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会挚友

秋寒入骨，江晚乔却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想到总归是自己先下了手，满是恨意的笑在唇边划过。

        远处的怀袖和江如棉已经转过了游廊，欣赏着院中的几株十八学士。

        绯红的花朵造型奇特，怀袖想着家中也有茶花，却与这里的不同。

        江如棉观察着怀袖，估量对方心情不错，看了看左右无人，低声说道：“怀袖妹妹，我听说一件事。”

        江如棉神情严肃，怀袖心下诧异，直言道：“如棉姐姐怎么这般小心？”

        江如棉被怀袖的坦然惊住，一时猜不透对方是真的不知还是装作不知，很难为情的说道：“风言风语很不好听，说你外出碰上一个无赖混混，好不容易才脱身，还被讹了许多钱……”

        女子最要紧的就是名声，内里如何不好都不打紧，外人眼中一定不能被拿住把柄，江如棉便是遵循着这一教诲长到现今，因此格外注重声誉。

        怀袖坦然自若，徐徐然问道：“如棉姐姐是听何人所说？”

        江如棉心内冷嘲，怀袖此刻恐怕已经是慌乱无措，不然也不会在自己面前故作镇静。

        “妹妹此刻应该想想如何平息此事，管谁说的又有何用，这些话既然能传到我这里，想必也会传到其他府上。”江如棉说的关切备至，甚至都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她暗暗庆幸，幸好这些话说的是怀袖，而非自己。

        怀袖淡笑，并不反驳。

        水流可止，火焰可熄，唯有世人悠悠之口是堵不住的，何况这本就是有意为之。

        江如棉揣摩着怀袖的笑，怎么想都觉得对方肯定是气糊涂了，忙又严声劝道：“女子若没有一个好名声，将来定然议不了好亲事，这辈子可就彻底毁了。妹妹不赶紧想法子，怎么还笑得出来！”

        江如棉义愤填膺，恨不能怀袖此刻立地便做个贞洁烈女，只是怀袖根本没在意她。

        怀袖低垂眼眸，将这件事始末缘由想清楚后，越发镇定起来。她要好好看看，想让她哑巴吃黄莲的家伙，自作聪明的小伎俩被拆穿后做出何种表情。

        至于江如棉嫁人大过天的想法，怀袖更是懒得多言。人和人的想法各不相同，她不想说服他人，他人也别想用自认为天理的想法捆缚自己。

        “清者自证其清，我不怕什么风言风语，如棉姐姐安心便是。”怀袖淡然一笑后，继续端详起院中的其他茶花。

        江如棉怔愣，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好话说尽人家不听可就不能怪她了。什么清者自清，这世上若真有清者自清这回事，也不会有许多冤假错案了。

        雨声渐息，菊黄松碧。

        江家姐妹离开后，怀袖与怀夫人在客堂用起素斋，怀夫人见素斋中有一道杏仁豆腐，不免想起夫君。

        “你爹每次来这里，都要吃这道菜的，不知他今日独自在家用些什么。”怀夫人唇边挂着和善的笑，替女儿添着菜。

        双亲举案齐眉，怀袖作为女儿自然高兴，打趣道：“娘放心吧，家中好几个厨娘呢，爹饿不着的。”

        怀夫人被女儿的顽皮话语逗笑了，见菜已上齐，与女儿一道默默用起了饭。

        食不语，寝不言。

        怀衫自昨日起心情异常的好，不但因为女儿孝顺，更为妾室有孕欣喜不已。用完了饭正在厅内品茶，忽听丫鬟来禀，说是江憬前来拜访。

        “请进来吧。”怀衫若无其事的说道，暗自思忖起江憬来意。

        江憬步入厅内，见怀衫神情自若，脸上也堆起了真挚的笑，“大将军许久不见，真是风采依旧。”

        怀衫拱了拱手，请江憬坐下，笑中带讽，“江兄多日未来，越发是学贯天人。”

        江憬笑着摆摆手，意味不明道：“大将军客气，今日前来是特为大将军贺喜。”

        “贺喜？”怀衫愣了一瞬，笑容中流露出惊异，“怎么，江兄得到消息了？”

        江憬愕然，自己和怀衫所言肯定不是同一件事，但怀衫喜自心出，倒也不妨稍等片刻再言自己要说之事。

        江憬不语，怀衫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妾室不过只有四月身孕而已，还不到贺喜之时，倒是我女儿皎皎极为孝顺，特意买了糕点予我，江兄不妨尝尝。”

        江憬正接过丫鬟呈递的茶盏，耳边是怀衫连续不断的聒噪，烦的他险些摔了茶盏。

        芝麻大的事情也值当这般夸口，果然是大字不识半个的武夫。

        江憬脸上的喜色僵持了几分，怀衫看在眼中更为得意，立马命人将昨日的芝麻糕端了上来。

        江憬尽量摆出笑模样，随便尝了尝，假意客气地说道：“只是外面铺子里买的而已，要真说女儿的孝心，倒比不上我的大女儿如棉亲手烹制佳肴。”

        芝麻糕入口松软香甜，江憬却口中发苦，他隐约记得橡栗成熟之时，大女儿如棉以橡栗入菜，请他品尝过，比这发腻的糕点可强多了。

        怀衫呷了口茶，差点笑出声，大家闺秀亲自下厨，江憬也不怕说出来被人笑掉大牙。可怜他老无所依，自己便做一回善事，让他得意得意吧。

        怀衫不似往常逞口舌，江憬不甚习惯，抬眼看了看对面高几上的一盆红塔，含笑道：“待大将军家中再添麟儿，定要邀请众亲友共聚这富丽府宅。”

        怀衫笑而不语，暗骂江憬穷酸仇富，“江兄清贵之家，寒舍哪里能比。”

        江憬不露声色，依然保持着亲厚的笑脸，意味深长地说道：“当年老邱林王被亲弟暗杀，邱林灼延避乱至南朝，大将军不但款待其众，更是助其平息内乱，这才使得兵力相当，久战不下的南朝和邱林部议和休战。如此恩义，对方定然是重金相报啊。”

        江憬的话仿佛是细密的绣针，怀衫如芒刺背僵直了身体，黄花梨的圈椅扶手几欲握碎。

        “江兄的意思是我被夷狄收买，才使得战况延误至和谈程度。还是说我拿了夷狄的钱，有了今日的栖身之所？”怀衫眼神冰冷，隐动着丝丝杀机，上勾的嘴唇含笑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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