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第 2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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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安侯家里人口很简单。老霍安侯死去之后, 兄弟们分家,如今宅子里面就只剩下他和嫡出的弟四弟。
大家有妻有妾,过得简简单单。
唯一不简单的是, 他上有一个老母亲,是当年宁国公的庶女。如今又因为老母亲,他有了一个皇子表弟。
这已经是他们家最是显贵的亲戚了。霍安侯一直很狂热的想要把这门亲戚印在脑袋上。但是皇子……很奇怪。
对, 很奇怪。他整个人懒洋洋的,好像没有骨头一般, 说话做事,都提不起兴起。
跟沈怀楠家里那个沈思衡一块, 成了京都最不出没在人前的富贵少爷。
刚开始霍安侯还觉得这般的人攀附上了也没有用, 但是渐渐的, 他母亲看出不对劲来了。
“上好的儿郎,为什么这般颓然,他会不会是装装样子的?他其实还是想着复仇的, 女帝可是他的杀母仇人啊!”
霍安侯就一边去捂住她的嘴巴一边激动得心惊肉跳。
要是皇子真有此心,他也愿意拼上一拼。没错,霍安侯别看着不声不显,但是他有点疯狂在骨子里面的。
他和霍安侯老夫人还自己圆善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他们两个觉得小树是在用懒压抑自己的野心, 而沈怀楠的儿子,正是女帝派在小树身边监督他的人。
他一边想, 一边还要想得哭,为小树不值当。
“当初宁国公之外孙, 竟然沦落至此,跟个阶下囚又有什么区别?”
霍安侯老夫人本来在宁国公衰败之后,就一直想要报仇,十多年来, 她一直在给儿子灌输宁国公当年的辉煌跟小树的可怜。
“他连个像样的名字也没有。”
“他被囚禁了。”
“他是认贼作母,他心中该有多难过啊。”
霍安侯从小听,从小听,听多了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他可是宁国公外孙,皇子的表兄。
如今,皇子也愿意跟他们相认说话了,他心里的心思自然要涌出来。
——要是让小树知晓他的心思,怕是要气死。
他全权把此事托付给了小花。
“阿姐,你去吧,只要别来烦我。”
思衡还很是担心的道:“阿姐,你做事情稳重些,别把小树的名声坏了,毕竟是小树的母族,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小花呸了一声,“要你说,我难道比你还不如么。”
这两个人实在是烦人。一副咸鱼躺的模样,却还在乎名声。
她摆摆手,“放心吧,阿爹交给我,就是给他们留脸面呢。”
不过话是这么说,其实仔细想想挺难的。她第一次亲自操刀砍人,要是能直接将人砍死还好,那就简单得多,又要砍在适当的地方干让人放血,还要算计好,流的这些血不会让他死,哎,确实挺难的。
她想了很久,决定从内里攻。
阿娘说过,一个世家大族,因为有了爵位,那就有了一层保护色,外面有刀剑护着,轻易攻不进去。
但是像霍安侯这般的家族,早就已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要从内里面破掉,便能够让他们家的楼塌了。
而要攻里面,这事情也好办。
“霍安侯一共个嫡子如今住在宅子里面,什么都是走公账的。这种家族,没了银子,连京都的老家都要卖掉。”
她是这般想的。
“想要他们没了银子,这可太容易了。”
攒个局,将人骗进去往里面扔金元宝,这是最可做成的。她们这代的姑娘们,因自小就被教导得十分凶残,早早的就有小姐妹试过做生意了,而且还做得不错。
现今多少人想要掺进去银子获利,只要给霍安侯开个口子,这个人必定是要进网的,到时候把渔网一收,便能直接扔到砧板上去刮鱼鳞。
不过这般一来,霍安侯家其他的人都要受到牵连。
她跟河洛道:“阿姐,你说,这般直接把一个家族给掀开也不好,我能不能让二房直接袭爵啊。”
河洛还忙着呢,这种小事情她头也没抬,道:“后面的主意比前面的好。”
想了想,她也抬头叮嘱了一句,“霍安侯到底是小树的亲戚,你不能太过。将他的爵位撤掉之后,就送老夫人回老家,让霍安侯去流放,他们的子女不受罪过,你再以小树的名义给他家的儿女们找条出路,愿意读书的读书,愿意嫁人的嫁人,我亲自给你批折子。”
小花便仔细推敲了一下,觉得这般很周全,她哎了一声,站起来就走。
“我现在就回去下套。”
河洛见她说风就是雨,风风火火的,整个人都松缓得笑了笑,“这丫头。”
小花先去打听了霍安侯的习性,发现他年岁不大,但野心不少。这从他读书想要考科举,四处送礼想走后门,还亲自培养了人手做生意,便可以看出他不是个肯安生的。
这种母子是不能呆在京都了,必须送走,不然将来指不定小树要受影响。
她发现这人好赌。
这倒不是说他去赌坊,相反,河洛查到他从来没有去过赌坊,他很自制的。
不去青楼——要做官。不去赌坊——要哟口碑。
他勤学苦练,事事练达,会说话,会做人,在败落的世家里面,其实算得上是个顶顶有出息的。
小花十分惋惜,“可惜了,生错了时间,找错了人。”
她就投其所好,给他一个赌的机会。她让人骗了他,让他觉得送礼就可以得个好官。
如果是个大的骗局,那这件事情就可以一直引着他走,这样一来,就好像在拉磨的驴子面前吊了一块肉,不断地推着他往前面走。
但是对霍安侯,她觉得这不用出动这块肉了,只要让霍安侯自己乖乖的去买肉就行。
霍安侯就得了消息——还是从折硕明那里得知的。说是礼部最近有空缺。
霍安侯:“此事可能保真?”
折硕明:“自然是真的,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你自己可以打听打听。”
他还有些不高兴。在他看来,霍安侯实在是有些功利了,这种官职,本就不该去谋取。
如此乱世,霍安侯之前跟他结交的时候也是批判的,怎么才过去不久,他也想要做官呢?
不过折硕明既然得知道这消息,便也不瞒着霍安侯。他在心里道:功名利禄人之常情,不可多加苛责。
然后起身就要回去,毕竟他还要侍疾。这消息还是他从母亲那边得知的。
他道:“我母亲跟曲陵侯老夫人极为要好,她也是从曲陵侯夫人那里听说的。”
霍安侯心里就有了数,而且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从沈怀楠和折邵衣那里晓得的就好。
他就回去打听礼部尚书喜欢什么。然后被人告知,礼部尚书他喜欢前朝余震直的画。
霍安侯就开始多方打听,还真在京都一个画坊打听到了。
他就去买。谁知道店家摇头,“这个可不能卖。”
霍安侯十分不满,“可是担心我出不起钱?”
掌柜的再次摇头,“不是,跟您说实话吧,这画呀,已经有人要了。”
霍安侯皱眉,“谁?”
掌柜的摇头:“不知道。但是约好了明天就来取,今日放在这里,那是想让我们换个好看的画框。”
霍安侯眉头皱起来都要夹死一只蚊子了。他回去后就是让人打听这画是谁买的,买来就是为了做什么。
结果好嘛,大家都是奔着同一个目的去的。不过皇天还算对他有所照顾,买这幅画的是个外地的世家,家世也算不得显赫,他想要欺负人家把这幅画拿下还是可以的。
他拿着双倍的银子给掌柜的,“画我就拿走了,别说我欺负你,银子可是给的足够。”
掌柜的一脸苦笑,“侯爷,您可不能这样,开了您这个头,以后我还怎么做生意,要不您看这样行吗?待会儿买下这幅画的主人就要到了,你们商量一下可以吗?”
霍安侯才不商量。大家都是孤注一掷买下这幅画送礼的,又是为了同一个官位,自然是不能松手。
正在拉扯之间,对方到了。看见这幅画在霍安侯手里,就马上开口,“如今这世道可不兴抢东西,纵使你是玉皇大帝来了,这幅画也是我先买下的,你要是想买,就得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霍安侯一脸不快,他是早上来的,算好了时辰不跟这人对上,而且还派了人去堵他,怎么就让他过来了?
如此时刻,他也不能丢脸,于是不说自己是为了去送礼,只说是欣赏。
买画的人脸色都白了,“实不相瞒,这幅画是为了去送给一个对我有恩的人,他最喜欢这幅画了,可惜之前买的都是假的,若是我把这幅画送过去,他必然高兴,我也算报恩了。”
霍安侯脸上不变,心里却在骂狗屁,什么报恩,这就是交易。
他用了霍安侯的名号去压人,对方丝毫不怕,霍安侯就只好用皇子的名号出来压人了。
“是买给他的,是我这个做表哥的一点心意。”
买画的人还是犹豫,然后眉头一拧,依旧拒绝,“我已经打听过了,我家恩人对这幅画情有独钟,十分想念,只要送给他,我就能还清我的恩情,所以我必须是要的。”
这句话听在霍安侯的耳朵里,又是另外一番意思了:他觉得这就是说,只要把这幅画送过去,官职就能到手。
那就更不能给他了,而且要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他让人开价,“你说吧,要多少银子你才肯卖。”
“一万两。”
霍安侯吓了一跳。他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没落,根本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这么多年也是小打小闹的,一直没有机会冲上云霄。
他现在只恨对方不是一个无名小卒,而是有名有姓的没落世家,不然的话,他就可以直接把人赶出京都。
霍安侯是有些心狠手辣的。但是对方跟他差不多出身,那就不能轻举妄动。事情迫在眉睫,他还是愿意出银子而免去事端。
只是心里还有些疑问,“你如何肯卖?”
对方回答的也很爽快,他说,“实不相瞒,这幅画我是想用来报恩的同时,再做一笔生意,我算过了,这笔生意若是勤勤恳恳的赚点银子,那这一身不过十万两。”
“我是个野心不大的人,没有太大的欲望。这位兄台,我方才看出来了,这幅画……想来你也是用作他意的,或许跟我想要做的事情是一样的。那我也狮子大张口一回,只要你肯给一万两白银,这幅画就是你的了。”
霍安侯心动了。他看着画,犹豫不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一万两白银,霍安侯府想要拿还是拿的出。
他说,“兄弟你也是个明白人,我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在他心里,刚刚的话也是对方害怕皇子的示弱。
但是显然对心里不服气,还想得一笔大的银子。这个倒是可以理解。
所以就不想节外生枝,回去就要找老夫人取银子。
霍安侯老夫人吓了一跳,连忙问,霍安侯就说了。他说,“失去这次机会,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有。阿娘,你不要拦着我,儿子想要试一试。”
霍安侯老夫人犹豫不决,“这份代价也太大了。”
霍安侯:“只要能赢,就值得。”
霍安侯老夫人本来就一直在内宅,没有什么大的主意,如今被儿子这么肯定的一说,心中摇摆不定,
霍安侯见此趁机道:“阿娘,你不是常说沈怀楠这个人奸诈,看见机会就往上面爬,不计代价吗?”
“他当时就是运气太好,为了做先帝属臣,什么都敢豁出去,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儿子并不差他什么,阿娘一定要相信我。”
霍安侯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实骨子里面还是很喜欢沈怀楠的。
沈怀楠,没落世家庶子出身,在成名之前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的名声,名不见经传一个,就这样被澹台老大人收做了弟子。
虽然也是靠着折邵衣的功劳,但是从那之后,他跟英国公家的盛九爷结交,成为莫逆之交。然后又凭借着英国公府的关系,跟了还是太子的先帝,然后渐渐声名鹊起。
再然后,先帝登基,他虽然名声不好,但却开始如日中天,等到女帝登基,他就成了一个传说中的人。
随便如今所有的人都骂他,但是不得不承认,很多人都想成为他。
尤其是像霍安侯这样的没落世家出身的。
他们探寻沈怀楠成长中的事迹,然后发现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孤注一掷豁得出去。
霍安侯从小听霍安侯老夫人骂人,听多了,其实也是有一些不高兴的。因为老夫人是后宅之人,翻来覆去说的都是后宅那些事情。
什么当年在东宫的时候,他那位姨母还是东宫的宁美人,是要什么有什么,太子对她言听计从,结果太子妃设计,让她被太子厌恶,把儿子送去给了皇后养。
后来河洛皇太女当时虽然还小,也只是一个郡主,但是心狠手辣,直接设计人,把皇子的名字改成了小树。
“这怎么能行呢?你姨母自然是不应的。于是想要求见先帝,哎……”
说到痛苦之处,她还要流眼泪,说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举头尺有神明,总有一日,她们会遭到应有的报应。”
这话刚开始听的时候觉得又委屈又心酸还有些想要报仇的心思,但是说多了,他反而欣赏起女帝的果断,河洛的心机,还有这其中偶尔能进故事里面的沈怀楠。
他虽然自己没有察觉,但是已经把沈怀楠当做一个目标了。
总有一日,他也要做到沈怀楠这一步。
想做沈怀楠第一步,要买画。
一步一个脚印第一步,要让霍安侯老夫人心甘情愿的出银子。
霍安侯老夫人也是愿意的,毕竟是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
但是画买回来了,弟弟们却马上知道了这件事情,这还了得,这已经把家底掏空了。
两个弟弟来闹了。
“如今,虽然大家都取了妻子,但是孩子们都要读书,将来还要嫁人娶媳,我们也有前程要走,你哄着母亲给了你一个人钱,那我们呢?”
又看向霍安侯老夫人,“母亲可真是偏心,从小到大只养育大兄一个人,如今连前程也只替他一个人着想,我们都是你亲生的儿子,不是什么庶子,怎么能当做捡来的,一点都不管呢?”
这话可真是诛心。一家人就这么闹了起来。
霍安侯脸色铁青,万万没想到,出师不利,还没有送礼呢,弟弟们先吵上了。
他力排众议,还是把这幅画送去了礼部尚书家。
礼部尚书惊讶,“我不喜欢余震直的画啊,真的,从来没有说过喜欢。”
霍安侯懵了。
礼部尚书笑着拒绝,“那个位置早有人选,世侄还是不要执着于它了。”
霍安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看着手里的画想不明白,一天一夜没有吃饭,然后才慢慢的想清楚,自己这是被坑了。
谁坑他?想来想去,想到了最初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折硕明。
他跌跌撞撞地去了文远侯府,结果人家还气愤。
“我好心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你,你却恩将仇报来指责我。我且问你,我是不是只说了礼部空出了一个缺需要人去填补?”
是。
霍安侯说不出话来。
折硕明确实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后面送礼买画,都是他从别处打听的。
霍安侯脸色苍白,一万两白银呀,是跟家里兄弟不和才做的主,如今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哭了出来,道:“这必然是沈怀楠的阴谋!”
折硕明有些不乐意了,虽然说他跟沈怀楠如今关系不好,但到底都是自家人,一旦碰上事情了还是彼此帮忙的。
他沉着脸,道:“此事都是我们两个人商量,沈怀楠从来没有参与过,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是两说,你切不可以这般胡说八道。”
霍安侯就发现当初他怎么利用折硕明的天真来给沈怀楠和折邵衣添堵,如今对方就怎么利用这份天真来打压自己。
他真是有口难言,心里苦,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可是已经可以算是一无所有了,所以也不能贸然得罪折硕明,因为这件事情被他原原本本地说出来,结果看自己态度软下来,折硕明竟然开始对他说教。
“做人做官,都要坦坦荡荡,怎么可以急于求成,如此你看,你打听错了消息,还白白浪费了一万两白银。”
霍安侯被他拉着在一边说教,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是此时此刻,他也明白折硕明也许是他最后的救星。
于是,他就哭了起来。男儿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折硕明看他哭,心又软了软,等到霍安侯开口借银子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霍安侯在他这里借了一千两银子。大嫂嫂都要气疯了。
不过没一会儿,宫里皇太女就给她赐了金子,这是什么意思,她就明白了。
这是说宫里面给她保底,撑腰。
所以大嫂嫂也不管了。等到霍安侯再次过来向折硕明借银子的时候,她还笑着说,“既然是你的好友,那你就借吧,反正咱们家一千两还是能给的。”
折硕明心里其实有些不愿意了,借一回事情义,这两回回是什么意思?
而且每次都是一千两银子,谁的家底也经不起这样掏啊。
折硕明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开支在减少。无形之中,整个家里面开始节约,肉菜少了,要出去买画买书的钱也少了,就是孩子们吃的用的都开始简单起来。
他心里就埋怨起霍安侯来。等到霍安侯第四次开口借钱的时候,折硕明这般的人都开口追要银子。
“我家如今也不好,之前的银子,还请你还回来。”
霍安侯哪里肯还,推脱说没有,折硕明气得不行,在家里闷了四天没有出门去诗社。
折邵衣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摇头,“小花绝对是故意的,她把大哥哥迁怒了,这是想要他得点教训。”
沈怀楠很是满意,道:“不伤心不动骨,只是让他得教训罢了,小花这个外甥女,已经做得很好了。”
然后又说,“霍安侯府的事情还没有完,你给我且看。”
确实还没有完。霍安侯借不到银子,家里两个弟弟又埋怨他,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要一回到家里,所有人都要埋怨的眼光看着他,然后开口就是钱钱钱。
他头痛欲裂,能借钱的朋友都借了,现在看着他都是绕着走,霍安侯觉得自己一瞬间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这时候他心中的恶意就无限的扩大。
拼得一身寡,把皇帝拉下马。他虽然不是一个人,但是在所有人的指责之中,他已经是一个人在孤身战斗了。
此时此刻,如果能有人拉他一把,简直就是救世主。
霍安侯的救世主出现了,但是这个救世主却是个放印子钱的。
霍安侯还是借了银子。他还想去钻营。
他两个弟弟忍无可忍,直接把他按在家里不准出门。但此时也已经晚了,他当初借银子是按了手印的,人家说自己可不是放印子钱的,是正正经经的借钱。
现在自己想要银子了,如果霍安侯府给不起,那就把府里面的东西拿来陪。
霍安侯怒气冲冲,“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我家表弟可是皇子,难道我还会赖你的账吗?”
其实是真想赖账了。放印子钱如今在朝廷可是明令禁止的,自己死不同意,说不准还有一丝转机。
结果对方笑了,“那我们就去官府求官老爷评理,也让天下人知道,霍安侯府的人借钱不还想要赖账。”
这话一出,其他的两个兄弟就着急了。如今他们也各自有前程要去谋取,家里多了这么一件丑事,那以后他们出去也不要做人了,怕是还会影响前途。
于是又开始吵吵。这时候,官府就有人来拿霍安侯了,说他欠债不还,按律法是要坐牢的。
霍安侯彻底崩溃了。如果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这又是一个局的话,那就太蠢了,也不被他自傲这么久。
霍安侯府最终按照小花的设想去发展了。
霍安侯被流放。虽然不会受什么大苦,但这辈子是别想要回到京都了。
霍安侯老夫人也被送回了老家去,老二成了霍安侯。
这整个事情下来,小花也只是在最初的时候布局,安排人手,最后得到消息的时候她都已经有些忘记了。
啊?霍安侯原来还没有走啊?哦,现在是换人做霍安侯了。
她把事情原原本本复盘,然后回去跟沈怀楠说,“阿爹,你看我应该怎么做才可以做得更好?”
沈怀楠其实已经很满意了,但是看小花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的模样,还是觉得不能露出太满意的神情。
他端着,用稍微不满的语气说,“以后,哪里有时间让你如此布局,毕竟是要蛇打七寸,快,准,狠。”
“而你在布局上面已经花费了太多的人力物力,且有些地方极为容易被拆穿,你布这个局,还用礼部尚书做筏子,虽然如今你跟着他一起学,有师徒情义在,可还是你纵容自己却使用别人的人情来害人。”
最后一句话说的毫不犹豫,毫不留情,把小花喜盈盈的脸瞬间说得沉了下来。
本来还挺喜滋滋地,被阿爹这么一说,瞬间有些不高兴。
而沈怀楠却已经止不住开口了。他说,“你这个年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跟你阿娘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我们没有你这般好的日子,做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也没有算无遗漏,都是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而你现在做事情,一出手就是这里欠人情那你欠人情,霍安侯之所以会倒,倒不是因为你聪明,而是因为你最后要还的东西越欠越多。”
最后一句话让小花哭唧唧进宫找阿姐了。河洛听完之后也没有说话,只道:“你阿爹说的也有道理,你下回改正就是。”
小花有些不愿意,“我知晓自己这回用的人太多,但是这是我生来就有的啊,如果我不用他们,他们反而没了价值。”
河洛却摇了摇头,“他们不是你的,是你父母的。”
然后开始写书信,上面写的是要给霍安侯府家里少爷小姐们送书院的帖子,然后暗示可以给赐婚。
写完之后,把书信举起来给小花,“你看,这也不是你的,是我的。”
小花彻底被打击了。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没有用。
她去找小朔。小朔如今在兵部忙得很,不过他在外面当将军多年,对行军打仗颇有心得,又是皇子,没有谁真的想与他为敌,于是在兵部如鱼得水。
小花去的时候他刚下值,一个在兵部跟他走得比较近的同龄人挤眉弄眼的道:“沈小大人在门外等你呢。”
沈怀楠被尊称为沈大人,一般朝中说沈大人就是在说沈怀楠。
等到小花也入朝为官之后,她就被叫做沈小大人。
小朔就还挺奇怪的,“他们都只是让你不要骄傲而已,你有什么可自卑的。”
小花当然懂得这个道理,但还是有些不高兴,“所有人都好聪明,只有我笨笨的,算不得聪慧。”
小朔就笑了,“你这个人也太极端了,之前多么自信,如今一下子,不过被说了几句而已,竟然开始自卑了,真是有意思。”
小花就瞪过去,“你怎么这样,我是来找你安慰我的。”
小朔:“我如何安慰你?我也是一个普通人。”
他说完叹气,“母后是那般的追不可及,阿姐又聪慧又努力,我更是赶不上。你阿爹阿娘也是传闻中的人物,世上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有如此传说。”
“有他们四人在前面,又有王蓉姨母,你七姨母,姨母,从医的孙姨母,更有出类拔萃一路走到现在的各种人,他们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天赋走到现在的,跟我们不一样。”
“我们就是两个普通人,走在它们之间,做事情都普普通通,没有惊艳世人,所以难免自卑。”
小花叹气,“你还好啦,你还是靠自己的步子一点点走回来的,你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有军功在身,只有我,什么都不是。”
小朔不曾想她竟然有如此想法,好奇说:“你平日里瞧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竟然还怕自己是普通人。”
小花白了他一眼,“不说这个了,我要去喝酒,你去不去?”
那当然是去的。
借酒消愁,当然要找一家好酒楼。两人上雅间喝酒,没一会儿外面有声音响起来,是有人在调戏楼下的女客。
小花冷哼一声,随手从上面拿了一本书,走到廊上,扶着栏杆往下面看,然后找准时机把书往下面一扔,正好砸在调戏人的公子哥身上。
那人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漂亮的女子,怒气冲冲的脸马上就变了,笑着道:“小娘子,要一起喝酒吗?”
小花嗤然一声,“洛州舒家人?”
公子哥笑着点头,一边笑一边往楼梯上面走,“小娘子竟然知道我,看来咱们有缘,还是要喝一杯的。”
小花继续说:“你父亲这一次回京是要留京了,以后咱们确实有喝酒的机会,不过……今日经过你这么一闹,你阿爹怕是没有机会留在京都了。”
公子哥脸色一僵,心知碰上硬茬了,他在洛州嚣张惯了,来到京都里面之后被他爹约束了一段日子,已经好久不曾出来放风,没想到今天一出来,就碰上了可能自己惹不起的人。
他没有继续往楼梯上面走,而是又退了回去,抬头问,“请问您是?”
小花笑了笑,清清淡淡道:“沈怀楠是我爹。”
死对头。
公子哥愣在当地。他爹每次提起沈怀楠的时候,都恨的牙痒痒,如果不是离得太远,都要吞其血肉。
他立马收了嬉皮笑脸,也没有多做纠缠,直接回府。但已经来不及了,小花她爹今日还教给她下套要及时,要稳准狠,于是高高兴兴的进宫告状。
——洛州知府舒涵之的儿子强抢民女,实在是可恨,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啦?如果不是她及时救了人,今日怕是有一位姑娘就要遭此毒手。
然后马上给她爹送消息,沈怀楠配合得当,把舒涵之压在地上摩擦。
最后贬官了。
小花心情好多了。小朔赶紧夸她,“你实在是聪慧,假以时日,就算是不靠你父母,你也可以成为天下人人称颂的名臣。”
小花知道他在安慰自己,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小朔就带着小花去小树的皇子宫殿里。
一进去就看见草地上躺着两个人,无忧无虑的叼着草晒太阳。
小花:“……”
谢谢,我突然就有了自信。
小朔很满意,“等你没自信的时候,你就过来看一看。”
两人欢快的走了。留下两个小的看着他们走的身影疑惑。
“怎么来了就走?也不看看我们。”
“对呀——而且他们两个人怎么还手拉手?男女授受不亲,随便现在民风开化,也不可以的吧?”
“他们两个是不是……在一起了?”
思衡还是担心姐姐的,立马站起来就要回家,“我得告诉我阿爹阿娘去。”
于是等沈怀楠和折邵衣回家之后,就得到了耳报神的消息。
沈怀楠等小花回家问,“你跟小朔准备成婚了?”
小花惊讶,“没有呀。”
沈思衡立马就说,“可你们牵手了。”
小花自己都不记得了,她也没有生气,道:“牵手了吗?我当时很高兴,我没注意呀。估计我跟小朔太熟了,应该没有感觉到。”
沈怀楠就和折邵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假如小朔有那个意思,那是该同情他呢,还是恭喜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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