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照片墙

“许桓你可别逗我，这可是人摄影师的心血，人都说了，动什么都不能动照片，你就可劲儿往人七寸上戳？”

        “而且这才开店第一天，我就跟人说，不就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背信弃义吗？”

        许桓懂他意思，也知道太冒昧，但，他必须拿到这些照片。

        “兄弟，你就帮我这一个忙，这些照片对我很重要。”

        张耀嘴角微抽，你见到这些照片的时间还没我长，你居然说很重要？

        “我又不干什么。”

        是是是，我知道你不干什么，你也干不了什么了，但问题是人家这照片挂的好好的，没招没惹的，没理由给你啊，张耀苦逼的想。

        “二耀。”

        得，连小名都叫了，这家伙认真的。

        张耀扶额叹息。

        “要不这样，许桓，你要真想要照片，我给你拓下来好不好？你随时随地来看也行。”

        “或者，或者我有其他林瓷的照片，我都给你，好不好？总之，你就别惦记人家这张墙了好不？我要付违约金的。”

        他急着说出了一溜串的主意。

        许桓抬手让他安静一下：“你说，你有林瓷的照片？”

        啊靠！他刚说了什么？！

        张耀眉心跳了跳，话都说不利索了。

        “有…有啊，我以前…就是我们上学那会儿，瞎胡拍的。”

        “我要。”

        他回答的倒是干脆。

        “那墙上的……”

        “我也要。”

        张耀：你这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土匪！

        “这样，你把电话给我，我自己打，也省的你为难，如果要付违约金，我出。”

        一分钟后，许桓拿到了电话。

        电话刚嘟一声，那边便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许桓瞟了眼表情怪异的张耀，不动声色道：“你好。”

        没一会儿，通话显示对方已挂断。

        许桓蹙眉看着通话记录，旁边的张耀伸长了脖子来偷看。

        “这就同意了？”

        许桓点头，神色凝重。

        “可怎么是个男的声音？”

        张耀狐疑的挠了挠耳朵。

        这也是许桓感觉奇怪的，而且，电话的那边似乎还有其他什么声音。

        张耀说店主是个女的，接电话的却是男人，听声音，似乎比他要大。

        一男一女，这让他莫名想到了卢希，还有卢希口中的那个哥哥。

        由于电话没开扩音，张耀不清楚具体的，他问道。

        “哎，怎么样，他说什么了？同意了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他不会直接挂了吧。”

        张耀看着通话界面上的18秒通话记录大胆推测道。

        和对方给他发的‘给他吧’短信，张耀傻眼了。

        几分钟前的他就仿佛阻碍许桓奔向幸福的大反派。

        “怎么就同意了？”

        为什么呢？

        那人之前的态度不是很坚决吗？

        难不成设置比租金高达十倍的违约金，就只是为了吓吓他？

        许桓也不摸不着头脑。

        他道：“总之，照片我可以取走了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

        张耀握紧了手机，语气凝重，“你跟兄弟交个底，你为什么非要这些照片？”

        见他没否认，张耀气急了。

        “这么说，你还是忘不了林瓷对不对？可她……”

        许桓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打住，眼神仿佛裹上了一层寒冰。

        “你还想说她是神经病对吗？”

        “不是，我是想说我真的见过…”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被许桓矢口打断了。

        “我问过她家里人了，她没病。”

        蓦然间，许桓有种这句话似乎在很久之前他就应该说出来的错觉。

        他松了口气，张耀却注意到他说的‘家里人’。

        “你见过她？你和她还有联系？”

        不，他和她再也没有机会联系了，许桓悲观的想，但眼神触及照片墙时，心底隐隐燃起一点光亮。

        “算是吧。”

        听说，一个人真正的死亡是她在别人记忆里不存在的那一天。

        所以许桓选择不告诉张耀关于她已经死亡的事，况且，这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

        “不说了，你几点开门来着，给我找点儿事儿做吧。”

        终于被想起的朋友此时宛如一个大怨种。

        “我都跟你说四次了，下午五点！五点！”

        “下午啊，那有点晚，你先帮我搬照片。”

        张耀，卒。

        晚上九点。

        学生已经放学了，校门已经关了，静悄悄的街道隐没在黑夜里，许桓站在店门口若有所思。

        这样的场景他似乎以前经常遇见过，但不知为何，如今的他却无端生出许多不知名的情绪。

        那些情绪如藤蔓蛛丝紧紧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喘息。

        “要不进去看看？”张耀上了锁，见他朝着校门一动不动，便提议道。

        许桓道：“可是都关门了。”

        几分钟后，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校门口东侧的铁栏栅上一跃而下。

        张耀‘哎哟’一声摔了个结实，他骂骂咧咧的撑着腰看着从始至终都没搭把手的好兄弟，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好兄弟假装没看到，耸了下肩。

        “这不怪我，是你退步了。”

        上学那会，这家伙‘翻墙越货’的事可没少干，许桓那时候身量还比较瘦弱，没本钱跟他乱来，现在两人倒是反着来了，主动翻墙的是许桓，拦着的却是张耀。

        “哎，你走慢点，你不怕被发现啊！”

        然而许桓根本不听，他大大咧咧从墙角出去。

        他道：“进来了害怕什么？”

        张耀懂了，他扭扭捏捏跟上许桓，“我知道了，你是要装学生。”

        许桓扭头，淡淡瞟了他一眼，“不，我是巡查老师。”

        教学楼三楼。

        张耀一脸生无可恋的靠在楼廊上，能不能有点出息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恨不得扯着许桓耳朵喊。

        两人十年同学，别的不说，许桓的事儿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他痴呆似的看的这间不就是他们高二那会儿的教室吗？

        这林瓷果真阴魂不散，张耀最后做了总结。

        “大哥，你觉不觉着你现在就像个被抛弃的流浪狗？”

        如果是以前，许桓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但现在，他居然觉得这比喻不错。

        流浪狗？确实是。

        被亲身父母抛弃，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同学朋友，流浪狗也不过如此。

        许桓幽幽叹了口气。

        他这个样子，看的一旁的张耀大惊失色。

        这哥们不对啊，之前他父母离婚的时候，张耀都没见到过他这么落寞的神情，难不成，他真的对林瓷？

        张耀恶狠狠甩了甩头，不行，那姑娘邪性的很，他见过她发病的样子，就跟电视里演的精神病院一样，如果许桓不听劝，真去找她了，他怎么得都要阻止才行。

        末了，他悲壮的看了眼还在兀自忧郁的许桓。

        兄弟，你先忍着，长痛不如短痛，以后一定还有其他的姑娘排着队喜欢你的！

        感受到强烈的视线，许桓脊背一凉，随即看向张耀。

        “怎么了？”

        “哦哦，没什么。”

        张耀摆了个无辜的表情，提议道，“要不我们去下面转转，好久没回来了，想看看。”

        至少不要再跟个傻子一样站在这儿。

        许桓点点头：“也行。”

        紫罗花走廊上。

        花期以至，茂郁的嫣小花朵争相绽放围绕在长廊的石柱上，宛若天然的花廊，初夏的微风习习，带起一股的紫色花瓣在空中飘旋。

        张耀挑了挑眉，真是莫名浪漫

        他又看了眼旁边的呆子，真是莫名的尴尬

        “那什么，你喜欢这儿？”

        许桓直勾勾盯着走廊尽头，似乎那儿正站着什么人。

        “她喜欢。”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张耀一巴掌重重拍在自己额头上，他这兄弟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死磕上了那女人。

        “这花太香了，我不喜欢。”

        张耀登时来精神了，不喜欢好啊！

        “那我们换个地方？”

        “不要。”

        许桓立马拒绝，然后缓缓踏上了台阶的走廊。

        他想试着走她走过的路，他想知道，为什么她喜欢在这儿。

        记忆中，她好像一直都喜欢站在这儿。

        许桓摸过一个个石柱，冰冷的触感在掌心游动，他试图通过相似的动作去窥探那个人的内心，最终一无所获。

        张耀没有阻止，就许桓这幅魔障的样子，至少还要有一个人保持清醒。

        尽头的走廊，许桓缓缓转身，有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看到的并不是张耀，而是年少时的林瓷。

        她扎着马尾，眼中满是惧色。

        真奇怪，她会什么会害怕自己呢？

        许桓伸手，想要安慰她，但紧接着耳边传来几声焦急的怒吼。

        “许桓？许桓？”

        张耀使命狂吼，他刚刚看见这人不对劲就立马跑了过来。

        可是他吓个半死，当事人却非常镇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安静。

        “没事，我就是想到了一些事。”

        “去你妹的，什么事想到能让你跟中邪似的！”

        张耀语气罕见的带上了些强硬。

        “许桓，你别以为我好骗，今天你必须得跟我说清楚，这事，到底是不是跟林瓷有关？”

        “她是不是来找你了？”

        张耀不知道林瓷的死讯，所以想当然以为是林瓷又来纠缠许桓，也算是歪打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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