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老鼠肉

若非必要，四公子是从来不与家中丫鬟们说话的，更不必提媳妇婆子们了。而听这些人说话更是从未见过的事。

        今日能来厨房全是因着四少夫人，为何突然有兴趣听妇人们唠叨，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四公子，卑职已经将您交代的事讲给厨娘们听了，她们也都应准了。”莫名走近禀告。

        莫致之眉宇间似有戏谑之色，一边和莫名走过曲桥一边欣然点头。

        莫名更疑惑了。他没发现那两个清洗活鱼的媳妇说了什么有意思的话呀？

        两人行过水榭，莫名先行去打点出行马匹，莫致之继续心情大好的朝前路走着，迎面看到同样要出门的莫敞之，唇角弯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二哥这是要去哪里？”莫致之率先询问。

        莫敞之冷瞥了莫致之一眼，回头朝身后随从递了个眼色，随从拱手离开。

        “与你有什么相干。”

        色胚莫致之，打远便看到他一脸的自鸣得意。八百里开外，他都嗅见对方鬼混后的难闻味道。

        莫致之抬了抬下巴，将挂在嫌弃脸色略微后退的莫敞之尽数眼底。于是迈出一大步，靠了过去。

        “二哥能将城南庄子的水田出让于我，平日里又是如此阔绰，想来必然有不菲收入。”

        幸灾乐祸的恣意笑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无不暗含讥诮。怪不得主动和他打招呼，莫致之是来看笑话的。

        “怎么，你很羡慕？”莫敞之语气生硬，不想被莫致之察觉出尴尬和气恼。

        莫敬之和苏纨那对贼男女，仗着长幼有序之礼掌管家业多年，但凡好的全部被他们搜刮过去。

        突然良心发现，愿意从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半点实属罕见，不想竟是包藏祸心，想给他更大的难堪和麻烦。

        这已经足够他无法忍受了，不想怀袖轻轻巧巧便将水田的事情理清，让游手好闲的莫致之捡了个大便宜。

        此一来，他便成了众人眼中的大笑话。

        不找莫致之麻烦已经很不错了，对方竟然敢往上凑。

        “羡慕倒也不羡慕，”莫致之说的很诚实，“但就是好奇。”

        大把大把的银子扔进蹴鞠场，莫敞之的生意做的必然不小。

        莫敞之冷哼一声。莫致之敢如此不怕死的在他面前叫嚣，不就是因为从城南庄子的水田事情上知晓他和韩家有生意往来嘛，想以此威胁他罢了。

        “莫致之，你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些。”莫敞之悠悠吐口，鄙夷地说道。

        他和韩家之间做生意，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莫敬之就不像莫致之这么多事。

        莫致之不以为然地笑笑。莫敞之不肯说，完全在意料之中，而起他找对方说话本来也不为这个。

        莫敞之眼中流露出诧异之意。莫致之今日竟如此好打发，不过转念一想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一个成日里无事生非、只懂得吃喝玩乐的纨绔能有什么长性。

        “既然碰上了，我便多说一句，”莫敞之嫌恶地扫了一眼莫致之，“莫名的职责是统管家中护卫，不是你一个人的常随，日日为你备马挑包，其他差事难道不做了吗？”

        自从莫名的娘和妹妹失踪以后，他便觉得对方不同于从前了。恭敬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恭敬，但已不再惧怕自己。

        想来没有了掣肘，莫名想要脱离他的掌控也属正常。

        一个奴才罢了，他并不在乎。但是他看不惯对方格外听命于莫致之。

        日光洒落一地耀金，莫致之眯了眯眼，睥睨道：“莫名统管家中护卫不假，但他也是护卫。他可以听命于父亲、听命于大哥，自然也必须听命于我。”

        莫致之一番话如行云流水，自然到听不出任何疑问。莫敞之眉眼间的阴戾之气却越聚越多。

        “莫致之，你可别太狂妄了。”

        莫致之与父亲和莫敬之比，这是暗示他对爵位势在必得并且瞧不起嫡长子。又故意漏掉自己，这是在与他公然宣战啊。

        莫致之朗声笑了，调侃道：“二哥近来是身体有什么大碍吗？早上竟然只用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莫敞之面容僵了僵，古怪地瞥了莫致之一眼。话锋转的太快，他完全猜不猜透对方的心思。

        “你管得着嘛。”莫敞之没好气的回复一句。

        近来在蹴鞠场连连失手，他哪里有心情像莫致之一样混吃混喝。

        不想再看到眼前故意找茬的欠揍笑脸，莫敞之抬脚便要离开，不想却被莫致之当即挡住。

        “二哥急什么，”莫致之眉宇间透着神采，快速扫了一眼四周，认真又真诚，“听说二哥那碗皮蛋瘦肉粥是老鼠肉做的。”

        莫敞之闻得此言，眼神快速闪过一抹惊异，还未想出要如何询问时，喉咙已经本能地干呕起来。

        他自小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凡所入口必珍馐玉食。别说吃老鼠了，老鼠长什么样他都没见过。

        莫致之忍住笑，悠哉悠哉地踱步至扶住一旁桐树的莫敞之身边。

        “不过我也只是听说，毕竟这管厨房的差事不是我说了算。想吃点什么还得亲自前去，建议二哥最好也这样。否则这一回是老鼠肉，下一会说不定就是老鼠药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疑心甚重的莫敞之一贯遵循此理，有没有真老鼠根本不重要。

        待他知道自己去过厨房这一桩事后，必然就会坚定的相信他的想象，哪里还需要调查其他。

        毕竟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于莫敞之而言，都是为了害他，都是为了爵位。

        耳后是扬长而去的嚣张笑声，莫敞之白皙的脸颊透出锅底暗灰色。一下接一下狠狠地捶打起手边的桐树。

        叶片纷纷而落，洒了莫敞之一头一脸。

        “二弟，你这是做什么？”莫敬之负手走来，略带责怪地说道：“好好一棵树，春生发秋结果，不该无端作践。”

        若非要去核一核近来交过来的账目，他这个长兄必须好好给弟弟讲一讲万物生发不易之理，令他转变狠毒心性，良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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