀都是假的,现如今只有她和她女儿的命才是真的,“你向来都是个聪明人,想必是明白本宫话中的意思的。”
顾初云点点头,道:“臣妾自然是明白的,采薇姑姑犯下的事儿,昨晚上臣妾也打听清楚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皇上紧追着不放,采薇姑姑到了最后只是一个死字,若臣妾肯答应皇上的要求,到时候皇后娘娘您轻飘飘一句是误会,这件事便也算是揭过了。”
说着,她顿了顿,方道:“只是不知道皇上的要求到底是什么了。”
皇后娘娘淡淡道:“要你回到延禧宫里头。”
“回到延禧宫？”顾初云却苦笑两声,轻声道:“皇上这又是何苦？臣妾就算是回来了,不管是人还是心都不在皇上身上……”
“这话云贵妃别对着本宫说,都是皇上的意思！”皇后娘娘也是不希望顾初云回来的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顾初云点点头,道:“好,既然皇上和皇后娘娘想要臣妾回来,那臣妾回来便是了,只是臣妾如今想要见一见采薇姑姑,不知道可行？”
皇后娘娘点点头,扬声唤了个小宫女进来,便有小宫女带着顾初云朝着坤宁宫后院去了。
采薇姑姑被关在柴房之中,门外头还有五六个婆子把守着,一见着顾初云来了,便将门锁打开了。
门吱呀一声便开了,采薇姑姑躺在地上,扭过头来,见着顾初云来了,原本灰暗的眼睛里迸出几分光亮来,“娘娘,您怎么下山来了？”
顾初云疾步走了进去,这门倏地一声又被关上了。
她抚着采薇姑姑脸上被木柴划伤的小伤口,轻声道:“若我再不下山,只怕你这条命就快保不住了啊！”
“保不住就保不住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大家都清楚得很,无非就是要逼迫您下山啊！”采薇姑姑被顾初云扶着坐了起来,眼睑下面是一片青紫,“您真的下山了,那就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顾初云却摇头打断了她的话,“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不成？”
说着,她更是顿了顿,才继续道:“昨晚上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说是这几个月你一直没有去内务府领月例银子,至于你带回来的那些好东西,只怕也不是托了相熟的护卫买的罢……”
她如今落到这个境地,只怕旁人一听见她的名号,都忍不住纷纷躲开了。
这世上的人都喜欢银子不假,可也要有命花才是。
采薇姑姑道:“事到如今,想必也是瞒不住您了,从一开始奴婢就是谢七爷的人……说起来奴婢也算是宫里头的老人了,当年您才进宫的时候,熙妃想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将奴婢要到她身边当掌事姑姑去,当时熙妃娘娘咄咄逼人,又得皇后娘娘看重,若不是谢七爷在从中相助,只怕当时娘娘的命就保不住了。”
“娘娘还记得您当时落了疤的事儿吗？也是谢七爷偷偷将祛疤膏放在了延禧宫门口,这祛疤膏乃是谢七爷从仲大夫师傅手中夺过来的,如今世上也就这么一瓶子了,可谢七爷还是给了您……还有类似于这么多的小事那更是数不胜数,奴婢就算是与您说到不完！谢七爷更是嘱咐奴婢,不管您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小事儿每半个月都要写一封信给他,告诉您最近的动向,从您入宫来,包括您到摘月阁去了之后,这封信是从来没有断过的！”
说着,她更是长长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您心底觉得谢七爷将您当成了您娘亲的替身,觉得心里头难受,可奴婢倒是觉得谢七爷待您是真好,就算是当初照顾您是因为您娘亲的缘故,可这些事情算下来,只怕和您娘亲早已没有了半分关系……这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依照谢七爷的身份和地位,想要找一个与您娘亲七八分相似的人,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啊！”
顾初云没有说话,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良久,她才道:“可采薇姑姑,如今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都已经回不去了,他在我心中早已不是原来的他,而我也不是当初在谢家的那个我了,更别说皇上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善良的皇上了！”
说着,她坚决站起身来,道:“既然见着你没事儿,那我也要回摘月阁去了,免得玉萤和南景担心,等着我下山之后,想必皇后娘娘就会放你出来了。”
等着顾初云回到摘月阁,只是将这件事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便道:“南景,你与玉萤把东西收拾一下,咱们明儿就回延禧宫去吧！”
南景深谙顾初云心思,现在见着她如此模样,也是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只是悄声退了下去。
到了现在,顾初云有些念念不舍环顾着摘月阁的一切,摘月阁的生活虽然清苦,但是对她来说,却是她在皇宫中最平静的日子了,只是幸福都是短暂的,现在,她就要重新回到了那样水生火热的皇宫中去了。
这样想着,顾初云一夜便没有睡好,等着翌日一早,他们主仆三人趁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回到了延禧宫,这一次,不仅秦安宁没有派人来帮忙,就连以前看顾初云笑话的人都消失不见了。
她知道,秦安宁虽有心想要投靠她,可却不敢与后宫中所有的女人作对,若旁人知道秦安宁与她交好,只怕对秦安宁也没什么好脸色的。
顾初云更是知道的,皇宫向来就是人走茶凉,想必她去了摘月阁这么半年,后宫中的人早就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等着她再次回到延禧宫,清楚看到延禧宫布局的时候,却觉得有些心酸。
延禧宫的院子里已经结满了蜘蛛网,布满了灰尘,一看便是许久没有人前来打扫了。
顾初云一面吩咐着玉萤打扫屋子,一面让南景伺候着她换衣服,她好给皇后娘娘请安,既然回来了,以后免不得要与皇后娘娘打交道,更何况她还指望着今儿便能够将采薇姑姑放出来,这种小事上,可不能出错。
如此,顾初云不过是简单梳洗了一番,就带着南景前往坤宁宫了。
坤宁宫中的皇后娘娘慈和依旧,只是在顾初云请安的时候,却装作没听到似的,屋子里有几个前来请安的妃子,有些还没见过这位云贵妃娘娘,不免窃窃私语起来了。
顾初云半福着身子,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她知道,皇后娘娘这是在给她立规矩了,要六宫中的人看一看,就算是她皇后不得宠了,也是这后宫中的主人,能够压上她一头。
若是在以前,顾初云定然会觉得有些难堪,但是现在,她在摘月阁半年了,也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她知道,她和皇后娘娘之间的恩恩怨怨,怕是要花费一辈子的时间去争去斗了。
如此想着,顾初云倒是缓缓起身,轻笑着道:“这儿倒是有好几个眼生的妹妹,个个都长得出挑,皇后娘娘当真是好福气啊！”
“就算是她们一个个生的再好,却也及不上云贵妃半分罢！就算是她们先前没见过云贵妃,可云贵妃的名声,这后宫众人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皇后娘娘就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顾初云推到了两难的境地。
正当着顾初云想要开口辩解什么的时候,却听见外面传来了太监尖锐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这一刻,皇后娘娘原本满是讥诮的脸上顿时恢复了平静,她缓缓起身,朝着迎面走来的皇上请安道:“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瞥了一旁跪着的顾初云一眼,又看了皇后娘娘一眼,这才紧挨着皇后娘娘,缓缓坐下了来,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大清早的,云贵妃站着干什么？就起来吧！”
顾初云深深看了皇后娘娘一眼,这才坐了下来。
皇后娘娘同样也是不动声色地瞄了顾初云一眼,这才柔声说道:“臣妾方才还在说了,云贵妃就是懂规矩,刚刚才回延禧宫,现在就来给臣妾请安呢！”
原先皇上傻的时候,她在皇上跟前像个母夜叉似的,可如今却温顺的像只小白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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