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不记得

女孩眸清如澈，一席话引得莫致之神思微动，沉入幽深古井中的心事慢慢浮出水面，将他再次牵入深深回忆中。

        楚今安敛眸，按照常理那个年纪的孩童是有记忆的，怀袖说不知定然有原因，倒也并非不信怀袖之言，只是他一时半刻无法参透这其中玄机。

        “你说说小时候的事情。”

        楚今安眸光变得温和，试图从女孩的面孔中想到一些她幼年时的影子。

        他们初次相遇时，恰逢怀袖及笄之辰，惊鸿一现便自此印入心底。如今回想起来，从初次见面到往后多年的匆匆瞥见，除了恨意以外，深深的眷恋从一开始便发芽生根。只是他能够分离开二者时，已经是认识颜朗时的那个夜晚了。

        命运便是这般作弄，一定要他在得知真相后方才看清自己的心。可却在他想要弥补过失时，又横加阻拦。

        对待仇敌才会有的目光落下，莫致之微一蹙眉，冷瞥了楚今安一眼。

        他该派人留意着暗卫的动静才好，这样在得知楚今安回江州后，自己独自前来整理怀袖的物品便可，也免得碰上这个难缠的家伙。

        “小时候能有什么事，你若是闲得无聊，不如去换换衣服。”

        楚今安询问怀袖的事让他心底没由来得泛起一抹紧张，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担心什么，更不愿深想。最重要的是，比起过往的事，他更不想看到楚今安看向怀袖时的神情。

        楚今安眸光一寒，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这些日子急着赶路，回到江州连夜处理了手中繁琐的事情后，便直接回到青鸾阁，并不记得个人沐浴更衣的事情。

        “我着急回来……”楚今安望向怀袖，稍稍退到了背风处。

        他平日里不知比莫致之干净多少倍，以莫致之从前驻守边关时的模样相比，怎么能好意思嘲笑他。

        怀袖微微一怔，漾开梨涡，终还是忍住了笑，抬眸瞥了一眼莫致之，示意对方不要插话。

        楚今安是心高气傲的人，平日里也并不是眼下的邋遢模样。何况他怎么样是他的事。如今他又有要事与自己说，该以大局为重。

        细微不可闻的淡笑似与栀子清甜的幽香杂糅在一起，似翩翩起舞的蝶划过烦躁的心，一扫被故意挑起的怒气和惭愧，楚今安挑衅地觑了一眼莫致之。

        仅仅认识几个月能有什么情意，左不过是莫致之惯于耍宝，骗得怀袖同意婚事。

        深深的挫败感和无力感朝莫致之席卷而来，比先前更深的厌烦逐渐占据上风，眼见女孩全神贯注想着楚今安的问题，攥紧的双拳不由得抬了抬。

        楚今安弯出一笑，骨节分明的手在佩剑上随意敲了敲。将莫致之教训一顿是早晚的事，他随时都可以出手。

        “我小时候在胥州出生，大一些后就和爹娘来到江州，后来便一直生活在江州了，你知道的。”

        怀袖没有注意到身边两人之间隐隐蛰伏的敌意，仔细考虑过楚今安的问题侯，简单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那么，在胥州时都发生过什么？”楚今安连忙追问。

        怀袖陷入深思，她偶然也会想到楚今安所问，但不知为何，她对胥州的印象就像浮光掠影，远远瞧去光鲜，走到近处细看却一无所有。

        楚今安眼底划过一抹冷笑，果然如他所料，“在胥州的事情，是不是都是你娘告诉你的？”

        宋氏手腕高超他不是不知，多半对年幼的怀袖几经灌输，令幼年时期的怀袖混淆了记忆。

        怀袖诧异地点点头，若非楚今安是暗卫，她定然得大吃一惊。

        “除了我娘，还有一些家人也会说。”

        楚今安眸起冷嘲，宋氏这样的人的确有几分筹算，可惜用心太过险恶。

        一个年幼的孩子，本就对外界知之甚少，信赖的母亲说什么便会信什么，何况还有一群相助这母亲的人。

        “这些……和之前的事情有什么关系？”怀袖面上起疑。

        她无法在楚今安的问题和家中遭遇所谓天火之间找到任何联系。也弄不懂楚今安忽然对她幼年的事情兴趣备至。

        “当然有，有很重要的关系。”楚今安眸光闪动，说的极为坚定，“你可有一对珍珠耳环，小时候戴过的？”

        怀袖没有幼年时的记忆，因为有宋氏的故意灌输。但只要日后见到颜朗以及真正的父母，定然可以慢慢想起曾经的事。

        “是有一对珍珠耳环，”怀袖点点头，略显无奈地笑了笑，“说了奇怪，家中大火那一夜，什么都没有余下，唯有那对曾经戴过的珍珠耳环。”

        那是小时候戴过的东西，及笄以后便将它装在随身的香囊里，不想那夜顺慌乱披衣出门时，一并带了出来。

        初夏的风拂过微乱的鬓发，楚今安冷俊的面孔漾出少见的笑，徜徉的神情似融化的山巅积雪。

        珍珠耳环像一记钟声，一记唯有莫致之听得见的钟声。记忆深处的那个夜晚愈发清晰，那一对温润的珍珠耳环好像咒语一般，强迫他记起那一抹令他愧悔的脸颊。

        更让莫致之无法接受的是，怀袖和楚今安对话的字里行间无不时刻提醒着他，在他未与怀袖相识的时光里，楚今安已经与怀袖了解颇久。

        “怀家的事，我日后自会出力，不必你费心。”

        怀家的事情牵涉出的人和事千丝万缕，并非简单的仇怨之事。怀袖虽然从不在他面前提及，但他看得出，怀袖并未全然放下，只是他必须先解决更重要的事情。

        楚今安面上划过一丝冷嘲，莫致之这种耍棍弄枪的纨绔能做什么，即便了解几分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又有什么本事处理干净。

        何况，这是他设的局。

        “我还没有说完。”楚今安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莫致之。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也不妨听听楚今安说的。”怀袖仰头看了看莫致之。

        她知晓莫致之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因此从不在他面前说起自己的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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