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情愫

屋内一股酒味萦绕，茶案上几个酒壶凌乱地散放着，还有被衣袖带了下去的酒杯，“咕噜噜”地在地板上打着转，最后定定停住。

        地上有两具身影相互交叠，下面的人穿着一袭青色长衫，被簪子松松绾着的发，铺散在地面上，上面坐着的那人穿着不合身的男款，身形纤细，动作略显几分慌张。

        姜写意醉意朦胧的眼聚焦了几次，才看清来的人，瞳孔骤缩，动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姿势不妥，想起身，身体却软绵无力，见陆行眸中跳跃着怒火，如狼似虎的表情像是要她吃了一般，只好先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姜写意见陆行快步向自己走来，被他一把拽起，陆行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她上次就被陆行捏的手腕青紫，这会陆行还这般，是不是当她拿软柿子捏。

        她刚想耍性子，就被陆行警告的目光震慑住，乖乖起身，不再多言。

        扶柳以为陆行是歹人，想伸手解救姜写意，却被陆行一脚踢开，寒声道：“滚开，你算什么东西敢碰我的人！”

        姜写意见陆行发了疯一般，不想他将怒火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扥了一下陆行的袖子，示意他冷静。

        “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直说，别冲不相干的人，他是我留下的，你别这样。”

        陆行冷笑一声，不再管别人，捏着姜写意的手腕，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拖到另一间没有人的屋里，对外吩咐道：“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

        说罢，将门重重合上，还落了锁。

        与长恭一同来的侍从目瞪口呆站在门口，八卦道：“大人这是不准备当柳下惠了？直接霸道硬上弓？”

        长恭视线扫了过去，说道：“若是不想喝长守一样挨板子，最好不要多说废话。”

        姜写意被陆行一把摔倒榻上，她喝了酒，反应有些迟钝，被摔过去的时候，眼看脑袋要撞到床榻的木头架子上，她来不及躲闪。

        她本来以为自己定是躲不过这无妄之灾，晕晕乎乎地闭上眼，结果下一秒，陆行飞扑过来，一手挽着她的腰，一手护在她的后脑勺。

        只听硬物狠撞皮肉的声音，饶是陆行这样的人，都倒吸一口气，额上青筋道道凸起，勉强忍住不出声。

        姜写意思绪滞呆了几秒，她才缓缓睁开眼，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翕动了一下，眸光微闪看着陆行，感受到陆行手臂的颤抖，杏眼弯弯，嘲弄道：“你说你何必呢？”

        发那么大火，还想坑害我摔头，最后受伤的还不是你自己吗？

        “闭嘴！”陆行轻声呵斥道。

        姜写意知道陆行就算生气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哼了一声，侧过头去，她因酒意催生的困意，使她不想管别的事情，只想蒙头大睡，她不知不觉地闭上眼。

        屋里安静了片刻，就感受陆行推动着她，不许她入睡，刚想发火，却听陆行突然发问，“进了这万花楼如同销金窟，你哪来的钱？”

        姜写意离家出走带的银子在来中州路上都花的差不多了，陆行颦起剑眉，等她的回答。

        姜写意闻言，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神，想了一会，自觉不好，装睡躲闪着陆行询问的目光。

        陆行见她这幅样子又如何猜不出来，蓦地反应过来，语调拔高，生气道：“姜写意，你拿我的钱来这种地方听曲，你还招兔子？！”

        姜写意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他陆行来得，怎么她就来不得，她理直气壮道：“不就是银子吗？我大不了回去还你，难不成我姜写意还会赖你这点钱。”

        “这个地方听曲怎么了，你能来，为什么我就不能来？只需你们州官放火，不许我们百姓点灯吗？”

        姜写意向来怼陆行，越怼越上头，那话是一句接一句，让陆行都插不上嘴。

        “姜写意！”陆行捏着姜写意的下巴，眸色深沉如夜。

        “你不要避重就轻，是钱的问题吗？是你不该一个女孩子来到这种地方，还见了一些不干不净的人，不成体统！”

        姜写意刚想反驳，听个曲就怎么成了他陆行口中的不成体统，忽然听见隔壁屋传来异动，声音似女子又听似小猫，发出一股娇慵的哭泣声。

        “这是什么声音？有小猫吗？”姜写意问道。

        下一刻，却听见中间掺杂着男子沉重的喘息声。

        “隔壁是不是有坏人欺负弱女子，你放我起来，我要去除暴安良！”姜写意醉醺醺地说道，挣扎着要起身，见陆行如做大山压着她不能动弹，只好先用手推搡着陆行的胸膛。

        “这不是打架。”陆行平静地说道。

        “那是什么？”姜写意好奇地问道。

        陆行定定看着姜写意，她面上浮着酒后的红晕，眸光潋滟，不知什么时候，肩口的领子有些松散，再差一点，就可以窥见雪白的香肩，在这床榻的上，虽不是他本意，但两人的姿势，姜写意窝在他的怀中。

        陆行付下身去，两人不过一直之间，陆行与她额头相贴，放缓了声调说道：“你若是好奇，等成婚后我可以教给你。”尾音轻轻上扬，像是勾子一样，愈发勾得她好奇。

        “为什么现在不行呢？”姜写意微歪着头，一双星眸闪着水光。

        隔壁屋女子忽然语调上升，还没等姜写意听个真切，陆行那手将她的耳朵堵得严严实实。

        她被一双粗糙，温暖的手捂着耳朵，除了自己胸膛的心跳，在听不见别的声音，失去了听觉，只好看着自己上方的陆行，陆行的眼神认真且坚定，似是想将人装进眼里，瞧个清楚。

        姜写意不敌困意，万般思绪不及困乏的睡意，倒也不大好奇隔壁那是什么声音，她本来就就晕晕乎乎的，刚才被人搅了睡意。

        如今没有外界的杂音，加之现在这人怀抱温暖有安全感，她便没有与周公多做挣扎，闭上眼，缓缓睡去。

        陆行看着怀中的人睡着，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可奈何，他小心翼翼抱起姜写意，不想将她弄醒。

        出了门后，长恭一行人在后方跟着，其间向一个侍从嘱咐道：“去嘱咐厨房做一碗醒酒汤。”

        一个小侍卫见了和在后面走着的长恭，压低声音说道：“公子这么快就完事了？”

        陆行侧过头，幽幽地看向他们，似笑非笑地说道；“要是这么闲，明日就派你和外出的人换班。”

        当听到另一侧的潺潺水声，姜写意的意识浮出了水面，头有点疼，她醒来的第一感受就是这个，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揉着太阳穴，身体有无力。

        她揉着头看到了床头几上摆着的醒酒汤，她端过醒酒汤喝下，慢慢回忆着发生了什么。

        她跟着陆行去了万花楼，然后她喝了酒，再然后……她觉得陆行的怀抱温暖，还在他怀里睡着了。

        姜写意端着碗的手停顿在空中，倒吸一口气，整个人开始放空状态。

        她捂着头，不愿面对现实，她到底和陆行说了什么啊！

        她在万花楼里听到的声音，因为那时醉着没反应过来，这会已然猜出两三分，她对陆行说的那些话，不说陆行这么想，她自己都感觉不成体统。

        就像……就像是勾引对方一样。

        不过现在这是哪？她起身寻找着水声来源，是下雨了吗？

        她目光移动到一块四扇楠木樱草刻丝屏风后面，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人在沐浴，同时她也发觉这是陆行的房间。

        她移步去了屏风后的堂室，里面只燃着两柄烛台，房间内发出淡淡的光晕，陆行泡在浴桶，头发散在水中，热雾袅袅。

        陆行的面目隐在氤氲中，双目紧闭，面容疲倦，看来是真的困了，不然不会连她来了都未发觉，她本欲转身走开，忽被他的背上满目的鞭痕吸引了过去。

        陆行虽是文臣，但武艺并不比武将差，陆行肌肉隆起且不夸张，背脊的线条清晰而流畅，只是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痕，极不美观。

        她虽刚喝了醒酒汤，药效却还未发生，她如梦游一般，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挪步来到陆行背后，她轻轻拿指尖拂过那些蜿蜒的疤痕。

        这些疤痕还没完全结痂，经水一泡，有些泛红，有些边缘还渗出血迹，看来这伤是最近才有的。

        是谁打的？

        她白玉般的纤指毫无自觉地在陆行身上游走，轻拢慢捻抹复挑，丝毫不知她这样的手法，哪怕再深睡的人都要被挠醒。

        一面屏风隔出密闭的空间，热气在房屋内，一股道不明，说不清的暧昧在这狭小的空间疯狂蔓延滋生，

        姜写意忽发觉陆行耳朵露出粉红色，呼吸也与之前不同，酒精使她的反射弧拉长，并没立马反应过来不对劲。

        她低下头瞧见陆行的喉结上下滑动，心跳不知是被气氛裹挟，还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猛地收回了手，往后退了几步，见陆行没有反应，狼狈退了出去。

        待姜写意走开，陆行呼了一口气，幸好她走了，不然被发现他……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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