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蓄谋已久

总是会有书生在晚间点一盏灯看书，灯前也总会有扑火的飞蛾，这仿佛很常见，很平常，可书生的飞蛾好像从来没有扑过火。

        有这样一只飞蛾陪伴着书生，而它是一只不会扑火的飞蛾，其实飞蛾已经陪了书生好几世的轮回，飞蛾是带着所有记忆的，她总陪伴着书生，也许是时间太久了，连飞蛾自己都忘了为何要一直陪着他了，也许是因为他不会嫌弃飞蛾打扰他看书，也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很好听，他念的诗也很好听，也许是飞蛾误以为他是为了她写诗，虽然他写过关于飞蛾的诗，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书生已经记不得了。

        书生念的古籍飞蛾已经可以倒背了，可书生这一辈子还是中不了举，书生自小就是孤儿，因为饥荒流离失所，每一次的投胎轮回都是这样的苦命，他不知道飞蛾是想要拯救他的，只是时候没到，这是缘分吧，这辈子的书生还是碌碌无为，也没有娶妻生子，最终终老离世。

        飞蛾又开始在徘徊了，她在等他的再一次轮回，这一次仿佛要好一点，有一个美好的家庭，身逢盛世，他不变的还是要考取功名，不变的还是那只飞蛾，也许是缘分到了吧，在书生18岁那一年，飞蛾可以幻化成人形了，一个瘦小，可爱的身子，眼睛大大的，那清澈的眼像一汪潭水，好像清澈见底又好像深不可测，她整日陪着书生，又只敢在晚上化作人形悄悄的看他，触摸他。

        半月后，书生又要远去赶考了，飞蛾想陪着他，想光明正大的陪着他，在书生出门后她却只能悄悄跟着，有一天下着倾盆大雨，书生只有在一座废弃的古庙里看书，飞蛾跑去集市，偷了书籍，去了戏院，偷了衣服，还在酒馆偷了一壶酒，打扮成了另一个书生，取名叫作柳绯蛾，她紧赶慢赶，在大雨滂沱中冲进庙里，书生一惊，却也礼貌行礼，书生说他叫程生，小飞蛾脸红极了，连说自己叫什么，还说她也要进京赶考，程生当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也……程生称呼她为柳兄，绯蛾也称他为程兄，他们一起习字，作诗，背诵古籍，终于雨停了。次日，天还黑着，趁离别前一起在古庙题诗

        “一柳烟雨一柳尘，

        滂沱大雨几时休，

        栖居古庙初相识，

        飞蛾也曾盼君来。”

        程生还在疑惑为何如此结尾时便发现烛光闪烁，原来是一只飞蛾扑了火程生便哈哈大笑道“好诗好诗”绯蛾也随即附和大笑。

        从此之后他们便时时刻刻在都一起，一起赶路，一起下河捞鱼，一起上山采果子，一起看书，一起作诗，一起习字，一起阅读古籍，一起互相给对方出难题，绯蛾总是帮助程生改稿，揪错，程生很感谢他，他们的关系也越来越熟络，后来程生也不叫他柳兄，而是叫他小柳，程生说了两个原因，一是她身材小巧，二是她细皮嫩肉年龄小，绯蛾也不拒绝还很开心，开心到忍不住想要飞起来，也许是她等这一刻太久，太久了……

        也许是因为她是一只飞蛾，她总是会害怕黑暗，程生也总会嘲笑她不像个男子，但是程生又认为以柳绯蛾的文采一定能中个状元，可是绯蛾只是在帮助程生，也从不参加各地的书生交流会，程生发现每天晚上在看书的时候，绯蛾的目光不是在烛火就是在他身上，程生很疑惑，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经过这么久的相处，程生以为他很了解绯蛾了，可是他一点也不了解，也许就是因为，只缘身在此山中吧。

        程生也许发现了什么吧，终于有一天晚上程生开口了，他告诉小柳自己家住粤东（今广东），他问小柳是哪里人，小柳说自己的家在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她大脑飞转，她想那就说江州（重庆）吧，她笑着让程生猜，她说我的家乡有大江河，程生笑了，笑得很宠溺，说有大江河的地方多了去了，柳绯蛾便告诉他是江州了，真不知道程生是不是真的笨，也许是他不愿意拆穿吧，毕竟他们是在湘楚（湖南）相遇的。

        程生一晚上都睡不着，他想不明白，为何小柳进京会到湘楚，他认为这是缘分吧。因为程生不愿意怀疑自己的朋友。

        因为时间原因，他们必须乘坐马车，可是他们并没有足够的钱财，程生很是发愁，绯蛾不愿意程生被这些琐事而扰乱心神，一天夜里，程生睡着了，绯蛾悄悄的来到小溪旁，练习点石成金，毕竟是妖，还是能成功的，只是法力不够点石成金只能坚持一个时辰，绯蛾苦恼极了，不过，她有一个好主意。清晨天还没亮绯蛾便前往马市，买了马，快马加鞭的赶回寺庙，程生很惊讶，他看着绯蛾在马上的英姿，他就想着，绯蛾到底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绯蛾让他快快上马，上马后，绯蛾双腿与手同时启动，大喊一声“驾”，马便飞奔了起来。

        程生笑着说“柳兄，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男人的一面”，绯蛾笑道“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区区小事，罢了罢了”

        他们在马上有说有笑，他们还给这匹马取名字叫追风，有了马，他们很快便到了中州（河南），这也才过去一个月。他们在中州住了客栈，他们打算在中州停留一段时间，打算过完上元节（元宵节）再动身启程。

        当晚，程生在给父母写信，绯蛾问程生，“你想家吗？”程生笑了笑，便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程生说，父亲是个教书先生，饱读诗书，却不愿意进入官场，不愿意被世俗污染，可是待父亲发现现在的贪官污吏数不胜数，便想让程生进入官场，辅佐君王，拯救百姓，今年过完春节就离开了家，每当程生略有懈怠的时候便会想起父亲的教导，有时还会想念母亲做的饭菜。

        程生说的，绯蛾都知道，绯蛾有一瞬间觉得，程生的父母就像是绯蛾自己的父母，每天朝夕相处，有一瞬间她也想念程生母亲的那一句“快歇息了吧”，听着就不自觉的有一滴眼泪划过了脸颊，程生又笑了，嬉笑道“我的小柳也想家了”绯蛾慌乱的开始搽眼泪，程生看见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绯蛾便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坐在窗边，看着街边繁华的景象，她有一丝后悔，后悔自己要以男儿身来认识程生，后悔自己不能很好的扮成男子，她都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告诉程生她是个女子，更不知道怎么告诉程生她是个妖怪，想着便情不自禁的抽泣了起来。

        程生写完信，便想要去看看绯蛾，他不明白绯蛾为了什么生气，他很懊悔，他觉得不该嘲笑绯蛾的，毕竟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程生来到绯蛾的房门前，很踌躇他不知道一会怎么开口，便下楼叫小二打了点小酒，他想着，喝了酒，说开了就好了。程生又来的绯蛾门前，他准备敲门的时候便听到轻轻的抽泣声，他愣住了，他愣的不是为何绯蛾还在哭，而是绯蛾的哭声为何如此像一个女子，他不知所措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倒了一杯酒，这一刻他的脑袋里已经没有什么诗词歌赋，没有什么古往今来了，酒溢出杯子滴在身上他才回过神来……

        如果，小柳是女子，那他为何会去进京赶考，又为何会与自己相遇，如果小柳不是女子又为何会与自己分房睡觉，为何不愿意和我一起下河捞鱼而是在岸上生火。如果小柳是女子，那他为何会写诗作词，又为何会骑马。如若小柳不是女子那他为何不愿去会见各路书生，讨论经验。程生想不明白，不知不觉中自己一个人将一壶酒都喝完了，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程兄，程兄”程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花丛中，是小柳在叫他，小柳笑着问他为何在这里睡着了，小柳又说自己想要吃鱼让程生和他一起去抓鱼，说罢便拉着程生跑到小河边，绯蛾便开始脱衣服，一件一件又一件，然后跳入河中便叫程生赶快过来，程生愣着不知所措，小柳便开始往岸上走，一步一步向程生靠近，程生猛的惊醒……

        他喘着大气坐在床上，他满头都是汗，这时绯蛾敲了敲门，说今天上元节，让程生快快收拾上街，说着便推开了门，程生看着绯蛾，眼中满是惊奇，绯蛾便问到“程兄怎么了”，程生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便笑着说没什么就做了个噩梦。绯蛾也没有多问便转身替程生收拾桌子上的书信，程生看着绯蛾的背影，很疑惑，也很难以置信，那个梦那么真实，梦里的柳绯蛾程生看得清清楚楚，小柳分明是个女儿身……

        程生控制自己不要乱想，那只是一个梦罢了，并安慰自己梦都是反的，便马上下床洗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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