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赔个礼

灯影入风似水纹，曳扶苏香浓满园。

        才入海棠门，抬眼处便是苏纨笑脸步下石阶，左右亲昵挽起怀袖与江如棉。

        “入夜了还要叨扰两位妹妹，是我这个长嫂之过，特点惫了夜宵赔罪。”

        说着，马上递了颜色给丫鬟。打帘子的打帘子，端夜宵的端夜宵，又亲迎了两位来客入落座，方才略显安心地端直身体坐了。

        一阵匆忙，更像是来客打扰了主人的休息。

        “快入秋的天气情暖不定，早起体力不支，歇了大半天才算稍稍能起身。听说二弟妹的赏花宴十分热闹，是我无福得见了，还望二弟妹海涵。”

        “大嫂说哪里话，你我虽为妯娌，实则情同姐妹，小小赏花之宴哪里比得了大嫂身体安康来得重要。”江如棉搅动着羹汤中的枸杞，一双笑眼在苏纨处暂做停留，很快游移到对面的怀袖处，“怀袖妹妹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苏纨请她前来是为了商议管家的事情，但怀袖也在被邀之列。按理有了先前蝉衣之事，怀袖与苏纨应当结了怨，但利益当前，难保这二人不会狼狈为奸。

        “端看两位嫂嫂。”怀袖简率一言。

        江如棉要趁赏花宴提升威望，苏纨偏偏不给情面，这是她们二人之间的事情，自当由她们二人自行决断。

        余光觑了觑江如棉僵了僵的脸色，苏纨笑容依旧。

        其实在怀袖和江如棉到来时便已经有人禀报了，只是她料到这二人定然会因江晚乔投毒一事而起纠纷，因此特意命了近身服侍的丫鬟盯着，等到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再现身出来迎接。

        江如棉被怀袖一张利嘴说得无言以对，眼下便又想伺机挑唆她与怀袖，却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实在惹人暗笑。

        “多谢二弟妹记挂我这个无用之人，”苏纨略显憔悴的面容上显出几分愧色，“白日里豢养的狮子猫顽皮，不甚冲撞了二弟妹邀请的客人，当着四弟妹的面，还请二弟妹不要见怪才是。”

        苏纨低垂眉眼，无限哀愁的模样令人不忍侧目。

        江如棉脸色和缓，“微末小事，大嫂不必放在心上。”

        “我就知道，二弟妹是个最明事理的。”苏纨转忧为喜，又看向怀袖道：“这还多亏了四弟妹在场，化解了危机不说，也没有把事情闹大影响了二弟妹的赏花宴，不至于让你我姐妹之间生分。”

        怀袖面容如水，淡然一笑。

        苏纨邀自己而来，只说是感谢自己探病，请自己过来说说话。但依旧常理，该是苏纨来见自己才是，索性无事可做，登门看看对方又要做什么妖也算是排解无聊不是。

        赏花宴闹出狮子猫扑人的事情，这是江如棉和苏纨之间的事。一定要将自己搅和进来，多半是因为自己的及时出手，没能达成苏纨期望的效果。而自己的帮忙没有得到江如棉的肯定，反而因为江晚乔投毒一事再次激化了矛盾。苏纨明褒暗贬的意思还是听得出来的。

        但若是仅仅为了让自己和江如棉之间的不快越闹越僵，以苏纨平日的行事有的是数不清的法子，何以非要在这个时候，将她二人请到此处听她们争执呢。

        “两位嫂嫂皆言姐妹之间情深意重，因此也不必再互相赔礼，倒显得生分。”怀袖顿了顿，眼见在座的两人面出几分尴色，继续说道：“该听的话也听了，准备的夜宵也笑纳了，多谢大嫂款待。”

        清澈如许的眸光在灯烛下烨烨如星辰，蕴着几率顽皮和戏谑，苏纨被看得有些脊背发直。

        怀袖不肯屈从于她和江如棉中的任何一人，话语中的离开之意她听得分明。只是什么叫做该听的话也听了？怀袖是怎么知道她派了丫鬟盯梢的事情？

        江如棉嘴角起了个皱褶，眼光复杂了几分，“大嫂不是说还有其他事嘛。”

        怀袖前一番话还表明不与苏纨结盟，下一刻又似和苏纨交好一般。自己最好还是先发制人，免得怀袖这个泼皮再动歪心思。

        怀袖眼波微动，却不动声色。

        声东击西果然有用，苏纨并未与自己说真话。不过既然来了，听听又何妨。

        苏纨歉意地笑笑，徐徐说道：“我管着侯府日子虽长，但自视才能不济，如今又添了些节气的病症，越发短了精神，所以想请二位妹妹过来商议此事。”

        侯爷的几个儿子日渐长大，又都卓有才干，这于信远侯府是好事，但于她与夫君却好另当别论了，尤其在二弟、四弟分明成亲以后。

        江如棉自进府之日，屡屡明暗中表现出夺权之意，若真如她所愿，日后便是夫君名正言顺的爵位也要拱手他人。而怀袖呢，看似不争不抢，实则根本不吃一点亏。这样的性子，又有四弟的才干和父亲的偏袒，难保早晚不会生出夺爵之心。

        这信远侯府，华丽而繁盛，但行于其中者却步步身处悬崖峭壁之上，稍有差池便是粉骨碎身。

        退无可退，也丝毫没想过退。她必须拼了所有博一博，才能保住将来属于自己的信远侯夫人之位。

        她已经细细想过了，与其让江如棉有机可乘，卖弄表现，倒不如以退为进。让江如棉知道知道，偌大的信远侯府不是她江家那个清寒之地，想管家并非易事。

        至于怀袖，也可以连带着收拾掉。

        江如棉双眼放光，几欲掩盖不住内心的狂喜她费尽心机，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嘛。但她也深知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刀子的道理。

        苏纨话虽好听，但她若真的肯轻易交出管家之权，何须自己百般筹谋。

        但，机不可失啊。

        “姐姐忽然一言，倒让妹妹不解了，可是身边的人不尽心？”江如棉面容和婉，“不如由妹妹挑些得力的人帮衬着姐姐。”

        一句姐姐真是莫大的讥讽，苏纨神色不变。

        江如棉真是好算计。担心自己意图不真，便以送人来试探。可惜，她还不知傻到自己把奸细请到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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