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

        “是的。我明白。”

        時枝溯垂下眼睛，看着躺在床上的老首领，他的金色眼睛被房间里的昏暗色调掩盖，似乎也不再那么璀璨和明亮。

        这让老人有一种错觉，仿佛他真的掌握了这个少年，死死握住了缠在他身上的锁链。

        “很好。”

        “時枝，不要让我失望。”

        ……

        時枝溯离开了首领办公室，他沉默冷静地下了楼，在电梯里，忍不住开始深思。

        救命。

        他听不懂。

        来个翻译破译好吗——

        他的内心已经麻木了，真的，在他进入港·黑之前、那次秘密的会面的时候——剧本明明还不是这样的！他明明能听懂的！

        救命！首领！你究竟在想什么？！你识破了他的计划吗？说句人话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啊！！

        時枝溯一手按着电梯壁，眸色深沉。

        他不能不懂，他不能不明白！！！

        不明白的后果很严重——会让他显得有点傻。

        時枝溯沉思一下，摸出手机，给绿川光打电话。

        “你在哪里？”

        “啊，没关系，去大厅等我一下吧。”

        电话很快挂断，这短短几句话已经让時枝溯冷静下来了。

        他的不明白，也许只是和老首领有了信息差。

        他并不傻不是吗？時枝溯虽然佛，虽然懒散，虽然不是个剧本精，但毫无疑问他也挺聪明的。

        用不用这个聪明是一回事，聪不聪明是另一回事。

        他在港口黑手党里，塑造出了一个沉迷于日常生活并不积极工作的形象，只是、单纯的、非常单纯的——不想工作。

        该工作的时候他自然工作。

        不该工作的、比如午休和晚饭时间，谁也不能阻止他吃饭！

        時枝溯并不傻。我们不能指望一个活了很多年还在黑手党里混过很长时间、并且在现在重操旧业的人，依然是一个傻白甜。这不可能，他又不是艾萨克。

        信息差是可以弥补的。

        他并不着急。

        ……

        老首领最近的情况挺稳定的，病情似乎有好转的现象，这让他这个医生——森鸥外，终于在港口黑手党内部得到了更多的信任。

        此刻他正在港口黑手党大楼里，属于他的那间医务室里。森鸥外端着茶杯，低垂着眼，似乎是在出神。但他确实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他和時枝溯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面了，这没什么，经常见面反而会容易暴露。

        但他也听说了時枝溯最近干的事——得到了首领信任，去参与任务围剿，甚至找出了极恶组幕后有人的事情。

        极恶组的事，森鸥外也知道一些，毕竟他的目标来说情报也绝不可缺。

        而他派出去的探子——嗯，指的就是時枝溯围剿那天遇到的探子先生。森鸥外最近发现他好像成为了時枝溯的激推人，这让他感觉到了一些微妙。

        ……森鸥外其实和時枝溯还算熟悉，托老师的福，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但森鸥外从来没见过時枝溯拿刀的样子，对方只会在他和福泽阁下切磋的时候，给予一些建议。

        虽然……他的建议确实很有用。

        但谁能想到他的剑术已经到了那种地步呢？

        森鸥外现在一看到那位探子先生就感觉很微妙。

        “啊，太宰君？”

        电话声打断了他的思考，森鸥外接通电话，不出意料，那边是一个听起来还挺活泼的少年音。

        “森先生——冰箱里没有食物了噢？快点买一点回来吧——”

        森鸥外嘴角自带的笑容一僵。

        “……哈哈，太宰君，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一些蔬菜的。锅里也有剩下的粥哦？”

        这是他昨晚捡回来的孩子，在河里，遇到的尚未打磨的钻石。

        森鸥外发现了他的异能力，所以他把人留下了。很简单的过程，但真正的情形绝对没有如此和平。他已经不想回忆了。

        “啊？你说那个——”

        太宰治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

        森鸥外已经预料到是什么情况了。

        “因为想把蔬菜加进粥里熬一熬结果全都变成黑色的糊糊了——”

        果然。

        “这样的粥吃掉会死的吧？可是我尝了几口实在是太难吃了，所以我现在没有饭吃。”

        森鸥外深呼吸，仍然保持着笑容。

        “那真是不幸啊，太宰君。我还没有下班哦？就先拜托你去买一些蔬菜吧。”森鸥外说道，“希望我回去之后，能看到做饭的材料？”

        “我还是个病人哦？森医生？”

        森鸥外笑：“我相信以太宰君的顽强程度，没有问题的。”

        啪。

        电话被挂了。

        森鸥外放下自己的手机，调整自己的呼吸。

        放轻松。这样的麻烦跟太宰治本身的价值比起来，算不了什么。嗯。真的。

        片刻。

        森鸥外又恢复了他平常的样子，翻过面前的一页书，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

        “昨天他们是不是见面了？”

        ……

        時枝溯到了楼下，就看到了在前台处等待自己的绿川光，对方和略显紧张的接待小姐完全没有一点互动。

        但根据这两天時枝溯对他的了解，他好像也挺为接待小姐的紧张而苦恼。

        “绿川。”

        時枝溯上前去叫他。

        “走吧。”

        绿川光点点头，似乎小小地松了口气。他走到時枝溯身后，准备和他去他的目的地，却没想到時枝溯在前台处停了下来。

        “清水小姐。”

        刚松了口气的清水、也就是前台接待，看到他，终于放松了，“啊！時枝君，这位是你的下属吗？”

        “嗯，暂时来给我帮忙。”

        時枝溯点点头，“上次多亏你帮忙了。”

        清水听到他肯定，对绿川光的紧张感一下子骤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害怕港黑成员的清水、甚至面对黑蜥蜴也能和颜悦色的清水，面对绿川光竟然有点紧张。

        也许我们该说她天赋异禀。

        但清水认为，可能是绿川君大有作为——毕竟是時枝君的下属啊！

        “没事没事，只是一点小事。”清水笑着说道，“我今天也遇到桥本小姐了，她跟我说時枝君给她分了巧克力，想谢我的话，下次给我颗糖就好了！”

        “也好。”時枝溯点点头，笑着说道，“那我先走了，下次见面带给你。”

        清水小姐答应了，欣慰地看着他们两个离开。

        在组织里形势危险的時枝君终于也稳定下来了，太好了！

        而感觉到女孩的欣慰情绪，绿川光对身边的時枝溯又有了一些了解。

        他思考了一下，没有提清水的事，转而问道：“您需要找什么？”

        在港·黑内部，他对時枝溯的称呼并没有那么随意。虽然在私下的随意要求是時枝溯提的，但在这种场合，绿川光觉得还是正式一点好。

        時枝溯也没在意，说道：“应该是个戒指。”

        “求婚戒指。”

        绿川光反应过来：“是那位阿姨……我明白了。”

        财务部。

        提前联系好桥本小姐的時枝溯，进入这里就直接去找他要的赃物（划掉）战利品了。看约定的时间来说，桥本小姐应该就在处理那些东西吧。

        在这个楼层转了一圈，時枝溯找到了对应的门牌号，敲了敲门，得到回应之后开门进去。

        里面是桥本小姐和她的一位同事。

        “時枝君，你来了。”桥本笑着对他招了招手，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染血或者不沾血的各种首饰。

        “来吧，四个人应该快一点。”

        時枝溯点点头，看了一眼桥本的同事君，笑：“嗯，那麻烦你们了。”

        绿川光看了看那两个姑娘，也没有说什么。他原本挺意外，朝川阿姨看起来跟時枝溯关系不错，時枝溯会帮忙也还在理，但绿川光并不清楚時枝溯是怎么知道那位女婿被杀赃物还在这里的。

        大概是参与任务较晚，他并不清楚時枝溯撞见极恶组和别人遭遇战的那件事。

        時枝溯察觉到了绿川光的疑惑，看了他一眼。

        但是因为解说起来太麻烦，他闭嘴了。

        四个人在四方形的桌子边，一人坐一个边，将首饰分成四堆各自检查。首要目标是戒指……但也不排除对方用其他首饰求婚的可能性？

        时间渐渐过去，四个人盯着小小的东西，盯得头晕眼花。

        “呃、这也太多了……”

        离开财务部的时候，上午已经完全过去了，正好是午饭的时间。

        桥本小姐拒绝了時枝溯的邀请，她和同事说好了一起去吃饭。時枝溯只好和绿川光一起去食堂。

        不过幸好，食堂的味道也还不错。

        時枝溯在一边纠结了很久，最后选择了味噌拉面，以及两个小小的可爱的小饭团，小到一口一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黑手党里供应这么可爱的东西。

        “织田君。”

        端着自己的饭，時枝溯一眼看到了角落里的红发少年，脚下当即换了个位置，去了织田作之助那边。

        于是落后一步才拿到饭的绿川光，也只好跟着去了那边。

        “感觉好久不见了啊，织田。”

        時枝溯感叹道，“最近好像很忙呢。”

        “确实很忙。”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他面前是咖喱饭，虽然不是那家很好吃的店，但在这里也能看出来织田作之助对辣咖喱的热爱。

        “不过没有很久不见吧。”

        “嗯，只是太忙了造成了的错觉。”

        時枝溯点点头，说到这里，绿川光也跟着到了这边，询问了一下之后坐在了時枝溯旁边。

        织田作之助和绿川光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

        “这个是绿川光。”

        時枝溯在安心吃饭，意识到他们沉默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作为两边都认识的人，应该为他们提供一个介绍。

        “这是织田作之助。”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做关系和职位的介绍。

        两个人又互相认识了一下，但不熟悉，也都不是话多的人，最终三个人都沉默了。安静吃饭。

        但時枝溯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明明不是一个人的饭桌怎么能这么安静呢！

        “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喝酒吧？”

        時枝溯快要吃完了，却不得不挑起话题，目标是织田作之助。

        “那本书还没有还回去。”

        “而且那家酒吧好像上了新的酒，调的颜色很好看呢。”

        時枝溯还记得这个事，织田作之助自然也没有忘。

        那本令人印象深刻的《玫瑰绝世》，实在是惊涛骇浪。

        “好。”

        织田作之助点头，答应了去喝酒的事“但是今天没有空，明天晚上怎么样？”

        “可以啊。”時枝溯喝了口味噌拉面的汤水，一口把一个可爱小饭团吃了。

        “今天很忙吗？说起来，织田经常一个人来食堂？”

        虽然看起来不是很有格调，但作为一个用大楼当总部的黑手党，有食堂是很正常的事。

        忙得没空回去吃，就在食堂解决。

        “啊，确实很忙。但本来今天不是一个人。”织田作之助应道，“本来是想和队长一起的，但是他临时有事。”

        “真忙啊。”時枝溯叹道。

        森鸥外上位之后会轻松一点吗？他答应了给假期。

        “是啊。”织田作之助再次应声，“時枝昨天也才忙完吧？我听说了，你的剑术。”

        “啊……”

        時枝溯捏着饭团的手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被朋友说这件事，会感觉很羞耻。”

        “有吗？”织田作之助看他，“但是确实很厉害。”

        “我有听到不少人提起。”

        “……嗯，嗯嗯。”時枝溯避开了话题，“那我们明天再去上次那个酒吧好了。”

        织田作之助看他竟然真的会因为被朋友夸厉害而害羞，有些意外的疑惑，但他体贴的没有多提。

        “好。”

        他的咖喱饭已经吃完了。

        “那我先去工作了，队长那边很忙。”

        “午饭也没有空吃吗？又和什么人起了冲突？”

        時枝溯忽然警觉。

        老首领刚给他说，要继续给他派任务……

        “啊，不是的。”织田作之助起身收拾着餐盘，看他那副表情，秒懂，“是一个卧底，应该不会派時枝来的，你可以安心。”

        “那太好了。”

        時枝溯吃掉了最后一个小饭团。

        他没注意身边的绿川光，毕竟在这场对话里，绿川光完全没出声。他只当对方是因为不熟悉，没有在意。

        只有对面的织田作之助，淡淡地瞥了一眼绿川光，说道。

        “那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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