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太后心底的阴霾

这席话，太后至今都记忆犹新。

        更是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在听到那个臭丫头这样说自己的时候，她的脸上有多臊得慌；她知道自己是后宫之中并不得势，也不得宠的嫔妃，不然又怎会一再的被湘贵妃那样的贱人欺负侮辱？她若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又怎会去眼巴巴的讨好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臭丫头，也敢如此羞辱她、教训她？！

        她是生育了皇子，可这个儿子跟她并不亲近，尤其是在长大之后，更是对她这个母亲心存隔阂，若不是担心他将来会不搭理她这个亲生的母亲，她又怎会费劲脑汁的想要暗中狐媚皇上，又怎会生出再生育一个皇子的念头？

        但，在她这个念头刚刚生出来没几天，就被这个臭丫头亲手掐灭；这该死的臭丫头，她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她，甚至还趾高气昂的教训她这个做母亲的怎样对待自己的儿子？

        什么袖子破了无人管？分明就是那个孩子从来不主动告诉她，况且，男孩子性格顽皮，总是爱爬高爬低，一不小心扯破了袖子又如何？又不是不给他衣服穿；以前在他们村子里，家家户户的男孩子都是这样养的。她的儿子能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成了皇子，天天锦衣玉食的生活，这已经是她这个母亲给的他最大的富足生活了，他还想要怎么样？难道，真的要抽干她的血来喂养他，才算得上是一个好母亲吗？

        那时的张氏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所以在那一刻，就将那个让她受尽屈辱的女子恨到了骨子里；但，也正是因为当初的那一番话，让她稍稍醒悟了些，开始渐渐关注自己的儿子。

        没错，她生育皇嗣有功，将来就算是成不了这大周朝最尊贵的女人，最起码只要有这个儿子在，她的生活总不会太差；只要她攥紧了这个儿子，就相当于抓住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张银票。可是，在她接下来的亲近与示好中，她发现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走进这个孩子的心里；她亲生儿子的笑容，只对那个让她痛恨的臭丫头展露。

        可想那时，她的心底有多嫉恨煎熬，不过，这种煎熬没持续多久就让她得到了解脱；沈家长房倒了，那个臭丫头也死了，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来跟她争抢儿子了……

        但，后来她渐渐发现，自己的这个念头有多荒谬，因为就算是那个丫头死了，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可能占据他的心；在世人看来，如今她这个太后做的是顺风顺水、母慈子孝，可是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跟自己的孩子从来都不曾亲近过。

        他之所以对她好，不过是因为世人想要看到一个孝敬生母、尊敬长辈的好皇帝，他在她面前，到底是有几分关心，几分演戏，她这个做母亲的，可是一眼就能看透。

        不过，无论这份母子感情里有多少算计，多少虚情假意，她现在都已经将一切看淡，不再像以前那样奢望着成为一个多好的母亲了。

        正如那个臭丫头所言，她攥紧了手中这张最大的银票，摇身一变成为大周最尊贵的女人，曾经那些欺负过她的人，都或是悲惨，或是绝望的在她的脚下摇尾乞怜；她终于将那些人踩在了尘埃里，狠狠地出了口恶气。她成为了那个笑到最后的人，借着‘天子生母’这个光环，坐稳了自己的身份与不可撼动的地位；而她，现在只要有这些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她既从未得到过，也并未真正稀罕过。

        太后将飞远的思绪找了回来，再次斜靠在身后的软枕上，招了招手，身边伺候的宫人就凑近上前，随时等着吩咐。

        “馨儿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宫人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心腹，自是知道沈二姑娘同太后的计划，回话道：“二姑娘传来话，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还请娘娘放心。”

        “馨儿那丫头是个聪慧的，关键是她能读懂哀家的心思。”太后用食指轻轻地揉了下太阳穴的位置，“每次哀家在看见她的时候，总是能从她的身上瞅见哀家当年的影子，让哀家很是心疼；哎！只可惜皇上对她一直没动什么心思，不然她早就能入宫常常陪伴在哀家身侧了。”

        宫人接过太后的话，道：“皇上日理万机，向来不怎么关心后宫的事。”

        “他是真的不关心后宫吗？哼，哀家可不会这么想，他是心里装着人，死心眼的不愿意走出来。哀家就不明白了，先帝并非深情之人，哀家在感情这方面也是看得很开，怎么就偏偏生出他这样一根筋的孩子？”

        宫人可不敢接这句话，恭顺的低头：“娘娘……”

        听出宫人语气中的闪躲与怯怕，太后看了她一眼，“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你还怕哀家会吃了你？再说，哀家又没冤枉了皇帝，纵然他此时站在哀家面前，哀家也能将这些话说到他的脸上。他，惯会给自己找不痛快，什么苦最难吃，他偏偏就要去吃；那个已经死了的丫头有什么好的，除了生前留下一片恶名之外，也就只有他将她当成了宝贝。更邪门的是，居然还真有人跟那丫头长的相似，还被皇帝找来放到了宫里来碍哀家的眼？！”

        宫人伺候在太后身边数年，当然清楚太后口中所言的不喜之人是谁；但是，想到那人曾在生前披甲上阵，护佑大周边境，她心中还是佩服尊敬的，虽说至今京城里还是偶有流传有关于那人生前调皮捣蛋的事迹，但大家都只会将其当成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一笑说过罢了；因为大多数的人还是会在心里念怀着那个为了大周安定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女子，感慨着那样出色的人物，不该有那般令人心痛的下场。

        就在宫人怔怔出神的时候，太后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找机会告诉馨儿，这次她的计划哀家会全力配合，只要能够除了那个碍眼的人，皇后之位，哀家就许给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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