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是笨蛋

初生牛犊不怕虎，第一次爬墙竟然意外地顺利，只是上来容易下去难，围墙的另一光秃秃的一片，根本没有可以着力的地方。因为紧张和炎热而变得潮红的脸上满是汗水，头发也湿了一半。她紧紧抓住最顶端的爬山虎，想要一点点往下挪，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正往下的时候手上的力道突然一松，阮软整个人往下坠，然后意料之中地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可摔的不清，直把阮软摔的眼冒金星，她蜷缩着身体努力适应疼痛感，缓了好一阵她才慢慢爬起来，膝盖和手心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差点哭出来。膝盖硌在了地上的碎石上，蜿蜒着往下流着血，而手心擦破了皮，血和一些泥土碎石掺杂在伤口里。大太阳底下阮软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确定只是一些皮外伤后她看了下手表，在爬墙这件事上她耽搁了太长时间，得快一点赶回家，不然老师会起疑心的。

        阮软忍着疼，用最快的速度跑回程千舟的家里，因为不确定以防万一程千舟又说衣服嫌小，她又多拿了几件随手装在一个袋子里，气儿还没喘匀她又往学校跑。依然还是那个围墙，阮软有些后怕地吞了吞口水，她已经出来将近半个小时了，一节课都要过去了，她将手里的衣服扔过围墙，找了几块垫脚的砖，心一横眼一闭，大不了就是再摔一跤！

        大概是有了经验，这一次可比出来的时候容易多了，阮软暗自庆幸，把衣服藏在墙边的杂草里就匆匆回了教室。好在班主任正讲的唾沫横飞，无暇顾及姗姗来迟的阮软，更是没有注意到她膝盖上流着血的伤口，原本阮软编好了理由，就说在厕所摔了一跤，这会儿都没了用武之地，阮软回到座位松了口气。倒是程千舟坐不住了，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阮软身上的伤，拼命忍到下课后，拽着阮软不由分说就扛到背上，在同学们一阵起哄声下，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教室。

        “程千舟你干嘛，放我下来。”阮软还没从爬墙的刺激感以及伤口的疼痛感缓过神来，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程千舟背着，实在是不自在。

        程千舟浓密的眉毛紧紧蹙成一团，“怎么摔的？还有怎么去那么久，到底哪里不舒服，实在不行就请假回家，现在就带你去学校医务室。”

        “等下，等下！我没事，先带你去个地方。”阮软见周围没人了，想条泥鳅一样在程千舟的背上挣扎，去什么医务室啊，程千舟必须先换衣服，不然她不会安心的！

        “阮软！”程千舟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度，严厉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阮软听的出他很生气。

        “干嘛！我不管！你放我下来！”换做以前程千舟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阮软肯定会瓮声瓮气地对他言听计从，她很少会反驳程千舟的。

        程千舟也被阮软今天的反常给震慑住了，他慢慢地放下阮软，柔声道，“阮软，你要听话。”

        “你凭什么管我！”吊着老娘又不说喜欢我！到死也没说过喜欢我！阮软瞬间红了眼，萦绕在心间的，是委屈和不甘，还有五年来的日夜思念，以及突然而来的失而复得，这些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阮软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像个无赖一般大喊道，“程千舟你像个傻子！”

        程千舟一时语塞，想张口说些什么，小小一团的阮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拽着程千舟就往操场的方向走。程千舟看着少女倔强的背影，这才发现她的头发有一丝凌乱，手上有种黏腻的感觉，他低头一看，阮软伤口渗出的血染在了他的手掌心。他神色复杂，从前阮软只是小小的磕碰到都会红着眼睛哭鼻子，而现在他恍然生出一种错觉，拉着他手的这个女孩儿，真的是阮软吗？

        炽热的阳光将阮软的头发染成溢着光的金色，阮软忽然松开了程千舟的手，独自一个人跑到围墙边，蹲在草丛里寻找自己藏在里面的衣服。手上的温度骤然消失，程千舟心里无端生出怅然若失的感觉，带着隐隐若若地疼痛。

        “给，快换上。”阮软终于展露出笑颜，擦了擦脸上的汗。

        “衣服？”程千舟打开袋子，翻了几下，都是他的衣服。他绕开面前的阮软，视线停留在围墙上明显被拉扯过的爬山虎，惊恐，不安，生气，在心里盘旋着，“阮软！你别告诉我你爬过这片围墙回家了。”

        “嗯，是啊。”不然衣服哪里来的，反正也瞒不过，干脆坦白。

        面前的阮软很是平静，就像是在阐述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甚至还有点自豪的意思。程千舟紧紧抓着手里的袋子，他快速眨动着眼睛，频繁仰头看向天空，情绪在一瞬间爆发，“阮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不过就是一件衣服而已！”程千舟的双眼通红，他不理解阮软为什么要冒险这么做。

        “你凶什么凶！”阮软好不容易扬起的笑容又垮了下去，心涌起委屈和酸涩，眼泪几欲掉下，“谁说只是一件衣服！”两行眼泪不争气地顺着阮软清澈好看的眼睛往下掉，我要救你啊！傻瓜！白痴！阮软抖动着肩膀，她不要看了，该死的记忆拜托从脑子里滚出去！记忆里循环闪现着墓碑上少年的照片，她拍打着自己的头，眼泪决堤般涌出，阮软带着哭腔断断续续说着，“程千舟，你是笨蛋，”阮软低头从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看着自己膝盖上的血迹，忽然扯住程千舟的衣领，语气是程千舟从未听过的坚定，“不行，你必须换下来，求你了程千舟”阮软笨拙地去解程千舟衬衫的扣子。

        “够了阮软！你像什么样子！”程千舟推开阮软，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如果被经过的同学看见，他倒是没关系，可是阮软一个女孩子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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