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小小洋食店里，不多的客人视线都投注在她身上。这家店没有多余遮挡的隔间，门口一场显眼。

        如果是一次擦肩而过，就是修缘得来的。那在千万人中相遇，窥得宛如存在于漫画、影视中的美好，就已经是修了千万年吧。

        沐浴阳光的百合花随风摇曳，花瓣上还有晶莹水珠，优美的亭亭玉立。比它更娇柔的是那漂亮的女孩。

        发带编织的辫子已经有些松散，散发卷卷的。她身上和花的颜色都是白，唇和指甲则是艳丽到极致的红。

        稀碎光影下，长长眼睫忽闪，她的眼睛澄澈，笑着，天真又漂亮。

        青涩揉杂性/感，该是奇怪，可与她相得益彰，复杂的美在她身上淋漓尽致形成独一的美。

        花与海都沦为陪衬。

        一步一步，她对别人对她的注视打量一点也不知道般，自然而然的抱着花走进来，寻找坐的地方。

        后面跟着的男孩肩膀挎着明显的女孩的粉色挎包，亦趋亦步跟随她，虽然气质有些阴沉，但是面容表情都很平和。

        他们看起来年龄都不大。

        漫不经心地向后看去，理所当然，太宰治第一眼落在全身上下闪闪发光，美丽的女孩子身上。

        即便身居□□高位，他见过许多美丽的人，但是不得不承认，她有比那些人更吸引人瞩目的魅力。

        “模特、少女组合、偶像？”他一一列举道，说出来的几种职业搭配在她身上，绰绰有余。

        织田作之助淡淡道：“只是学生吧。”

        两人落座的位子离他们仅一座之隔，靠着窗边。

        “我说啊，顺平，一会你不准先去把钱付了！这一顿我请客。”葛姝曼一本正经说，坐在她对面，吉野顺平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

        “好的…”

        怕报纸包不住花会散开，她将它摊在桌子上。

        花朵对着吉野顺平绽放着，夕阳余晖撒在它洁白的花瓣上，色调一下子暖洋洋起来。吉野顺平忍不住地抚摸一下花瓣。

        这花是在沿海边上，一个老婆婆快要收摊，低价卖给他们的。拿走这么大一捧花，她当时高兴极了，走了很久，明明很累却不愿意放开，一路都在笑。

        虽然路上还有她念叨“是我想买花，怎么这么快付钱！”“顺平，大家都是学生，别为绅士风度让自己钱包受损——”

        吉野顺平忍不住扬唇轻轻笑。

        花放下来后，手里空闲了，葛姝曼便从包里摸出粉饼，打开先照照镜子，旁若无人左右端详一下走那么久，美丽有没有受到影响。

        结果是没有啦。

        心满意足合上粉饼盒。她好奇瞧了瞧店面，忽地，与离他们不远的一位少年对视上。

        倏的对视上一双如鸢尾花般色彩的深邃眼睛，她愣神。

        对方扬唇似乎因为她的反应笑出声，肩膀抖动，朝她挥了挥手。

        他身着黑色西装，内衬松松垮垮的，黑色头发微卷，俊秀的脸上右眼缠绕绷带，眉眼因为笑意舒展，而深邃眸色如死水不为所动，他的面容也年轻青涩，气质却独特。

        “你好——（こんにちは）”

        “……”葛姝曼勉强微笑点头示意，僵硬转过头，稍微不知所措了那么点。

        别看靓女对朋友态度很自然而然，她这个人社交并没有点满，在父母学校庇护伞下，社交圈子几乎都是同龄人，面对穿西装社会男子姑且算是打招呼的行为，她一时找不到方式应对。

        就像是和邻居夏油杰的寒暄一样……不过，这个人和夏油杰一样都是行为艺术者么？长得都很帅气，感觉，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魅力，但是怪怪的……

        “怎么了？”吉野顺平注意到问。

        “刚刚有个人给我打招呼，你快看……”决定把烦恼告诉好伙伴，葛姝曼说到末尾，声音有些小声，用手欲盖弥彰的挡着嘴，“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吉野顺平转头过去看了一眼，回头跟葛姝曼悄悄说：“确实，很有电影里面长相出众笑面虎反派，不动声色就算计你的感觉……”

        “是吧是吧……”

        “……”

        被两个普通学生视线轮番洗礼，而且明显是在悄悄讨论他的状况，太宰治无所谓笑笑。

        手指拿起茶杯轻轻摇晃，任务地点离洋食店近，难得地闲暇，便想地约上织田作喝上一杯。

        现在时候尚早，坂口安吾还在整理资料，邮件说的下班老地方见。

        闲暇难得，这点小插曲轻飘飘过去。

        因为客流量增加，在后厨忙活一阵的老板出来，看到新客人连忙上来，给他俩先倒好茶水，问道：

        “欢迎光临，请问吃些什么？”

        “请来两份超辣咖喱，噢，再上两杯冷饮，就招牌上那一款。”

        葛姝曼期待的双眼十分亮，微扬欢快的声音也因为独特拖长的尾音而令旁人侧目。

        “啊抱歉，”她话音一转，懊恼地对旁边吉野顺平道，“没有问你意见就决定了，你想吃什么？”

        吉野顺平连忙摆手表示不在意：“和你一样，就这个吧。”

        “嗯嗯。”

        没过多久，两份相同咖喱，相同的饮品摆在桌子上。

        吉野顺平拿起勺子刚想动手——

        “等一下”葛姝曼连忙打断，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拍照。

        “窗边夕阳撒下好好看呀，要拍照！”

        吉野顺平发现人真的是怪异的物种。

        以往他无法理解女生在用餐之前会在食物保持完整性时拍下照片。而现在，他看着曼曼那有着靓丽色泽的指甲的手指拿着手机，白色小熊简笔画的手机壳上绑着一个白色毛球，相册保留他们相处的每一刻。

        他就是会觉得，十分可爱。

        “好啦好啦，开吃吧～”拍完后，葛姝曼心满意足放下手机。

        “……曼曼。”

        “嗯？”

        葛姝曼喝了口饮品，现在咬着奶茶吸管，整个人放松地宛如午后的猫。

        吉野顺平局促地拿起手机，目光闪烁，强忍住羞涩，当机立断说：“我可以给你拍照吗？”

        “好啊！拍了也发给我！”

        ……

        咖喱饮品上齐没多久。

        “坐在这个窗边看海，好美啊，夕阳都让大海燃起火一样。”

        葛姝曼偏头看向窗外，不动声色地狂喝饮料，白净的脸蛋此刻呈现不自然的绯红，口红被抹掉了，唇依然红艳。

        辣辣辣，辣死她了！这个咖喱怎么这么辣！辣的她嘴巴疼。

        可是！是她提出来吃魔鬼辣咖喱的！完全不好意思说吃不下去这种话！

        也感受直冲天灵盖辣意，吉野顺平俊秀的脸也被辣红了，同出一辙地偏头去看葛姝曼口中很美的大海。

        两人的盘子里，咖喱就动了几口的样子。

        神奈川也靠着海，与横滨工业化严重的码头相比，吉野顺平更欣赏宁静的海湾。但是此情此景，夕阳撒在层层叠叠的海面，色泽美丽仿佛一幅油画。

        更重要的是两个人一同观赏这景。

        他点点头：“的确很美。”

        “到日本我才第一次见到海，每一次看都心旷神怡！”

        “嗯？第一次看海？”

        “是的。”葛姝曼点点头，侃侃而谈：“我的家乡在华国内陆，而且还是丘陵地带，只有一条母亲河。距离沿海边太远了，以前从来没有看过海呢。”

        作为内陆南方人，她从小到大都有两个愿望——

        第一，感受下雪！

        第二，看海！

        谁能明白！每次刷视频的时候，看见白雪皑皑的北方，南方内陆的孩子在家里烤天然气还手脚冰凉，不下雪就算了，只有大河没有海。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啊，思想跑偏了。葛姝曼撑着脑袋，注视一望无际的大海。

        前人曹操观海留下《观沧海》的名篇，后有唐朝诗人李白留下“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展望未来的强音。

        诗句和它的注释，葛姝曼背的滚瓜烂熟，但真正看到时，大海壮阔，夕阳西下，她突然心口有种满满涨涨的感觉，心灵像是层层叠叠的海浪荡涤了。

        不同的人看海，不同时候看海，人们的感觉也是不同吧。

        “顺平，你知道海子吗？”葛姝曼问道，看着大海，她的眼眸光彩熠熠，青涩的脸庞被余晖镀上柔和的轮廓，长长睫毛起伏间，光阴轮换。

        吉野顺平摇头：“不知道。”

        “是一位诗人，他写过一首诗——”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诗句温暖超脱，稍显寂静的餐厅，少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语调不欢快不明朗，声音不徐不疾的，充满真情实感咏诵诗句。

        她在餐厅里，像在课堂、在舞台、在任何可以任她高唱的天地，自信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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