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瓣

八

        自从伪装成朽木〇哉解决了那只一级咒灵之后，五条悟就一直在劝说神岛花音拓宽一下思路，充分利用她那堪称作弊器的超棒术式。

        “既然都能伪装成纸片人了，又何必把范围框得那么死呢？”

        解决完咒灵又收了帐之后，两人离开神社的路上，白发少年孜孜不倦且兴致勃勃地试图说服神岛花音，“不试试别的就太浪费了！不如伪装成皮卡丘吧？啊，暴龙兽也不错啊，花音你到时候还可以进化成机械暴龙兽呢，很酷不是吗！”

        ……并且称呼也没有了后边的ちゃん，直接变成了“花音”。

        神岛花音从这称呼的变化中，感受到了一点对于她有可能伪装成皮卡丘或者暴龙兽的些微敬意。

        “谢谢你的提议，还是不了。以及皮卡丘和暴龙兽压根不是一个动画里的角色哎。”

        “啊不要计较那么多啦，或者说花音是想伪装成更厉害的什么吗？比如说会唱歌的香蕉——”

        “——悟。”

        神岛花音忽然突兀地打断了少年的话。

        不用她解释，少年也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撤去帐之后，神社就再次对外开放，原本聚集在山下的村民察觉到屏障消失之后，当然是第一时间前来查看情况。

        结果两方就在那条短短的石阶神道上遭遇了。

        “果然是你们！”为首的一个中年男性怒道，冲到两人面前，“你们对我们的神社做了什么？”

        “就是打扫了一下你们的神社而已，大叔，”白发少年信步走了下两个台阶，在对方冲到神岛花音之前不着痕迹地挡住，“你们的神耳朵里堵了不少耳屎哎，都压根听不到你们的心愿了吧？快谢谢我们啊。”

        村长：“什么？！你这个不敬的……”

        神岛花音：什么？！他刚刚是把自己比作给神明挖耳屎的人了吗！

        “事实就是这样啊，要不你们现在进去祈祷试试？”少年耸了下肩，“但我们现在要走了。我们还是学生，要回学校上课去呢。”

        “你们不许走！”

        中年人犹豫了一下，指挥身后的村民将两人围住，“你们先看着他们俩，我去看看神社的状况。”

        “可是村长，次郎他就快不行了啊，”一个妇女乞求道，“请先让我进神社祈祷吧！”

        “是啊是啊，还有我家孩子……”

        “对对，我们先一块儿去神社看看，把他们也带过去不就可以了吗？”

        中年人怒斥：“胡说什么！把外人带进神社，你们是想惹怒神明大人吗？！”

        “可是他们不是已经进去了吗？”有人嘀咕。

        “而且神明大人最近也的确越来越不灵验了……”“说得没错……”

        “……”

        结果因为村民的请求，村长最后还是决定大家一同前往神社。

        神岛花音和五条悟两人被村民团团围住，几乎是被裹挟着转身往回走，两人对视一眼，达成了无声的交流。

        【干得好，悟，但是你刚刚把我比作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不要计较那么多细节嘛，比起这个，花音不如来猜猜他们的仪式到底是什么吧？】

        仪式吗？

        能够治愈胃癌这样重大疾病的神明，法力显然比普通神明要更加强大，听起来让人觉得会对信众的要求非常严格……比如说定期献祭一定数量的活人之类的。

        不说那些漫画电影里常常出现的情节，就说神岛花音自己知道的事例中，就有一个叫日上山的地方。

        日上山就是选取巫女作为献祭的人柱，来镇压不断涌出的夜泉的。

        将人当做祭品，不论是历史上还是现在，其实都是真实发生着的事。

        两人心中不由得浮想联翩，沉默着走过鸟居时，各自下意识聚起了咒力。

        ——但结果他们就真的只是普通的跪拜诶！

        神岛花音：“……”

        五条悟：“……”

        不仅浮想联翩，还暗自戒备的两位咒术师站在原地，一脸空白地看着那些村民跪在正殿前的空地上，虔诚地闭眼念念有词。

        念完了，再认真地拜了三下，他们就迫不及待要回家去看病人，连打扰神明的两个外人都顾不上了。

        “村长，我先回去看看我家次郎！有事的话您来叫我就行！”

        “我也回去了，村长，这两个人先交给您看管了！”

        “太好了，呜呜呜，我感觉这次好像神明有听到我的祈愿呢！”

        “那么我也——”

        村长：“……”

        神岛花音：“……”

        五条悟：“……”

        “……你们先跟我来吧。”村长瞥了两人一眼，手中的钉耙撑在地上，弯腰拍拍裤子上的土，“别想着逃跑，我们已经把你们的车藏起来了，你们走不了的。”

        “……”

        被村民们朴素的祈祷仪式震惊的两个未成年人从未如此乖巧过，他们一块儿“哦”了一声，跟在村长身后，回到了山下村长家中。

        顺带一提，此时的山田辅助监督从远处看到帐解除了，一级咒灵的气息也消失了，于是就放心地继续蹲守在村民家中。

        现在只等那些守着自己心爱轿车的村民离开，他就可以开车逃跑……呃，开车去接上那两个狠心的咒术师，永远地告别这个可怕的地方了！

        而另一边，回到家的村长一打开门就冲里边喊：“老婆子，你怎么样了？我刚刚去祈祷了，你——”

        “小点声！我哪里都不疼了。但我警告你，再叫我‘老婆子’，你就该跪搓衣板了。”

        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性从客厅走到玄关处，手上还拿着菜盆，似乎正在挑拣晚上的蔬菜，“不过奇怪啊，今天怎么能进去了呢？昨天不是……哎？这是什么人？”

        见到妻子果然面色红润，一切正常，甚至能起床做饭了，村长终于松了口气。

        “这是——”

        他本来想说这是破坏神社的外地人，但猛地想起正是在外地人来了之后，最近越来越不灵验的神明大人才忽然又能听到祈祷，就不由得卡住了。

        难道他们真的是给神社“打扫”去了？神明大人也会长耳屎吗？

        村长疑惑地回头，却正对上那个调整好了心情的白发少年得意洋洋的表情，好像在催促“怎么样，还不快谢谢本大爷”。

        ……算了吧，这家伙果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是来蹭饭的小鬼头。”

        村长最终说，“我去其他人家里看看，这两个小鬼就拜托你了。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怎么和孩子说话的呢，对人客气一点儿！”

        村长妻子转头朝蹭饭的小鬼头温柔一笑，“我们这边很少有外人来的，你们是不是迷路了呀？在做什么社会实践吗？快进来，吃饭还有一会儿，先喝点什么吧。牛奶可以吗？要不要看动画片？”

        虽然身高出众但脸长得还算符合年龄的少年毫无负担：“谢谢阿姨，可以喝果汁吗？我想看《数〇宝贝最前线》，打扰了～”

        被少年衬得娇弱可人的少女：“啊我想喝牛奶，谢谢阿姨，打扰了。”

        “啊啦，真有礼貌，都是好孩子呢～”

        村长：“……”

        在名叫和子的阿姨准备好晚餐之前，村长打听完消息回来了，同时也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大家都没事了。”

        村长心情复杂地看了白发少年一眼，对着他实在开不了口，于是选择了另外一个看起来更顺眼的黑发少女，“真的是你们做的吗？我们的神明大人发生了什么？”顿了一下，一脸迟疑，“……我们今后，也要给神明大人挖、挖耳屎吗？”

        神岛花音：“……”

        五条悟：“噗。”

        “叔叔，我很想回答你的问题，但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神岛花音放下手中的牛奶，在数〇宝贝的背景音中微笑道，“以及，我们能吃完饭再讨论这个问题吗？如果叔叔愿意提供一些情报，或许我们也能更好地分析状况——不过那是在晚餐之后了，可以吗？”

        村长：“好、好的……”

        神岛花音最有威慑力的表情并不是生气，而是那种虚假的微笑。

        借助这个背后仿佛涌动着黑色诅咒的微笑，两个离成年还有四五年的少年少女，愉快地享受了一顿美味的晚餐。

        顺带一提，山田辅助监督现在仍旧饥肠辘辘地在蹲守他的爱车，村民实行轮班制，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晚餐过后，与和子阿姨一起收拾完餐厅和厨房，就是说好的讨论时间了。

        村长家低矮的客厅中，他自己坐在方形矮桌的一侧，神岛花音和白发少年并肩坐在他对面，一个低瓦数灯泡悬在三人头顶，洒下晕黄的光团。

        “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村长率先问道。

        “是你们的恩人，叔叔。”神岛花音一脸沉重，“如果不是我们赶到，你们的神明就会造成难以想象的恶果。难道神明不是越来越听不到你们的祈祷了吗？”

        听到神岛花音的话，村长的脸色也变得越发严峻起来。

        “的确，从去年开始，神明大人愿意治愈的病人越来越少，最近两个月甚至不再出手相助了，这次比……不，没什么。”

        村长似乎隐瞒了什么，察觉到这一点，神岛花音温和道：“如果有什么不方便我们知道的事，我们很理解，不过我们知道得越多，就越能帮得上忙，这一点也请叔叔考虑在内。”

        村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

        “那我想向叔叔打听一下，除了不再治愈疾病之外，神明大人是否还有过其他异常？”

        “异常？”村长皱眉仔细回想，“这倒是没有……我们除了治愈疾病之外，也不向神明大人祈求别的东西。”

        “没有莫名其妙的人口失踪，或者是突然爆发的冲突这些吗？”

        “怎么可能！我们都住在一起多少年了，彼此像亲人一样，上午吵过架下午就能和好，更别说失踪了，失踪到哪里去？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所以在一级咒灵形成的这几个月里，咒灵并没有对山下的居民造成任何伤害吗？听起来也太不可思议了……

        神岛花音和五条悟对视一眼，还想再仔细问问本地信仰的到底是什么神，就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如果是想知道关于村子里的事，不如来问我吧。”

        一个虚弱的声音这样说道，对方说话时还咳了两声，“虽然我知道得不如桥本先生多，但我应该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客厅里的人闻声都朝来源处看去，只见一个瘦高男性站在门口，他神情柔和，但脸色苍白，左手缠着绷带吊在胸前，右手轻轻扶着墙壁。

        他身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年纪和神岛花音差不多大的少女，正一边搀扶着他，一边用奇异的热切眼神打量着两个外来人。

        “我叫新山翔，两位就是东京来的吧？”

        新山翔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如果方便的话，不如到我家喝杯茶吧？”

        暂且不论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新山这个姓氏立刻引起了神岛花音和五条悟的注意。

        之前山田辅助监督提到过，口口村有一个常驻咒术师“新山先生”，应该就是眼前这个青年了。

        ……看起来也的确是刚刚违背了医生的指示，从医院偷跑出来的模样。

        “那就打扰了。”

        和咒术师交谈的确更方便一点，两人向村长夫妇道谢，就跟着新山翔往他的住处走去。

        临走前，和子阿姨还一人给塞了一个布丁。

        顺带一提，神岛花音和五条悟拎着布丁，配合新山翔的速度慢悠悠地与其说是走路，不如说是散步时，山田辅助监督已经因为又累又饿，趴在村民家隐蔽的角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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