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最大的隔阂

赵仪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那份记档，让暗卫暗中跟着派回去的御林军，务必将记档一并带来。”

        “是，老奴这就去办！”

        看着杨福康扶着腿艰难的站起来，咬着牙快步奔出书房去办他交代的事，赵仪就朝着身后退了两步，直到单手扶住身后的桌面，这才堪堪稳住微微晃动的身形，整个人如刚刚经历一场厮杀般，颓然的低下头，眼角闪过晶莹的水痕。

        ……

        半夜，沈灿灿躺在软绵舒适的床榻上睡的酣甜，兴许是离开了那座京城，让她的心境也发生了些许的变化，竟让她难得在今晚没有如往日那般掉进噩梦之中，挣扎困苦。

        可是，这香甜的睡意还没有持续多久，她就隐约感觉到房中似是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径直朝着她床榻所在的位置走过来，撩起床帘，继而坐在床沿边半晌不动。

        这深更半夜，哪里来的贼子居然敢出现在大周皇后的卧房之中？

        就见原本闭着眼睛睡觉的沈灿灿突然睁开了眸子，一脚踢开了身上的锦被，动作麻利的翻滚起来，抬起手掌就要朝着来人用力的劈下去。

        而那人似是早就料到她会动手，在看清楚她的动作之后并不躲闪，而是伸手就接住了她劈过来的手掌，跟着往怀里一拉；沈灿灿身子一晃，整个人都跌进了他的怀中，被他稳稳地抱住。

        鼻息间是熟悉的龙涎香气，而这天底下能使用这种香料熏衣服的人，除了那个高高的坐在九五至尊龙椅上的家伙，还会有谁？

        沈灿灿感受到他抱着自己的力量，将自己的双手挣脱出来，用力的捶打了一下他的后背，迷蒙的睡眼也在这一刻变的清亮，“赵仪，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的床头坐着干什么？想要吓死我是不是？我发现你小子真是越来越坏了，居然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来折腾人，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可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睡的最舒坦的一次。”

        明明是毫不客气的数落与斥责，但是被沈灿灿那刚刚睡醒的软糯嗓音喊出来，却是连半点杀伤力也没有，甚至还带着几分调皮的可爱。

        赵仪沮丧懊悔的神情也终于因为她的话而消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嘴畔微微勾起的笑意和眼中失而复得的珍惜，“是朕的错，朕向皇后道歉。朕本是在书房里，听了一个很难受的事情，心中很是难过愧疚，这才想要来见一见你；没有考虑到你现在已经休息了贸然打扰，朕以后不会了。”

        沈灿灿自是也察觉到了赵仪情绪的低落，原本生气的小表情只是在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就被一抹喜色所替代，“真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事能够影响到你的铁石心肠？快，跟我说一说你的痛苦，叫我好好开心开心。”

        “灿……，皇后！”下意识开口轻唤出来的名字让赵仪猛打一个激灵，好在他反应够快，及时咬住了自己的舌头，这才没有暴露出来。

        至于被赵仪抱在怀中的沈灿灿，则是在听到那声‘灿’的时候，浑身上下的汗毛都下意识的竖了起来，直到又听到他喊自己‘皇后’；沈灿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一脸的疑惑与不解；难道说，刚才她是听到幻听了吗？

        她应该还没暴露自己才对吧，以赵仪心狠手辣的性格，如果真的知道她是沈灿灿的话，恐怕她早就身首异处了。

        在心里安抚好了自己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之后，沈灿灿慢慢从赵仪的怀中退了出来，坐到了他的对面，看着他在昏黄的灯火下俊美漂亮的相貌。

        长大后的赵仪当然是要比当年青涩稚嫩时的他更有魅力，哪怕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那一身帝王气度与出色的皮相也依然无法被遮掩。

        见他眼角有些微红，沈灿灿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你这是偷偷地躲在书房里哭了吗？”

        赵仪伸手摸了下自己的眼睛，在指腹感觉到眼角处的微热时，一抹带着回忆的微笑亦出现在他的眼底。

        他还小的时候，因为母后不受宠的原因，他在宫中生活的颇为艰难，几位比他年长的皇子要么能得父皇青睐有加，要么就是有像湘贵妃那样厉害的母妃护佑着；所以他的几个皇兄不仅从小在宫里过的十分滋润，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以欺负他这种不受待见的皇子为乐。

        他清楚地记得在自己十岁生辰的那一天，尚衣局的宫人为他奉上了新裁制的新衣，那时一件宝蓝色的五福锦服，穿在他的身上尤为的好看；他穿着好看的新衣服由宫人领着去向母妃请安，在快要到母妃的寝宫时，半路上被向来嚣张跋扈的二皇子拦住了。

        原来，二皇子的身上也穿着一件宝蓝色的锦服，且那锦服上绣制的花纹竟然与他身上的颇为相似；这些年来，二皇子赵平常常背着他人在背后欺负他，有好几次都将他从太学中带回来的书籍丢到太液池中，只是因他曾被父皇夸赞了一句说他的字写的不错，从此就被二皇子嫉恨上。

        平日里，他没去招惹二皇子，都会被他无端找来理由欺辱，更何况是今天，他们二人还穿了很是相似的衣服？

        所以，在赵仪意识到二皇子看他的眼神渐渐不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只是，但凡是个人，又怎会甘愿忍受着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

        故而，当时的他转身就想逃，但年仅十岁的他又怎能跑得过比他大几岁的二皇子？很快，他就被二皇子抓住按在了地上；接下来，发生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

        他被二皇子的侍从扒掉了上的新衣服，眼睁睁的看着性格恶劣的二皇子一脚又一脚的踩在他的衣服上，叫嚣着、嘲笑着，甚至对着他吐口水……

        可是就在不远处，他的母妃就躲在花丛后面，看着他被一群刁奴围着踢打侮辱，却没有站出来护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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