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无区别

怀袖不过市井丫头，合该先向她这个侯府少夫人见礼。可怀袖倒好，竟敢毫无规矩的先跑没了影。自己顾念旧情不失闺礼。想来在座的众人心里都是有数的。

        “怀袖妹妹，你走的也太快了。想来是经常在这市井中行动，自然比我这种成日里坐车坐轿的要强。”江如棉步上二楼，眼见怀袖要进雅间，追上了她的脚步，热络地打着招呼。

        怀袖失笑，江如棉还真是人如其名。说起话绵里藏针，明夸暗贬的小伎俩自觉高明，不过是刻薄刁钻而已。

        江如棉蹙眉，怀袖的笑太多清淡，淡到她看不出对方的任何真实想法。

        精心勾描过的上挑的眼尾稍稍提了提，江如棉计上心来。

        怀袖自小爱作怪，多半心有不甘但碍于身份不敢发作，这才佯装若无其事，毕竟如今的自己身份颇高，怀袖即便性子娇纵，也不绝敢轻言怠慢。

        “妹妹在击鞠场上头重脚轻摔了下去，实在太过冒失。”江如棉满面关心的薄责道：“我回到家中坐立不安，想你我到底姐妹一场。如今虽云泥之别，但我从未忘记这情意，因此才漏夜前来。”

        “若非没有你暗中出手，我也不会有你口中的太过冒失。”怀袖瞥了对方一眼，懒懒地调侃道：“你既然日夜专习勾栏瓦肆里的那一套，来到这里恐怕是找错了地方。”

        演的如此声情并茂，生动可感，青鸾阁只会屈才。

        未等怀袖说完，江如棉的脸色便由白转青。及至怀袖话音落，江如棉一张精细涂抹过的脸已成铁青。

        别说怀袖已经今非昔比，即便怀家还在，怀袖也不该有这般粗俗之言。她是侯府少夫人，怀袖竟敢将她同戏子相比，真真是罪大恶极！

        “怀袖，你该知道尊卑有别。”江如棉生硬而干涩的说道。

        若非今日之事要紧，她定然不会就此与怀袖罢休。

        怀袖“扑哧——”一声笑出，眸光清简，“尊者，必为有德之人。卑者，必是无德鼠辈。假以善名行恶事者，便是卑贱至极！”

        江如棉自称书香门第，清贵名流出身。临到有利贪图时，哪一次不是将本性显露无疑。那些以钱易货的至少真实做人，也好过江如棉伪善。

        江如棉整个人震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竟不知怀袖胆大包天至此，竟敢直言羞辱贵为侯府少夫人的自己！也罢，市井丫头一个，能有什么教养体面。

        “我听闻青鸾阁有位糕点师傅很是出名，比常庆楼的都好。我想请他为我做些唐果子，要分外精细一些才好。”

        三日后太后宴请群臣，她为信远侯府家眷，自然在受邀之列。

        太后久在宫中，见惯了世间珍奇，送她的东西若是不好，不但触怒圣颜，更惹人笑话，是决计不能马虎的。

        只是她能想到自然也有其他人想得到，等她打听到这青鸾阁做糕点的师傅后，已经先后有好几家先她定了，思来想去也只好屈尊来找怀袖。

        “你放心，我肯定会多出一些钱的，你那份也不会少的，只是务必先给我做。”江如棉高高抬着下巴，时刻表现着她高人一等的体面。

        怀袖落魄到出卖色相，定然奇缺银两傍身。自己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她要多少都可以给的出手。

        怀袖无奈地微微摇摇头，和无法交流的人说话就是这样，尤其是对方不断主动纠缠的时候。

        “我不管这些事，你自便吧。”

        白日里能轻易出手害人，并在害人后假意嘘寒问暖，晚上竟然可以厚着脸皮找人帮忙，还做出一副帮忙之人要奉承她的姿态。当这世上人人如她江如棉一般，个个见利忘义，奴性十足不成。

        江如棉呆愣在原地，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左右看了看一众丫鬟，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换做寻常的地方也就算了，可这青鸾阁是楚今安的，御城司非同寻常，即便是信远侯府也不好与之不和。若是不通过怀袖，凭她是叫不动这里仆从的。

        何况，今日击鞠场内，丈夫明显有责怪之意。她更需要做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证明自己。

        咬了咬牙，江如棉绷紧的脸松了松，“你想要什么尽管说，若是觉得银子不够直言便是。”

        “今时不同往日，你倒也阔气了一回，只是我劝你做人还是不要忘本才好。”

        怀袖轻轻一笑，步入雅间，吩咐丫鬟关上了门。

        她无意讥诮，只是江如棉实在可笑得紧。

        江如棉抑制住冲上前砸门的心情，胸口上下起伏不定，却也是毫无法子，由丫鬟们扶着说些开解的话离开了。

        烟火如星，照亮铺地柳絮，烘暖桃李树梢。

        樊太后新苑扩建，亲选德才兼备之人随侍，许民间燃放烟火，做天地同庆之意。

        宫门前，各车马车多如江鲤，辉煌灯影下，人声更是络绎不绝。

        江如棉来到侧苑，正要命丫鬟将视先准备好进贺樊太后之礼交给内官，忽然看到盛婉淑慌不择路地小跑而来，抢在自己前面给出了贺礼，不禁细眉皱起。

        “婉淑妹妹真是赤诚，为博上位人一时之喜，竟不惜凉夜急奔。若是着了风，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片孝心。”

        盛婉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她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勤谨些，一路上都是亲自提着礼盒，哪里似江如棉一般，只让丫鬟拿着，太不上心了。

        “如棉姐姐哪里话，心诚则灵。何况我身体好的很，既能吃也能睡，姐姐还是担心自己吧。”

        如今盛家今非昔比，她也不必再在江如棉面前做小伏低了，真是痛快。

        夜色掩盖了江如棉眼底的嘲笑，但话语依旧不善，“婉淑妹妹的身量，的确像个能吃能睡的，我自然比不得。”

        盛家不过是个暴发户，还是以物色宠臣爆发的，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该藏着掖着才对。盛婉淑这种粗俗不堪的外来户竟然还敢四处招摇，这便是不读书不知礼的害处。

        盛婉淑顿时黑了脸，眼睛直瞪向江如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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