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千千？”

        看到电梯外面的万千千，何云归也明显怔愣了一下，轻轻吐出这个名字。

        字音在舌尖上打转，在空气中盘旋，紧接着，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汹涌人潮中被搅碎成齑粉，消散殆尽……

        万千千望着被忽然涌入的人流隔绝在电梯后部的何云归，不禁呆立在原地，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蒙太奇。

        ……

        “不好意思，借过！”

        一个突兀的男声打断了她的神游，不知道是谁在挤电梯的时候，扒拉了万千千一把，她挂在手上的工作牌被扫到了地上。

        吧嗒！

        一连串的变故以及工作牌落地的声音终于让万千千多少回过点神，她赶紧弯腰去捡，然而，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电梯里竟然已经塞满了人。

        万千千捡完东西刚要抬脚进电梯，就被一个冰冷的女声阻挡在了外面。

        “不好意思，人满了，等一下趟吧。”

        电梯门当着万千千的面缓缓合拢，逐渐切断了她下意识找寻何云归的视线。

        黑压压的人群里，她根本找不到那双属于何云归的眼睛。

        历史仿佛再度上演。

        三年前的种种纷至沓来，如烟似雾缠绕在身周……

        望着紧闭的电梯金属门上反射出来的自己苍白怔忪的面孔，万千千扯了扯嘴角，垂下头无声无息自嘲的笑了。

        浑浑噩噩乘了另一部电梯上楼，直到有人发出疑问，万千千全副身心都还在被“何云归”这三个字所占据，差一点就错过了自己要去的楼层。

        “十三楼没人吗？没人可要关了！”

        “啊，我，我是十三楼！”

        万千千听到问话才如梦方醒，一边致歉，一边往外走，“不好意思，劳驾让一让。”

        “哼，真是的，怎么不早点出来？楼层都到了还在那里发呆！这大清早的，都想什么呢？没睡醒啊？”

        有个嫌弃万千千耽误时间的女生低声抱怨了两句，万千千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红着脸出了电梯。

        进门打卡，万千千游魂一样往工位上走。

        “千千姐早！”

        暑假实习生林苗苗刚好路过门口，跟她打招呼，万千千慢半拍才接收到，反应过来赶紧笑了笑，点点头，“早啊。”

        紧接着，一路跟同事们打过招呼，万千千终于来到了工位上。

        刚刚落座，隔壁桌的何田田就立即把椅子滑了过来，跟万千千大讲特讲今天早上的历险记，也就是万千千在电梯门口遇到何云归之前听到的那些内容，大同小异，然而何田田似乎兴致很高的样子，滔滔不绝说了老半天。

        万千千不忍拂了她的意，只得一耳朵听，一耳朵冒。

        “……所以我跟你说，以后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可得多长个心眼，我表姐说她还听过更可怕的……诶，千千，千千？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何田田试着叫了她两遍，万千千这才应了一声。

        “嗯，我在听。”

        何田田歪着脑袋打量她，“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你脸色不大好，是昨天没休息好吗？”

        “嗯。”万千千一边整理桌面，一边敷衍何田田，“我没事。”

        “哦。”

        何田田这才慢半拍想起来昨天对于万千千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也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太粗心了，眨了眨眼睛，有些歉意的岔开话题。

        “对了，你早上要跟我说什么来着？你在微信里面发了一半就没了，后来怎么了？”

        “后来……”

        后来就遇到了何云归。

        万千千情不自禁想道。

        她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末了摇摇头，“没什么了，跟你说的差不多，我要去接点水喝，你要不要来一点？”

        “不用了，我已经接完了。”

        “好，那我就自己去了。”

        万千千起身，拿着杯子离开工位，走向茶水间。

        电梯到达一楼，产品部副部长庞晓亮刚要抬脚往里走，门缓缓打开，销售部部长闫俊聪站在轿厢内，隔着电梯门看了他一眼，庞晓亮不经意踌躇了一下。

        两人的矛盾由来已久，平时工作中如无必要，向来是不肯直接打交道的。

        庞晓亮这方面的说法倒不是怕闫俊聪，只是产品部部长的位置空悬了好几个月，他这个副职有没有机会更进一步，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

        庞晓亮侧了下脚尖，原本已经打定主意乘坐下一班电梯了，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电梯门彻底打开，露出轿厢另一侧站着的马总经理。

        以庞晓亮一贯的作风，能跟领导亲近的机会绝对不可能放弃。

        于是，几乎是立即的，庞晓亮又改变主意了，笑语盈盈的迎上去，装作才看到闫俊聪的样子，打了声招呼，“早啊，呦，这么巧，原来马总也在！”

        马总点了点头，两人交换了几句寒暄。

        庞晓亮一贯嘴甜，很会哄得领导开心，随便捡了些马总近日在酒局上的光辉战绩聊了聊，后者不一会就笑呵呵的，荣光满面。

        庞晓亮偷眼看了看闫俊聪，仗着心情好，也因为有马总在场，庞晓亮也就故作亲稔的调侃了闫俊聪一句，“呦，好半天没见着闫部长说话了，怎么了这是？没睡醒？”

        原本庞晓亮也就是随口调侃闫俊聪一句，要说恶意也谈不上，最多就是搭个话，也没指望着闫俊聪真的能回答，就俩人现在这关系，要是闫俊聪真把话给接过去了，还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可是，偏偏就是这么巧，闫俊聪这会正看庞晓亮不顺眼呢，尤其见庞晓亮进了电梯以后就一直面有得色，心里头更是冷哼不断，要是庞晓亮不招惹他可能还好点，偏偏庞晓亮嘴欠，话递过来了。

        闫俊聪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么好的机会，又是当着马总的面，不怼他几句、让某些人好好长长记性都算浪费了。

        于是乎，闫俊聪状似无意的接过了话茬。

        “呵呵，庞副部不说没睡醒这话，我都差点给忘了。庞副部最近可是辛苦了，昨天晚上还加班加到深夜吧？”

        “……”

        庞晓亮一愣，不明白闫俊聪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这样一个开头总不至于是夸他吧？

        果然，闫俊聪接下来话锋一转。

        “诶呦，我一看给我们销售部发来的内部报价——时间23点58分，简直就是踩着deadline发过来的，就差两分钟，两分钟啊两分钟，这可真是难为庞副部了，亲自加班加点指挥下属给我们销售部赶报告啊！我一看，这情我得领啊，还得当面跟您说声谢谢呢！是吧，庞副部？”

        闫俊聪明褒暗贬，这状告的就差直接啐庞晓亮脸上了。

        庞晓亮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倒不是受不了闫俊聪几句奚落，也不完全是因为闫俊聪当着马总的面告状的这个举动，而是……

        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有点复杂，从大学那会就已经开始了。

        庞晓亮时常担心马总会不会因为闫俊聪的缘故而对自己生出什么意见，特别是在这种决定升迁的敏感时期。

        产品部部长的位置按说不该空悬这么久，可上面的态度始终不明朗，无论庞晓亮明里暗里下了多少功夫，马总那边总是同一个口径回答他：“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事情啊，小庞，集团自有集团的安排，年轻人要懂得稍安勿躁。”

        接连碰了几次壁，庞晓亮这段时间行事也低调乖觉了许多，尤其在涉及销售部的工作上面，避其锋芒，小心忍让，可谓是竭尽所能的避免跟销售部发生任何冲突。

        可惜两者之间结下的梁子早已不计其数，光是回避怕是改善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局面。

        听完闫俊聪的话，庞晓亮很快在内心复盘了一下。

        报价的工作一开始就分给了心腹王子潇负责，按说早该完成的，怎么会直到昨天晚上才发给销售部呢？

        这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听闫俊聪这口气，似乎后面还有话等着自己？

        到底怎么回事？不会是报告出了什么问题吧？

        实话实说，庞晓亮心里头没底。

        昨天晚上临时来了信莱的二少爷罗耀翔，庞晓亮一收到消息就立即带上王子潇去陪他喝酒了，报告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当然不值得特意过问，不成想这会竟能被闫俊聪当着马总的面给拎了出来！

        按说这些只是日常的工作，早一会晚一会的也没多大区别，闫俊聪至于吗？小题大做？！

        庞晓亮本打算忍一时风平浪静的，没想到马总忽然扭头看了他一眼，“诶，你昨天晚上不是在翠苑？”

        庞晓亮心里咯噔一下，脑内迅速回忆起昨夜的情形，同时想着，马总也去了？

        麻烦了！没印象啊，怎么就没看见呢，真是失策！

        该不会是自己酒后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那么巧刚好让马总给撞见了吧？

        ……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庞晓亮偷偷观察了马总两眼，这才谨慎一笑，拍马道：“马总火眼金睛，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马总微微一笑，“昨天晚上给朋友践行，结束的时候，刚好看到你在陪客户。”

        庞晓亮一听，脑筋飞快转动，也不管马总是不是真的有意替自己解围，总之立即抓住话头就坡下驴，连忙道：

        “是是是，马总明察秋毫，昨天的确是在陪客户，信莱小罗公子临时来的，总不好怠慢了人家。都怪我昨天光顾着招待他们，都没留神到领导您也在，还好马总您宽厚，没跟我计较。”

        闫俊聪暗笑一声。

        瞧他这话说的，还真会顺杆爬。

        陪客户算什么理由？

        报告又不是昨天晚上才交代下去的，时间留的足足的，之前为什么不交？为什么非要踩着deadline才交？真不是成心恶心销售部吗？

        拿应酬当借口，还真是脸皮厚！

        算了，懒得跟他计较，就当看在马总的面子上了。

        闫俊聪腹诽滔滔，冷笑着翻了个白眼这便打算作罢。

        可庞晓亮说完，有意无意望闫俊聪那边望了一眼，意思很明显，马总都发话了，你还有什么好说？

        闫俊聪一开始并没打算接茬，眼神都没丢过去一个，根本不屑理会庞晓亮的弦外之音，更是故意把“宽厚”这两个字抛在了九霄云外，装作全然没听出来对方在讽刺他待人刻薄。

        马总目视前方，假装没看到两人的目力交锋，淡淡的接口，“嗯，昨天晚上喝了不少吧？”

        “嘿嘿，是不少，您也知道这位小罗公子出了名的酒瘾大，不喝痛快了，不放人走，我也是没办法，只好迎难而上，舍命奉陪了！”

        闫俊聪差点没忍住当场就笑出来，庞晓亮这人脸皮厚的简直可以去筑长城了！

        马总闻言笑了一下，口吻也忍不住加了一丝调侃，“哦？那倒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应该的……”

        庞晓亮余下的马屁经还没说完，闫俊聪实在是看不下去，索性丢了句绝杀。

        “诶，马总，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庞副部自己辛苦，也是为了更好的体谅下属嘛。”

        马总微微侧目，似乎对闫俊聪的话很感兴趣的样子。

        黄鼠狼给鸡拜年，庞晓亮并没觉得闫俊聪真能安什么好心，多半又是明褒暗贬，这种招数庞晓亮见过了，倒也并不在意，只是觉得闫俊聪句句不离“庞副部”听起来十分刺耳。

        闫俊聪继续说：“庞副部手底下那么多娘子军，要是庞副部再不辛苦点，不就不怜香惜玉了，是不是啊庞副部？”

        “……”

        这话没法接。

        闫俊聪不像其他人，对庞晓亮大学里的事情那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庞晓亮就算想打个马虎眼都找不到合适的说法。

        因此这话一出，庞晓亮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

        马总笑而不语，气氛顿时变得非常微妙。

        庞晓亮有些忐忑，猜不透马总那边究竟知道了多少，正在干着急没话说，闫俊聪那边又立即砸了句更狠的过来。

        “我也是好心劝庞副部一句，体恤下属固然是好，可也得有个限度不是？该批评得批评，别心疼舍不得啊！”

        “不说别的吧，就光说昨天晚上提交上来的那份报告，我当时正好在加班，大略看了一眼，大错误倒是没什么，可是这小错误不断，一处一处累积得多了，也是够让人头疼的。”

        “好在这份报告现在只是提交给我们销售部，不然这让客户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庞副部花惯了大手笔，得多不在意赚这点小钱呢！”

        ——好嘛，说了半天，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庞晓亮听完这句话，脸色立即就变了。

        闫俊聪这话说的，戳人肺管子也不过如此了。

        这里有必要简单交代一下业务上的背景。

        三人所在的公司名叫“原格”，是“至臻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至臻集团发迹于地产业，旗下有多家子公司及控股分公司，产业起初涉足房地产，物业，装饰与建材等领域，近年来逐步整合转型，也涉足了不少崭新的门类。

        原格也从最开始的主营建材进出口业务逐步拓展了不少新的商业内容，然而进出口版块仍然是原格的立身之本。

        产品部与销售部可谓是原格创立伊始最为功勋的两个部门。

        产品部负责进口，销售部负责出口与内销。

        往简单了说，一个负责低价买，一个负责高价卖；一个负责花钱，一个负责赚钱。

        通常来讲，产品采购越大宗，单价就越低，总金额往往却很大；

        然而落实到每一单的销售却未必，尤其在近年来市场下行的情况下，签单金额有大有小是常有的事。

        每一年待完成的指标早在年初就签好了任务书，然而业绩却只能随行就市，一旦市场变动剧烈，年底考核的时候，就免不了蛋糕分配不均的问题。

        闫庞二人之间早有龃龉，从大学那会就是，如今工作几年下来，一个是部长，一个是部长前面多了一个“副”字，不难想象，两人之间的关系会有多微妙。

        然而，看不惯归看不惯，闫俊聪身为正职，根本犯不着特意跟其他部门的副职为难。

        可两人之间的矛盾还是在去年年底集中爆发了，而且谁都没想到竟然还是由看似弱势的一方——庞晓亮率先发起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去年年中开始，销售市场就一直在隐隐下行，大量商品滞销在海内外无法及时变现，而采购跟仓储的费用却在节节攀升。

        现金流被严重消耗，情况最糟的那段时间急的财务部部长恨不能三天两头就往销售部里跑，那样子就差当即转行亲自上阵替公司找到合适的买家了。

        销售部肩负的压力由此可想而知。

        然而就在这时，产品部老部长意外身故了。

        非常时期，庞晓亮作为部门里硕果仅存的领导自然接过了主事权，而他很快就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一方面是为了维护海外客户关系，稳定供货渠道；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完成全年额定任务以便彰显工作能力，顺便还能替将来升迁铺路用奖金绩效收买人心稳定部门内部格局，总之，庞晓亮竟然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强行按照原定计划采购了大量商品，完全不顾销售部门的死活以至于销售部年终业绩更是雪上加霜。

        订单一下来，面对巨额待支付的采购费用，这下连财务部都傻眼了。

        庞晓亮好大的手笔啊……

        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闫俊聪就恨不能当场冲到庞晓亮面前跟他好好理论一番。

        要不是马总亲自出面安抚斡旋，闫俊聪又念在产品部老部长从前待自己不薄，现在人刚去世不久，如果真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手底下的人起了什么冲突的话未免有些不近人情，这才勉强按下了怒火。

        否则以闫俊聪以往的性格才不会这么轻易就选择忍让，尤其还是忍让这种在他看来像庞晓亮这样的卑鄙小人。

        闫俊聪费了好大一番心力才让销售部内部消化了这件事，没人去找产品部的麻烦。

        整件事情看似就这样以庞晓亮亲手喂下销售部上上下下好大一个闷亏而告终。

        然而谁成想庞晓亮那边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年终考核结束后，整个销售部的奖金都泡了汤，眼见着产品部人人吃肉，他们顿顿喝汤，清汤寡水的连点油星子都沾不上不说，庞晓亮又给他们心头新添了一把火。

        年终述职会上，面对集团领导对于原格今年整体业绩表现欠佳的质询，庞晓亮竟然把过错全都推到了销售部头上，就差没能当场以领导能力不足为由狠狠参上闫俊聪个人一本了。

        这下闫俊聪彻底不干了。

        他以前还可以看在老领导的面子上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可是这一次，庞晓亮把事情做的太绝，已经不是光凭退让就可以轻易解决的了。

        既然对方连表面上的客气都懒得做，那闫俊聪索性也把事情摊开来说。

        这下好了，火信引燃了炸药，矛盾也被彻底摆到了台面上。

        集团领导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虽然当下并没发作，可会议结束后还是单独留下马总经理很是“语重心长”了一番。

        此事一出，各方对于庞晓亮个人的看法暂且不谈，单说这两位部长如今是相看两厌，能心平气和共处一室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而闫俊聪今天之所以这么不留情面的当着马总的面拿手笔大小说事，故意恶心庞晓亮，自然也离不开以上的恩恩怨怨。

        如此一来，闫俊聪话里面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产品部工作态度不认真、不专业、不肯跟其他部门好好配合尚且是小事，可为了一己私利罔顾整个公司的利益，这里面的问题可就大了。

        也难怪庞晓亮听完脸色都变了，这么直白的指摘就差指着他鼻子开骂了。

        闫俊聪欣赏完庞晓亮的脸色立即见好就收，大手一挥，仿佛非常慷慨似的表示：“唉，算了，大清早的不说这个了。”

        说完，闫俊聪还不忘故意看了眼马总，调侃道：“这说多了说少了都不好，庞副部宽厚，知道我是好心，肯定也不会跟我计较，这要是换做旁人啊，保不齐还以为我是当着马总的面故意给他上眼药呢！您说是不是啊？哈哈哈！诶，马总，这您可得为我作证啊，我可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好话歹话都让闫俊聪一个人说完了，庞晓亮还没来得及反唇相讥，电梯“叮”的一声，产品部这一层，到了。

        产品部公共办公区在销售部下面，销售部公共办公区在总经理、副总经理办公室下面，三者所属的位置就跟电梯里这三个人的身份一样微妙且分明。

        闫俊聪是正部长，庞晓亮只是副部长。

        有句俗话叫“官大半级压死人”，这两人虽然不是同一个部门的，但是庞晓亮就算再不服气，只要不把这个头衔上的“副”字去掉，气势上也还是比闫俊聪矮了半截，叫板也硬声不起来。

        庞晓亮暗暗咬了咬牙，把要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努力扯出一个笑脸，对马总跟闫俊聪道：“改天有时间再跟闫部长好好请教，我到了就先走了。马总再见，闫部长！”

        庞晓亮做出个告别的手势，连话都不屑跟闫俊聪多说一句，头也不回的出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上，马总看了眼身旁的闫俊聪，说了句外人难懂的话，“你又何苦非得在今天。”

        闫俊聪一笑，“您见笑了，我气量小，却也见不得人小。”

        马总闻言一哂，摇了摇头，仿佛拿闫俊聪没有办法似的。

        “你啊，你啊，还是这么个脾气。不说了，办公室等会再回去，先跟我上去见一个人，这会应该已经到了。”

        马总说着，看了眼手表。

        闫俊聪察言观色，能让马总这么在意的人，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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