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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第 243 章


孩子们都在长大了。

        因为父母的缘故,  到得小花这里,她已经认为她的往后余生,应该要找一个可以像父母一般恩爱的丈夫。

        恩爱已经是她给未来夫君定下来的标准,于是一切跟恩爱无关的,  她都不接受。

        尤其是纳妾这种事情。她觉得理所应当,  将来要娶她的人,  就该身心清白。

        沈怀楠十分欣慰。他道:“小花,你要一辈子这般想,我和你阿娘,阿姐,将你养得这般好,  不是为了给他们打理后宅的。”

        小花认真点头:“我知晓,  我还能做官,还能做生意,还能出门去游历山水,像八姨母一般,要是为医官,还能去开药铺,要是想从武,  就去军营里面打仗。”

        她笑着道:“反正,  我这一生,  不该是在为他忙碌渡过的。”

        沈怀楠晚间就把小花说的话告诉了折邵衣,  “你看,  这就是你种下的因果,做下这些事情的意义。”

        折邵衣笑起来,她躺在床上,接受着沈怀楠的捏肩捶背,  老实的道:“其实最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做这些事情最终意义是什么样子的。”

        她看不见希望。她们做下的事情只能支撑一时,再不能支撑一世的,当时有很多人都在泼冷水,甚至有人还语重心长的对她道:“你们在的时候,尚且可以保下十个八个人的平安,可是你们不在的时候,又该如何呢?”

        当时她也非常迷茫。但是陛下说,她们如果看不见未来,那就只看当下。

        “后人的命运,只有后人自己掌控,我们只救眼前人。”

        “就是神仙,也不能将世上的人一起救了。”

        折邵衣这才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后来再有人说,她就笑着道:“您活着,一生当吃多少碗饭,不能想着以后饿,就把以后的饭都吃了。那不撑死了?”

        她想起这个就笑,“如今,看见小花她们这个年岁的姑娘会想着去做生意,去读书做官考科举,我就欣慰。陛下说,即便一千个人里面出一个这般的姑娘,也是我们的骄傲。”

        她被捏肩捶背按舒服了,换沈怀楠来,两人都不再年轻,年轻的时候算不得养尊处优,反而操心的事情不少,年岁大了,身体未免就不好。

        两个人难免腰酸背痛,即便是上好的药材,最好的膳食,也已经补不了身体的亏空。

        她给沈怀楠捏肩,没两下手就酸了。沈怀楠笑道:“你再坚持坚持。”

        一共不到十下。

        折邵衣哎了一声,然后索性站起来,整个身子踩在沈怀楠的身上,  “这样会不会重?”

        沈怀楠却觉得刚好合适,“你是不是又瘦了?”

        折邵衣:“是啊。”

        她真是太忙了。

        夫妻两个夜话,刚开始还能扯扯家常,后来就开始说朝中的八卦。只是比较凶残。

        比如沈怀楠最近想把镇南侯给拉下马。镇南侯是个好官。这是确实的。但是他是世家子出身,他鼓吹的东西之一就是要恢复旧制。

        这个旧的制度便是推举制。

        如今朝廷选官,一是科举,二是封荫,好嘛,女帝连封荫都不想要了,你现在还想来个推举。

        这怎么能行呢?但奈何因为女帝想要废除封荫制,有的人想趁着镇南侯这次的上书兴风作浪一次。

        沈怀楠就想镇南侯给干下去。

        但是你不能因为别人提倡复原旧制就要罢官吧?这不行,女帝虽然偏袒他,站在他这一边,但干别人还是要有理有据的。

        沈怀楠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可以给镇南侯下套的路子。

        折邵衣也努力想。夫妻一体,党派一致,夫妻两个认认真真做奸臣,开始想着陷害这么一个忠良该怎么做。

        这些年里,该有的良心也开始没有了,站在这个位置上,除了有初心,其他的该收就收,该抛弃就抛弃,不然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善心反而是最奢侈的东西了。

        两夫妻就闲话唠家常一般,开始商量怎么抓镇南侯的错处。

        “他这个人过得清贫。”

        没错,这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他即便是世家子,但是他从来不贪污,从来不奢侈,他用最简单的衣冠,吃简单的食物。

        折邵衣都很敬佩他。

        “而且才华横溢。”

        沈怀楠不无羡慕的道:“他之前做过一首咏梅诗,我觉得很好,很是配他的风骨。”

        “为官二十年,一直为百姓,为天下人着想,每次离开任上的时候,百信都给他送万民伞。”

        沈怀楠曾经得到过一次万民伞,后来就再也没有得到过了。

        镇南侯在大秦的百姓里声誉极好,在百官里面声誉也极好,所以他提出朝廷应该再给百官一些名额推荐自己认为有才华的人时,几乎是受到了追捧。

        女帝气坏了,她本来还想给镇南侯加点官职上去,委以重任的,这般一来,他自己跳出来作死,那就只能换个人,换个人暂时还没想好,于是想好的事情就要推迟。

        折邵衣倒是不气,一个人品德再好,但是他会有自己的主意和念头,他本来就是世家,有这种念头并不奇怪。

        她和沈怀楠觉得奇怪的是,明明他之前也认认真真的做事情,没有跳出来,怎么就突然来了兴致,要出来跟他们作对了。

        这其中肯定有故事。

        两个人絮絮叨叨了一晚上,第二天沈怀楠依旧笑盈盈的上朝,见了镇南侯也十分有礼尊重。

        其实两人差不多年岁。镇南侯比沈怀楠大三岁。两人站在一起,气度和风采彼此不相让。

        镇南侯比较有气度,“沈大人笑得如此好,可是有什么喜事?”

        站在镇南侯身边的官员笑着道:“沈大人有个别称,便叫做笑面阎罗,笑面虎。”

        这是暗搓搓的下面子。

        沈怀楠对这位下绊子的瞬间就没了好脸色,他道:“都是为了朝廷和百姓做事情,多杀了几个贪官罢了,怎么就给我按上阎罗的名声了。”

        他脸色臭臭的,“扬大人还是别说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讥讽我呢。”

        刚刚说话的大人姓杨,听了这话脸色也不好,他倒是很想说一句我就是在讥讽你,但是又怕沈怀楠。

        没错,他怂。

        镇南侯常年不在京中,最近才回来,官拜刑部尚书。他在地方上断案如神,有个青天的称号。

        跟沈怀楠一对比,还真是可以骄傲。

        他见同僚被讥讽,有心想要怼回去,却听见沈怀楠却一改臭脸色,又朝着他笑了起来。

        “不过,杀了贪官,我确实高兴,于是笑得就欢喜些,谁知道竟然被某些有心人以此来斥责我,真是想不通了。”

        镇南侯被这般笑盈盈的脸看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怼了。

        没错,他嘴巴有些笨。

        镇南侯以判案和清廉出名,事事为百姓着想,是个名副其实的好官。而且细细打听之下,他发现这个人是个真性情。

        沈怀楠不想一开始就跟他对上,还是要来试着以温情忽悠一番的。

        ——这种真性情的官员最好用情感化。

        要是感化不了,就干掉。

        他的脸生得极好,十分具有欺骗性质,三十多岁的人了,比之前的少年朝气又多了一分儒雅。

        尤其是,他跟杨大人站在一起,比杨大人看起来更是个好官。

        镇南侯一时没说话,就被沈怀楠抓住了软肋。他笑得更加灿烂了,也不谄媚,也不热情,但十分真挚的对镇南侯道:“侯爷,听闻你想要施行推举制。”

        镇南侯又警惕起来。他其实鲜少跟沈怀楠打交道,今年又是刚回来,对他这个人也不清楚。

        但是个奸臣就是了。

        他还是很谨慎的。

        沈怀楠道:“侯爷?”

        他神情有些失落,“侯爷是有事情要忙吗?那怀楠就先告退了,本来还想跟侯爷探讨探讨的。”

        他转身就要走,杨大人轻轻的呸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沈怀楠就听见了。他又走回去,讥讽道:“杨大人,你才学疏浅,我本懒得理你,但你若是再这般嚣张,辱骂于我,即便是镇南侯护着你,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他语气淡淡的,“杨大人不是君子,难道不知晓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么?光是你家打死的婢女,就足够让我不愿意跟你说话了,今日再忍耐你一次,是为了镇南侯在这里。”

        他说完就给镇南侯拱手,“侯爷,我向来仰慕你的为人,但是……孟母尚且三迁,您这般的好人好官,以后还是离杨大人此种小人远些吧。”

        然后说完就走,留下两人风中石化。

        杨大人也没曾想到沈怀楠用这招啊,真是太阴险了。一转头,就见镇南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杨大人直接就感觉到了危险。

        镇南侯是个好人,圣人,所以他才对奸臣沈怀楠和女帝这般强势打压世族不满。但是说一千道一万,镇南侯还是个好人,他对他们的容忍也很低。

        杨大人当时就觉得遭了,回去就善尾打死婢女的事情。但还是晚了,这事情很好查。

        镇南侯沉默了。看看队友,一个比一个没有道德底线,再看看沈怀楠,虽然有奸臣的称号,但是人家没有贪污,没有打死婢女,即便是妻室也只有一个,对女儿好,对儿子也好,家庭和睦,对待下人也和颜悦色的。

        而且,他从来不去风月之地,痛恨那些去青楼的男子,觉得他们这般是对家的不尊重。

        再有,他写得一手好字,文章也写得好。

        ……这般一想,这个奸臣,除了结党营私之外,其实也算不得不好。

        镇南侯沉默了。他之前从来没想过,沈怀楠的私生活这般的干净。

        但他毕竟是个成熟的官员了,不可能因为沈怀楠这般就退步,他依旧在朝堂上高歌,但是私下里看见沈怀楠的时候,愿意给个好脸色了。

        沈怀楠回去给折邵衣说的时候一脸喜气,他总结:这是一个可以拉入我派的好人。

        可以继续以情来温暖他,感化他。

        折邵衣最近忙着军饷的事情,闻言道:“你预备怎么办?”

        沈怀楠:“不论怎么办,下套不能停,但凡他反抗得太厉害,就直接让他去云州做官吧。”

        穷苦百姓那么多,他们需要这种好官。

        朝堂之地,还是交由他们这些人比较好。

        于是,镇南侯就受到了如风般的待遇。不仅如此,上阵父女兵,小花也邀请镇南侯的女儿一起玩。

        他的女儿从小跟着他在地方上,吃的不好,穿的也不好,突然回京都,即便是世家,但依旧受到了冷落。

        没错,她受到的是世家的冷落。世家的规矩太多了,镇南侯本人一心扑在做官上,扑在百姓上,根本无暇管女儿。而碰巧的是,他的世家妻子已经去世,续娶的妻子只是当地豪族的女儿,京都的规矩,她也不知道。

        可能是她故意的,也有可能是她没有想到,反正,镇南侯女儿自小到大没有受到过世家姑娘的教导。

        礼仪啊,见识啊,就差了很多。

        她回来之前,谁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回来之后就发现糟了。

        她没有一个朋友了。

        沈怀楠就派出了小花。

        小花就递了帖子,请她一起出去玩。

        此时河洛已经做为皇太女上朝好一阵子了,小花被她带在身边学东西,懂得的东西也很多。

        她随口说出来的话,就是一句颇为让人赞赏的深思之言,这让镇南侯女儿很是羡慕。

        她在外面长大,也不太在意那些礼仪,反而更喜欢跟着父亲一起判案。

        小花就道:“那你以后可以考刑部啊。你阿爹不是刑部尚书吗?你可以让他教导你。”

        她这般跟镇南侯女儿说,“你阿爹判案最为厉害,这是你的幸运。多少人要从头学起,但你却从小耳濡目染,学的时候肯定比别人快。”

        她说完就笑,“我阿娘说,我们这些父母是高官的,有地位的,已经何其有幸,要是我们还不努力,那才是丢人。”

        镇南侯女儿听得神往。

        小花觉得差不多了,又说起了家里不争气的弟弟。

        “我们家里这么多人,根本没人像他这般懒惰的。你知晓吧,他竟然连养媳妇也不愿意了,只想找个好姑娘养他。”

        镇南侯女儿笑起来。她道:“那可怎么办?”

        小花就道:“还能怎么办,女人为了讨好男人,涂抹胭脂水粉,男人讨好女人,自然也要条靓盘顺的,否则,怎么能被女人喜欢呢?”

        镇南侯女儿姓木,今年也才十三岁。她第一次听见这般的话,对小花越发崇拜。

        小花还蛮喜欢她的,继续着她的见解。

        “我有时候想,这世上其实没有什么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但是有强者和弱者的区别。”

        “我都想过了,强者,便可以让弱者攀附,为了攀附,即便是心不甘情不愿,也要为了得到强者的庇佑而做出许多事情。”

        她这般告诉小木姑娘,“以后你去了刑部做事情,辛苦一天回去,你的丈夫却还在娇滴滴的闹脾气,什么也做不好,还不带孩子,不帮着你分摊事情,只知道一味的吵闹,你也会烦的。”

        “你烦了,就会想,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你在家里什么也没有做,你凭什么可以吵闹呢?”

        “特别是他赚不到钱只能在家里帮着你做一些杂活的时候,你可能也会渐渐地对他失去一些耐心和尊重。”

        小木姑娘想了想,觉得自己脾气暴躁,也有可能会发脾气。

        “是吧?即便你们非常相爱,但是过日子么,总是会吵闹的,这时候,谁有本事,谁就能说话大声一点。”

        所以小花觉得,其实没有男人女人的区别,只有强者和弱者之分。

        她劝告小木姑娘,“你以后不要做弱者,我回去也要骂弟弟,让他即便入赘,也要有自己的一份家财。”

        小木姑娘震惊的回去了。

        镇南侯还有些担心她会被欺负,但是眼见她这般模样又不像,于是好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小木姑娘回过神,仍然有些恍惚,她笑着道:“没事,只是觉得小花阿姐说的极对。”

        镇南侯当时就觉得不好,他马上问,“她说什么了?”

        造孽哦,要不是看女儿在京都没有玩伴,小花又是皇太女殿下的人,他也不会把孩子送过去玩。

        小木姑娘却觉得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她道:“阿爹,我以后想去刑部做事情。”

        镇南侯瞬间觉得头晕眼花。他拔高声量,“什么?”

        小木姑娘却一点也不怕,阿爹疼爱她,根本不会打她。她认真道:“我没有说糊涂话,阿爹,你想啊,我也会断案,我跟你学了的,我不能继承你的衣钵吗?”

        镇南侯一儿一女,女儿是原配妻子生的,儿子是继室生的。他也没有妾室。

        小木姑娘自小过的还是很简单的,继母对她很不错。

        她也对弟弟好,弟弟也对她好,儿女相亲相爱,妻子温柔贤惠,镇南侯本来很是欢喜。

        就等将来他老了,把侯爷的位置给儿子,然后给女儿找一个好人家,他这辈子就圆满了。

        谁知道,临了临了,见了沈怀楠的女儿一次,她就想着要做官了。

        镇南侯不准女儿再出门。

        “你收收心。”

        小木姑娘就离家出走了。

        镇南侯简直是欲哭无泪。他第一次上了沈怀楠的门,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女儿把我女儿藏哪里去了。”

        得亏小花是姑娘家,不然沈怀楠的脸也要不好了。他连忙顶着一张毫不知情的无辜脸将镇南侯领进家门。

        然后套出了缘由。沈怀楠就叹气,“侯爷,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我就从来不拘束着我家女儿从政。”

        他道:“此前还能说是荒唐,梦想天开,但是如今女帝登基,女官多多少少也有数百名了,都是兢兢业业为了国民百姓,得了多少赞誉。”

        “令媛想要做官,为大秦百姓做好事,你又有什么不高兴的呢?要是我,我才要高兴,说明我的女儿很好,很有志气。”

        镇南侯心里还是不高兴,“女儿家,一辈子平平安安的过就好了,何必要……”

        沈怀楠便惊讶的看着他,“女儿家也是人……她们有自己想过的人生。”

        他就一本正经的道:“我原本以为侯爷跟我是同道中人,谁知道如此迂腐,竟然见不得自己的女儿好,实在是令我失望。”

        镇南侯:“……”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也懒得跟沈怀楠说,“还请帮我问问令千金,我家女儿到底去了哪里。”

        沈怀楠一点好脸色也没有给他,道:“不好意思,我女儿在宫里,跟着皇太女殿下处理朝政呢。”

        然后一脸不忍的道:“我女儿回来之后,一直都在夸你家小木姑娘聪慧,学得了你一身好本事,将来要是做官,将又是一个举世好官,破解多少冤情。”

        “哎,我十分羡慕,我儿不争气,只想做赘婿,我还想着,要是将来可以,咱们还能做个儿女亲家,把我儿子送过去,结果……哎!”

        他一副我非常失望的模样,道:“以后,令媛恨你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一脸伤心的将人送走了。

        小花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沈怀楠问她,“你知道小木姑娘在哪里吗?”

        小花摇头,“不知道。”

        她说,“我去找找吧,别真出什么事情。那才是罪过了。”

        她是跟姑娘这般那般说了一番,但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沈怀楠:“我也找人去。”

        沈怀楠在京都经营这么久,很有些人马。找人么,先看看城门口,再去各大街小巷问,在哪里都有眼线,特别是现在巡城司的人还是自己人。

        于是很快就找到了,这小姑娘原来是准备去京都女院读书。

        她对她爹很失望,她不想在家里待了,她想要读书。于是出来租赁房舍,直接去女院求收留。

        ——银子是她生母留给她的,没有用镇南侯的银子。

        镇南侯:“……”

        头疼。

        内院里面出了事情,外面的事情办起来就不是那么舒心了。此时他非常后悔因为心疼女儿就让她跟小花接触了。

        不过,你读书就读书吧,他也不那么紧巴巴的跟着管。谁知道这孩子竟然是个天赋异禀的人。

        就在沈怀楠继续给镇南侯挖坑的时候,小木姑娘回家了。她做了一件震惊全京都的事情。

        她要跟弟弟争镇南侯的位置。

        镇南侯:“……”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河洛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全力支持小木姑娘争侯爷之位。

        小花出谋划策,沈怀楠立马转变思路,开始给小木姑娘提供各种后援,镇南侯被搞得焦头烂额。

        他在家里怒骂女儿是个白眼狼,但是小木姑娘却引经据典,最后问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都是嫡女嫡子,为什么弟弟可以,我却不可以,我虽然是女儿,但是如今皇太女都有了,凭什么不让嫡女继承侯府。”

        镇南侯真要打人了,他一怒之下,就要把女儿送走。沈怀楠终于抓住了机会,一击必中,让御史台的人参奏他对皇太女不敬。

        没错,在他跟女儿的互相对骂里面,就若有若无的没有肯定皇太女的存在,认为应该要传位给二皇子的。

        就这么一句话,被抓住了把柄,直接被干掉了。

        然后,皇太女殿下趁此机会提出了嫡女有权利继承父母爵位的律法条令。

        这立马就引发了轩然大波。

        镇南侯在被贬去云州的路上还听说了皇太女要改革的新律法,他气得差点吐血。

        不过,这事情实在是让人不能接受——这不仅是世家不能接受,就连跟着沈怀楠干的人也不能接受。

        沈怀楠没有立马表明态度,他含含糊糊的,“也许,可能,大概……哎,我也不知道。”

        他这般一说,众人就也不敢太放肆,但也不敢退后,谁知道一退再退之后,会是什么情景。

        于是,就这么僵持住了。河洛也没有一定要个结果,她只是时不时的提一提,她这般提,臣子们就紧张,就连英国公府门口也聚集了不少抗议的人。

        不过这般一来,便也没人再提推举制了。

        镇南侯都没了,她女儿引起来的轩然大波却还在,如今她本人也跟着皇太女在一起精神十足的想要搞她弟弟的爵位呢。

        这事情,就这般过去了。

        沈怀楠很满意,这是他目前下套最为简单的一次。

        他回去之后跟折邵衣说,“镇南侯这个女儿,还挺凶残的。”

        确实很凶残,把她爹给干掉了。

        小木姑娘心里也不好受,她也没想要这样啊,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河洛一脸淡定的劝道:“你阿爹是个好官,但是不适合京都。他去云州更好,那里的百姓需要他这般的官。”

        小木姑娘唉声叹气,“希望阿爹不会怪我。”

        小花安慰,“你的成就会远胜于你爹。”

        小木姑娘写信给镇南侯的时候还道:“总有一日,阿爹会为我骄傲的。”

        女帝听闻这件事情之后,笑着道:“如今的孩子们,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沈怀楠年岁越大,凶残越不外露。之前觉得女帝知晓自己的本性,所以还会直言不讳,有时候不在她面前装模作样。

        后来发现,人人都有自己的一张皮,他即便这张皮在女帝面前是可以现出来的,但人心难说,还是藏着些吧。

        没错,随着年岁的增长,他还开始防备女帝起来。

        小花跟着河洛,邵衣跟着女帝,他用了半辈子想清楚了一件事情,他跟着自己走。

        他后面也有了无数的人需要他庇佑。女帝保证的是女帝想要的权利,河洛也是,但他终究是个男人,他不是。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跟她们不一样。

        即便他已经很理解她们做的事情,也愿意为了妻女的未来,创造出这么一个盛世来,但是盛世之下,大人物们有大人们的活法,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活法。

        女帝是个圣人,但是圣人也有偏心。她偏心她的姑娘们,那跟着他的这群男人,也该有自己的一份前程。

        沈怀楠说话还是很算话的。他给出过的承诺保障就会兑现,不然你空口说白话,以后谁敢跟你一块。

        跟世家斗,一点点从他们嘴巴里面扒拉出官位,银子,田宅,这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这么过日子,自然是要好处的。沈怀楠能给的好处就要给,这就要跟女帝斗智斗勇。

        女帝欣然笑纳。她跟折邵衣说,“你家那个,最近越发狡猾了。”

        折邵衣一点也不惊讶。

        她一边躺着吃甜瓜,一边道:“哎,他还是太善良了。”

        女帝:“……”

        她也没有说太多,只道:“你安安他的心,我又不是卸磨杀驴的人。”

        折邵衣嘿了一句,“我家怀楠也不是驴。”

        她回去之后,拉着沈怀楠左瞧右瞧,笑了,“看得出来,你最近胆子大。”

        都瘦了这么多,可见不是完全不担心的。

        沈怀楠笑着道:“是,一直小心提着心。”

        不过,他现在还不是特别担心。毕竟女帝还是要用他的。

        时至今日,他也用自己的名声和能力织起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即便是女帝想要贸然动他,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代替他。

        他如今倚仗的也不往往全全是君恩了。

        能有今日,沈怀楠十分满意。不过没过几天,他就嘚瑟不出来了。

        他用镇南侯的女儿赶走了镇南侯,如今自己的女儿也遭了算计。

        小花喜欢上了今年的探花郎。

        这是人之常情。探花郎学问好,长得也好,年岁合适,一打听,家里没有妻子,也没有纳妾——不过私底下有没有通房什么的,这倒是不知道。

        不知道就要打听。一打听就露馅了。沈怀楠常年算计人家,这回人家算计他了。

        这探花郎虽然是穷苦人家出身的,但是能一路读书读到现在,其实是有人资助。

        资助他的是世家。

        还是被沈怀楠干过的世家。好嘛,现在你女儿撞上来了,就不要怪我狠心。

        男人嘛,总是能花言巧语的。探花郎就顺着小花的意思对她和和气气,情意绵绵。

        沈怀楠刚开始还不知道,这丫头瞒住他了!不过还是很快被知晓了,沈怀楠就去查,查过之后刚开始没觉得有毛病,还觉得可以,后来查到了世家,这就不行了。

        他把小花拉到书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委婉的说明白,小花就怒了。

        除了小朔以外,她还是第一次有想要嫁人的冲动,但是瞬间被打击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她除了愤怒就是愤怒,倒是不伤心。这也没有什么伤心的,不过是少女动了动心罢了,还没有动情。

        哎,真是姻缘不顺。

        她对沈怀楠说,“既然如此小意温存对我好,肯定还是想图谋一些什么。既然如此,那我就图谋回去。”

        沈怀楠有些担心,“你可别被他骗了。”

        小花笑嘻嘻的,“放心,在这个世上,他们想要对付我,以为是在对付你,但是,他们没有看明白,我的背后才不是你和阿娘,而是阿姐。”

        沈怀楠吃醋了,他冒酸泡泡了。

        其实这句话一点也没有错。他和邵衣这么多年一直忙碌,不是这里忙就是那里忙,对孩子其实没有付出过多少时间。

        好在两个孩子十分懂事,不过这也造成了两个孩子跟他们虽然亲热,但其实并不是那么的亲密无间。

        比如说小花,她人生第一位不是阿爹也不是阿娘,而是河洛。

        比如小思衡,他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偏向,不过仔细想想,他从小也在黄冈里面长大,跟好兄弟小树更好一点,如果有了秘密,也不是告诉爹娘,而是告诉好兄弟。

        沈怀楠有些酸。折邵衣却看得开,“既有所得,就有若失,两个孩子能有今日这般的模样,我已经十分感激了。”

        沈怀楠也只是说说,折邵衣反而对小花如何反击更有兴趣。

        小花很快做出了行动。她是天之娇女,是河洛皇太女身边最得力的人,虽然最开始是她撩拨的探花郎,但是后来,她开始爱答不理,借着忙开始疏远,探花郎就着急了。

        能不着急吗?小花长得又好看,父母又是两部尚书,从小都是在皇宫里面长大的,即便是他身后的世家不让他这么做,他也是想要娶小花的。

        如此她不不亲近了,他就有些慌。于是小花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就算是她不要,他也愿意给。

        小花要他背后世家的命脉把柄。探花郎想了想,觉得跟着小花干更好,于是欢快的按着小花的主意,直接把资助他读书的世家给干了。

        小花气爽了,探花郎想要成亲,被直接打发走。

        探花郎失魂落魄的站在雨里面问她为什么,小花唉声叹气的,“我本来喜欢你的忠贞不渝,结果这些日子我越想越觉得你可怕。”

        她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他们资助你读书这么多年,也算是你的恩人,可你却翻脸不认人,这样的你,我如何能信任呢?还是算了吧。”

        探花郎气绝。

        然后被河洛派去做了个小官。

        经此一事,小花一点也没有谈情说爱的意思。河洛笑着道,“人生还很长,且往前面看吧。”

        小花就给小朔写信,“你如今过得怎么样,有喜欢的姑娘吗?我受了点情伤,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好。”

        她唉声叹气的,不过转瞬却被各种美男子像给吸引住了。

        河洛要选夫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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