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还好还活着

听到沈灿灿说的那声‘意外’，赵仪的心里却是疼的发涩。

        经太医诊断过之后，他很清楚，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最夺命的毒药，就算是侥幸让她活了下来，还是伤损到了身体的根基；想到从今往后心脉受损的病症会一直跟随着她，赵仪的眼神中就露出狠色，就连整个人的气势都在这个时候发生了稍许的转变。

        他承认，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从小宫中的生活，让他看尽人间冷暖，长大后所经历的险恶生存，更是让他尝尽各种阴谋手段；从他懂事开始他就明白一个道理，若想好好地在这金玉堆砌的京城里活下去，不管是优柔寡断的性格，还是心慈手软的性子他都不能有；甚至，他要让自己变的铁石心肠，哪怕是有一天，亲自将屠刀举到自己的亲人头上……

        事实上，他的确是做到了这一点，帝位之争何其惨烈，他一步步的从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变成如今君临天下的天子，不仅是因为他乃天命所归之人，更重要的是，他的双手是沾满鲜血的，而这其中，也不乏沾有他手足兄弟的鲜血。

        只是，心肠再硬冷的一个人，也不可能真的将自己变成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人能让他变的像个正常人，那么那个人也只有眼下怀中的她。

        可如今，他最想要保护的人却是连番受到迫害，更讽刺的是，伤损她心脉的人不是别人，其中的一名凶手还是给予他生命的亲人。

        想到这些，赵仪就将整张脸都埋进沈灿灿浓密的发间，紧紧抱着她腰肢的手臂暗暗用力，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似的，好像只有这么做了，他才能稍感安心一些，才能替她抵挡住外面的一切风雨，再也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沈灿灿被赵仪使在腰间的力道勒的整个人都快喘不上气了，连连拍打着他的手臂，稍稍挣扎着，“赵仪，你快松开点，我要被你勒死了。”

        听到她难受的声音，赵仪这才从快要失控的边缘清醒过来，看着她因为气喘而微微发红的脸颊，满怀歉意的低头，“对不起，是朕没控制好自己，怎么样？肚子痛不痛？”

        说着，他就要来替自己揉肚子。

        看见他这个样子，沈灿灿就知道自己白天的异状应该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我没事，肚子也不痛，赵仪，你知道你是瞒不住我的；说吧，从我刚醒来到现在，你一直举止异常，到底是因为什么？太医到底跟你讲了什么话，能让你如此讳莫如深？”

        赵仪低着头，看那样子像是不愿意多提这件事，“太医没说什么，只是要你好好休息，以后一定要好好调理身体，不能再出事了。”

        “行，你不说也没无碍。反正我又不是见不着太医，等回头有时间了，我找来太医问问，就什么都知晓了。”

        赵仪猛抬头，看向她，“不行，你别听他们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他们都是骗人的。”

        沈灿灿失笑，“骗人？你确定太医院里的太医敢信口雌黄，诓骗大周的皇后吗？赵仪，你到底在紧张什么？不会是真的我得了什么顽疾，将要命不久矣了吧？”

        “朕说过，不许你这样诅咒自己！”赵仪伸手就捂住沈灿灿的嘴巴，“你若想知道，朕告知你也无妨。太医说，你上次中毒心脉受损，伤了身体的根基，以后定要小心仔细身体，万不能再让自己出意外。”

        沈灿灿听着赵仪的话，伸手再度抹上自己心口的位置，原来白天她身体的异状，竟是因为上次中毒留下了病根？

        想来也是，那可是鹤顶红，就算当朝太医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也不可能让一个身中剧毒的人在醒来之后，身体再毫不受损；只是，让她没料到的是谢芳菲身子骨居然如此柔弱，一剂毒药下去，纵然是好了，也给身体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后遗症。

        想到白天自己捂着心口浑身颤抖、大力呼吸的样子，想来不仅是因为秦有来说的那几句话，也是因为她的身体状况造成的。

        “看来，我还真是个命大的。”

        赵仪本以为她在听了她的身体状况之后，情绪会低落，可没想到再开口的她竟是一脸无畏的笑容，甚至还颇有心情的调侃自己。

        瞅着这样的她，赵仪更是心疼，懊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难道你不明白太医话中的意思？”

        沈灿灿扭头看向同她生气的赵仪，“你怎么又生气了？是你说的，我是个命大的，鹤顶红这样的毒药都闹不死我；当时我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满是愤懑，恨不能冲上去弄死你，可现在想想，还真是被你一语成谶。”

        赵仪想起这些话是他当日同她讲的，只是那个时候，他并不知晓重新醒过来的人是她，所以才会同她说出那样冷漠的话；如今，他是真的后悔了。

        沈灿灿说出这些话本是想让他心里好受一些，最起码在她看来，纵然眼下这幅身子骨不太好，但也总比死了强；尤其是如今在她知道三年前沈家长房的案子并非她当年认定中那般之后，她更是感激老天给她重生的这次机会。

        或许，冥冥之中也是老天可怜她沈家，让她重新归来，找到真正的凶手，为她惨死的家人们报仇。

        再想到秦有来无意之间说出来的那些点醒她的话，沈灿灿就看向身边的赵仪；心情复杂前所未有，她可真够蠢的，怎么就能在当年一意孤行的认为全家人的血债尽数是他赵仪犯下的？纵然那个时候他是最大的怀疑对象，她也应该理智的将一切调查清楚，而不是在收到家人惨死的信件后，被怒火与愧疚摧毁，心如死灰的一心求死。

        想她沈灿灿也算是经历风雨，没想到在上一世的最后，却干出如此糊涂的事，真是让她都看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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