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军心

“军中不是已经没有口粮了吗？怎么还会有宴会？”念奴听闻此话不由得皱眉。

        按照郭恒所说，现在已经没有可以吃得的粮食了，更不要提酒这种宴会必备可在现下却十分奢侈的一种饮品。那么郭恒此话究竟隐藏了什么意思？他又想作什么？

        面对念奴的质疑，郭恒摆摆手笑着解释道：“军中没有口粮不假，但在下也没有说此番是要以粮食为宴会。这山林面积也不小，总有些走兽飞鸟什么的吧？军中伤势较轻的兄弟不在少数，若是去打个猎打打牙祭什么的也是可以的。至于酒嘛实不相瞒，在下行军的时候一直珍藏了一小瓶果酒，如果只是给姑娘浅浅地饮上几杯助助兴还是可以的。”

        郭恒的话令念奴无法反驳，思考了一下后念奴不得不答应。

        见念奴没有拒绝，郭恒立刻着手派人去打猎。

        第二天晚上，营地燃起了高高的火堆，一群将士围着火堆在烤野味。什么兔子野鸟河鱼，种类还不少，反正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全都齐了。

        现在并没有调料，但架不住这群人天天连稀粥都喝不饱，此刻终于有机会吃饱饭，众人还蛮高兴的。

        期间有不少人想要以水敬念奴，都被念奴笑着婉拒了。这酒可不多，她要好好地细细地品。

        见念奴回绝众人也不恼，只当是念奴喝不了酒。但这一切被一边吃着东西的郭恒尽收眼底。

        看着念奴小小地抿着杯中的果酒，郭恒心底微微有些惊讶。

        这酒虽未果酒，可年头久用料足，后劲极大。姑娘这么喝不怕醉？难道是酒的问题？

        当他看到谢元山凑过去讨一杯酒喝却一沾酒液没过多久就摇摇晃晃地开始撒酒疯的时候，郭恒才发现这不是酒的问题而是念奴酒量极佳，如此他也明白了念奴不想接受那些人敬酒的理由。

        敬酒的话一般是一口一碗，如果真的接受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细细地品这果酒？

        郭恒心中了然之后笑着摇摇头，为念奴打哈哈：“你们都别在这里烦人家念奴姑娘了，该吃肉好好吃肉，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此时此刻念奴正在为谢元山的抽风犯愁，还在思考如果谢元山一直如此她该怎么找借口脱身将他送回帐篷。

        见周围的人随着郭恒这么说后相互看了几眼就找了个借口回去吃肉之后，念奴感激地看了郭恒一眼。

        郭恒笑着摆摆手表示没事，并示意念奴快些去把谢元山扶回帐篷里。

        念奴点点头，扶着一步一倒的谢元山就往回走。

        谢元山因为醉酒一直在哇哇说着疯话，他吐字极不清晰，以至于念奴死活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到了最后念奴实在忍无可忍就将谢元山一掌劈晕，扛着谢元山就往回走。

        说起来以念奴小小的身躯扛着一个大老爷们大步流星地向前走这种事真的很好笑。谢元山在念奴肩膀上晃荡晃荡，居然还一个不小心吐了念奴一身。

        念奴看着自己满身呕吐物的时候脸都青了。如果不是和谢元山交情十分要好，她非要将这家伙丢下肩膀摇醒让他给自己洗衣服。

        而现在？她只能选择将谢元山丢尽帐篷里，看着他自己磨蹭磨蹭钻进被窝里，找了个舒服的位子就开始睡。

        在念奴临走之前谢元山低低地说的一句话突然落进念奴的耳朵里，听得念奴心里微微发酸，一时间对谢元山的气也消了个七八成。

        她听见谢元山说：“娘，我想你。”

        念奴摸了摸有些发酸的鼻子，也没空在这里继续纠结想着怎么讨伐谢元山，而是迅速溜出营地找了附近一处溪流脱了一副跳进河水里好好洗了个干净。

        谢元山今晚没吃多少也没喝多少，所以呕吐物并不多，多少给念奴留了一件可以穿的里衣。

        念奴洗完澡之后就用内力烘干身体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用力地搓着衣服，搓完之后就将衣服丢在她刚刚还在坐着的大石头，拿出一直没有丢下的酒瓶子，仰头一边看月亮一边喝酒。

        今晚的月亮很圆，圆的念奴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的一句有关月亮的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就是当时诗人最真挚的思念，也代表了古人的愿望。

        但愿你和长长久久地平安地活在这人世间，纵使相距千里之远也能看着同样的月光思念彼此，想着和你曾经走过的一切，仿佛你还在我身边，未曾走远。

        其实这种愿望在她前世并不是什么特别难实现的愿望。

        月亮就在那里不会因为人之间相隔的距离而变近或边远，而你就在我身边并不遥远，想要见面可以通过网络也可以直接坐高铁或者飞机去见你。所以当念奴第一次知道这句词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有多么令人心酸震撼人心。

        直到今日，她坐在这大石头上喝着酒看着月亮心里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人的人影。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凤穆帆，明明这个家伙只会欺负自己只会捉弄自己顺便刁难自己。可不知为何，哪怕他再怎么不好她此时此刻也只能记得他的好，记得他为自己谋算一切，为自己做了许多她知道的不知道的事情。

        “凤穆帆，我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思念你？”发觉自己心中的想法之后念奴是困惑的，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样，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怎样才能摆脱这种情绪，最重要的是，她居然不想摆脱这一切，为一个人难过也好伤心也好开心也好流泪也好，无论怎样的情绪，她都愿意去尝试去拥有。

        这是很可怕的，因为这意味着她心里可能住进一个人，而她还不会将他赶走。

        就这样念奴纠结了许久许久，最后她不顾那果酒极冲的酒劲直接一口饮下，低着头喃喃道：“凤穆帆你个王八蛋。”

        念奴这里在思念着凤穆帆，凤穆帆那里也在因为念奴久久不能回神。

        前些日子他接到线报，上面说念奴遇刺下落不明。他接到那封线报的时候手一抖眼一黑，差点直直地栽在地上，还好被眼疾手快的万森扶住才没有摔个头破血流。

        在清醒过来之后他一度急的想要丢下手里的所有活计直接带一队人马出去寻找念奴，却被万森拦下。

        万森说：“王爷你要相信念奴姑娘那么聪明机灵武艺高强不会有事。更何况王爷你想过么。此事觉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风平浪静，很有可能暗藏杀机。如果你真的去了并为此涉险你让到时安然无恙的念奴姑娘怎么办？而她又会做何感想？她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而您却因为她身处险境，她又会多自责？所以王爷，此事还请您三思。更何况您只有坐镇京中才会让暗地里想要对念奴姑娘出手的人有所顾忌。如果连您都倒了，那念奴姑娘就真的无依无靠，落得个人人可欺的下场。”

        万森的话令凤穆帆多少有些冷静下来，最起码没有直接冲出京城寻找她的痕迹。

        待到凤穆帆真的平静之后，他叹息着摇摇头，对万森说：“你说的没错，如果我都倒了那念奴该依靠谁？”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冲回书房，比从前拼命许多地在书房内处理各项事务。

        那天为了发泄心中的担忧和焦虑，他硬生生坐在书房内整整三天。

        那三天他没有休息也没有吃饭，最多是渴了才喝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最后若不是万森盛怒之下将他一掌劈晕，他还会继续坐下去。

        待到他清醒之后，迎接他的是盛怒的万森。

        那天万森不顾主仆之别直指他的鼻子狠狠地骂了他一天。在那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爱护自己的身体，不能太过勉强自己。不然他还能让念奴回来之后再为他的身体担心吧？

        抱着这样一种想法，他开始努力处理各项事务，也记得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就是笑容笑了许多，而是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只知道工作工作工作。

        而今夜，他照常处理完事务回房内准备睡觉，就在他刚要进门的时候，一直昏暗着的天忽然投射下一缕月光，直直地照在他身上。而他也似乎听见了有什么人骂他王八蛋，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那声音正是念奴。

        对此他低下头想起从前总爱骂他混蛋的念奴，惨惨地笑了笑：“我怕是幻听了。念奴现在生死不明我又怎么会听见她的声音？”

        只是他真的很想她。凤穆帆在心中悄悄地补了一句，摇摇头迈进屋门脱下衣服准备睡觉。

        不知为何，这些天一直强迫自己努力处理事务的他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沾了床就开始睡，而是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后依旧没能睡着，因为他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刚刚听到的那些话，都是念奴从前在他身边时的一颦一笑。

        “我怕不是魔怔了。”凤穆帆苦笑着揉揉肿胀的头，起身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心里一时复杂的难以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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