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谁谋逆

清羽垂眸一思，想起一张阴柔妩媚的面孔。暗叹以樊太后心狠手辣的行事作风，那位才入内不久的公子多半是保不全性命了。

        香气浮动，薄纱轻帐。

        内殿忽有脚步声传来，樊太后抬眸，只见来人身形隐没在一片雾气之中。

        走近了，竟然是昔日与她一同的妹妹。在她的身后，又有些衣着破败的女子碎步而来，将原本空落的大殿塞得满满当当。

        樊太后疑心，这些早已败于她手的宫禁牺牲品们何以突然出现显身，心中虽有几分窃意，料定如今青云直上的自己必然能够压制她们，因此毫无惧意。

        “姐姐，你还记得我的孩子吗？”昔日一同进宫的妹妹依旧是从前模样，并没有一点记忆中的惨状。

        樊太后想了片刻，忽然记起妹妹的儿子正是殒于自己之手，不觉失笑出声。

        抬眼去看其他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讥诮道：“我连自己妹妹的孩子都不放在眼中，你们的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一众女子闻言大怒，吵闹着便要取樊太后性命，奈何谁也走近不了。

        樊太后狂声大笑，不过是些手下败将，曾经她都不怕，何况现在。

        “姐姐，你真是可怜。”樊太后的妹妹眼中满是悲悯，话语也是无限的哀伤。

        樊太后不解地望向对方，她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何来可怜之语。正要询问，眼前端和的妹妹忽然变了脸色，伸出尖利的手指朝自己扑来。

        樊太后大叫一声，睁开了双眼。回忆起方才情景，只觉一阵阵冷汗直冒。

        “樊太后，你好安睡啊。”

        樊太后眉间皱了皱，深宫禁苑，怎么会有男子声音，坐起身隔帘看去，竟是有身着直裰的人步入内殿，与他前后脚进来的，皆是相似装扮的人。林林总总，不下几十。

        “你们是……”

        樊太后看着眼前一张张久违的面孔，曾经的一幕幕浮上心头。

        这些人中有力保皇帝的而死谏的、也有与她不合被诛杀的、更多的则是牵连在各种与她有关的事中难逃干系的……

        方才妹妹的可怖面容一闪而过，樊太后不敢掉以轻心，冷声斥责道：“你们这些奸佞，竟敢夜闯宫禁，不怕被治罪吗？”

        众人看了看樊太后，又互相对视几眼，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如刀锋一般，听得樊太后浑身疼痛。

        “今日便杀了这妖妇，平我们昔日冤屈。”

        一言出，众人异口同声附和着，径直朝樊太后而来。

        樊太后大惊失色，声嘶力竭地呼喊起宫娥内官。眼见一众人近在迟尺，抬手便去阻挡。

        “乓——”的一声，手臂撞到了床头，樊太后悠悠地从梦中醒来，只觉手臂一阵疼麻。

        华丽的帐幔，令人心安的熏香，平复了许久后，樊太后舒出一口气。往常也会有这样的梦，只是今日的格外逼真些罢了。

        起身唤宫娥递茶。只是再三喊人，却听不到任何回答。樊太后蹙眉，打了纱帘。

        内殿空无一人，外殿昏暗一片。忽然，窗影上映照出几点火光，那火光越来越近，越积越密，似有众多人语声。

        樊太后心下疑惑，披衣走出内殿，一道欣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清羽负手而立，殿门外一缕月光笼罩周身，似要乘风而去一般。

        樊太后松了一口气，理了理发丝，“你怎么站在这，是不是听到了我的通传？”

        想那宫娥惫懒，她定要好好责罚。

        清羽展笑，未遮白纱的面孔在月影下似被云雾所笼，令人无法看清。

        “并无通传，只是清羽想到与太后相识一场，因此便在这里等太后一道出去嘉奖军士们。”

        依旧是笑容迷醉的模样，只是一双眼冷的似冰。

        樊太后不解其意，眼见清羽迈步出殿，紧跟着走了出去，看到阶下情景，惊得险些跌倒。

        “你们……你们……”

        夜风吹连乱了樊太后精心养护的乌发，她瞪直了双眼，颤抖着指着阶下一众军士。

        她记得很清楚，宫宴时还与梅宜春叙过话，对方绝对不会有谋反之意。临睡前也检查过妆台，鱼符的确安放原处。但眼前的盛弘远和北衙军士又该如何解释？

        “太后此刻最想知道的，定然是梅家叔侄的下落吧。”盛弘远朝前迈了一步，紧握的佩剑随时都会出鞘。

        樊太后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神情却已显慌张。

        “你们……你们这是谋逆！”

        盛弘远能调动北衙守军，梅宜春必然已经自身不保。但自己贵为太后，不信这帮乱臣贼子敢犯下欺君之罪。

        “御城司不会放过你们的，宗亲们也不会允许你们胡作非为，还有……还有三司要员……。”

        盛弘远蔑笑，御城司向来撇清一切杂事，江憬虽与樊太后走得近，不过借机攀附罢了，又最是个回船转舵的，别说他不知今夜之事，恐怕若是知道了多半会帮忙才对。

        一众宗亲，早已对夺了他们天下的樊太后恨之入骨，今夜的消息一待传出，只会是叫好声一片。

        至于那些靠着樊太后发达了，得知今夜消息怕是跑都跑不及，乌合之众罢了，最是不需提及。

        “樊氏任用奸佞，欺君犯上，祸乱朝纲多年，早已天怒人怨。今日盛某便与众人带天而为，斩杀这妖妇！”

        盛弘远利剑出鞘，剑影森森，军士的喊杀声震天彻底。

        看着步步逼近的军士们，樊太后双眼圆睁，不断朝后挪动着脚步。

        “清羽！”樊太后眼见清羽纹丝不动的站着，想将他带出险境。

        清羽冷笑一声，眸中是说不尽的嘲讽和挖苦，“可悲啊真是可悲，世上竟然有你这么蠢的女人。”

        樊太后脸色灰败，忽然意识到清羽正是盛弘远等人的暗线，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盛弘远手中利剑泛着银光，正要挥懂，忽然听见阶下有人说话。

        “且慢，孤有话要问樊氏。”元瑜面容平静，款步而来。

        手持矛戈的军士们纷纷恭敬行礼，盛弘远收起了长剑。

        “陛下。”盛弘远拱手，满面疑惑地望着元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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