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撕掉它

果然宠溺太甚，活着都不会用脑子了。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让这丫鬟随妹妹去吧。”

        机不可失。苏纨担心怀袖改口，忙给蝉衣递眼色过去。

        怀袖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余光处的周遭鄙夷只当未见，只略略看了看面有急色的陈氏，示意她安心。

        “看来苏纨姐姐是真心将蝉衣给我差用，何不直接将她的身契也一并给了我，也好各自安心。”

        静如秋湖的面容，话语却笃定不变。

        苏纨挂在脸上的笑凝滞，狐疑地瞥向怀袖，暗忖其中真意。

        府中仆婢皆由她调遣，各院各人又有长久近身服侍的。怀袖无家世倚仗，陪嫁仆婢出自宫中，并无贴心之人。

        若说她想以身契要挟蝉衣为己所用，未免太过天真，毕竟话虽为说明，各自心中都清楚蝉衣究竟是何身份。但怀袖坚决索要蝉衣身契，最大的可能便是想利用正妻之位辖制蝉衣。

        “这本就是该给妹妹的，妹妹若是着急，我这便明人取了来。”

        怀袖与四弟伉俪情深，自然容不得贪图富贵又想鸠占鹊巢的蝉衣，仅这些，就有的闹了。

        “那就劳烦姐姐了。”

        余光处，蝉衣明显不悦，怀袖抬眸，蝉衣又迅速看向地面，怀袖不以为然地笑笑。

        “蝉衣姑娘是何时进府的，家中可还有什么人吗。”

        蝉衣心中不满又积了一层。少夫人拿着她的身契总好过四少夫人拿着。不过她对男人向来手到擒来，上一次不过是偶然失手。不待四少夫人想以身契威胁她的时候，恐怕她已经登堂入室了。

        “家中还有寡母和兄嫂，因度日艰难，便将我卖入府中。”

        说起亲人，蝉衣面上很是冷淡，若非被问起，她是想都懒得想的。

        “可想过将来嫁人的事情？”怀袖再次问道。

        话音落，众人细微的唏嘘声再次在耳边响起。不用去看去听，怀袖也知道在场的人们彻底把她看成傻瓜了。

        蝉衣千方百计奔着四公子而去，四少夫人傻乎乎的收留了蝉衣不说，竟然连对方的本意都看不出来。

        蝉衣眸中划过一抹嘲讽，垂首道：“奴婢既然跟着四少夫人，不管什么事，都凭四少夫人做主。”

        “这样最好。”

        怀袖满意地笑了笑，谁也没有注意到她面上一闪而过的狡黠。

        水榭外脚步声传来，众人抬头看去，见苏纨身边的丫鬟带着专管府中仆婢名册身契的管事到了。

        “苏纨姐姐想的真周到，多一个人多一份见证。”

        不待苏纨自吹自擂，怀袖开口替她说了出来。

        一张身契罢了，偏“隆重”到让专门管此事的人过来，不就是怕自己反悔嘛。

        放心，她是绝对不反悔的。至于精细谋划此局的苏纨反悔不反悔，那就说不准了。

        苏纨被怀袖直接了当地说中了心事，勉强牵出一丝笑。

        分明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为何总觉得事情透着古怪。

        管事将蝉衣的身契交到丫鬟手中，见怀袖看过了并无吩咐，正要行礼离开，却被怀袖唤住。

        “你且先在这里耽搁一会。”

        众人面面相觑，苏纨正要开口询问，怀袖率先发了话，不过是和蝉衣。

        “方才你说，愿意我为你安排所有事。既如此，我便放你自由。”

        怀袖说着，双手在空中轻轻一扯，身契顿时变成两半。侧首看了看苏纨，撕成两半的身契眨眼间又变成四半，等不及苏纨瞪大双眼，蝉衣的身契已经化为碎片洒落在了地上。

        恰好有风吹过，雪花般的碎纸片漫洒园中。

        “哎呀。”怀袖蹙眉，低声一声惊呼，满面为难道：“又要劳烦姐姐差人打扫了。”

        不及瞠目结舌的苏纨回答，为难的眉眼又化做喜悦，“不过苏纨姐姐一向和善，不但不会怪我无意此举，定然赞我学姐姐良善为人。”

        方才只是粗略浏览了一下蝉衣的身契，也不知道这一下苏纨得损失多少银子。不过有一众人在场，又有她前番几次大方表态，这亏损的银子定然是不好意思找自己要的。

        果然，做人要善良为本啊！

        陈氏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破了水榭中的沉寂。

        看看面上一阵白又一阵青的苏纨，再看看已经傻了眼的蝉衣，最后扫视一圈呆若木鸡的其他人，陈氏向怀袖投去赞许的目光。

        怀袖也朝陈氏笑笑，见蝉衣似乎又要哭了，马上安慰道：“你不必说，我都知道。你感激我不要你身契银子，还愿意放你回家和亲人团圆，对不对？”

        蝉衣张了张嘴，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却又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看向苏纨，见对方已经撇过了头，只能无措地看向怀袖。

        “你这便跟着管事去销了名，今日便算是彻底脱了籍。”

        府中买卖仆婢，除了身契以外，还要由专人带去衙署过了录才算正当。

        “可……可是……”蝉衣终于挤出几个字。

        可是她并不想脱籍！她还有一番计划没施展呢！

        “没什么可是的，都会安排好的。我做主再给你五十两银子，以后你自用也好，嫁人也好，也算是我一片心意。”怀袖含笑，唤来水榭外的丫鬟，带着蝉衣去拿银子。

        蝉衣晕乎乎的被丫鬟拽离，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五十两能干什么！

        水榭外的蝉衣越行越远，苏纨揉了揉越来越涨的额角。

        有了怀袖这一出，以后那些一门心思想靠姿色上位的丫鬟多半是不会再接近四弟了，毕竟外面的自由对她们而言并无吸引力。若是她们再调转目标朝向自己的相公，细心筹划的这一切岂不是成了怀袖的垫脚石。

        她虽不介意相公多几个人伺候，但也不能是被怀袖利用的结果。

        “四弟妹真是慈心。”苏纨撑着的笑脸几乎垮掉。

        当众嘘寒问暖、毁去身契、相送银子，这好事好名都被怀袖占了去，自己平白无故地替人做了嫁衣不说，筹谋也全部溃散。

        “大嫂客气了。”怀袖面色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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