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五分钟

环顾四周，人山人海，一个脑袋挤着一个脑袋，竟然比候考区的时候还挤得慌。

        李雨霁担心把怀里的小东西挤伤，正好身边有个两米多高的光滑圆柱体建筑，李雨霁三两下爬了上去，也把周遭看清楚了。

        他们就在一处校园中，正前方是三层楼的教学楼，教学楼的两侧各自向外延伸着一堵围墙，围墙刷成了蓝色，上画着各种各样的蓝色系水母，盯着看久了，那些水母仿佛在海洋中游动。

        教学楼前面是两排左右对称的两个花圃，一直从教学楼延伸到校门口，如今明明是秋天，但是花圃里的花五颜六色，开得还挺鲜艳，跟假花儿似的。

        还有他脚下的这种不明意义的圆柱体建筑，一共六墩。

        校园构造就这么简单，唯一让人头疼的是人，一眼望去，黑压压的脑袋几乎填满了整个校园，除了教学楼附近有些空隙，其他地方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雨霁！怎么样！”陈小鹏在下面仰着脖子喊，“看到什么了？”

        “前面教学楼没什么人。”李雨霁道。

        “那我们过去？”

        “不能去！不能去！不吉利！太不吉利了！”一个中年男人，被挤到陈小鹏身旁，他扎着一个小辫子，一张脸瘦像是被人群挤脱水似的，嘴里念念有词，“不能去！要死人的！”

        李雨霁闻言，不由蹲下身。

        陈小鹏道：“大叔你说什么？”

        “离开这里！从校门离开！不能在这里待着，得赶紧离开！辫子大叔颤颤颤巍巍道，“这里太不吉利！前宽后窄……这是典型的棺材格局！要，要死人！你们赶紧从门口离开！”

        小辫子说完，踉踉跄跄挤入人群。

        “雨霁！你听见他说的话没有！”陈小鹏扒着圆柱，哼哧了半天，也上不去，“我们赶紧走吧！”

        雨霁一歪头：“可是他去的方向，明明是教学楼啊。”

        “啊？”

        “那个辫子大叔让我们从校门离开，可他去的方向是教学楼啊。”

        李雨霁的话音刚落，一道喇叭声在人群中响起来：“有人出去了！校门口！大家快来校门口！有人出去了！”

        巨大的喇叭声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大一块巨石，不知是谁起的头，人群朝着校门口方向涌过去。

        李雨霁朝校门口看去，哪里有人出去了？校门口大门明明紧紧关着呢！

        “校门口！大家快来校门口！有人出去了！”喇叭声还在响着，挤成一锅粥的人群越发焦急向校门口方向涌！

        校园大门纹丝不动，只有一波接着一波的不知情的人往前拥，前面的人被后面的人流踩入地下。

        “爸，爸爸……”啾啾趴在李雨霁肩膀上，颤颤巍巍，吓得哭了出来。

        “没事，没事。”

        ”大家快来校门口！能出去了！”喇叭声还在继续。

        李雨霁很快发现了喇叭所在，就在距离他最远的一墩圆柱顶上。

        人群翻涌，不明真相地朝着校门挤去。

        “雨霁！我们也去吧！”陈小鹏在圆柱下，死死抱着，才没被人流带走。

        “雨霁！”

        “不对！”李雨霁眼尖地发现了一个人，在涌动的的人群里，有一个逆行的，低着头，带着口罩！但那身运动衣不会错的！就是那个在候考区的喇叭男。

        “抓紧了小家伙！”李雨霁抱紧了啾啾，跳下柱子，踩着下面的肩膀，来到了喇叭男面前。

        “喂！大叔！”李雨霁直接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是你！”喇叭男的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看着李雨霁的眼神满是戒备。

        “你怎么来了？”李雨霁直接问道，“在候考区的时候，不是你带头不参加考试吗？”

        “你们在胡说什么！莫名其妙！”喇叭男推开李雨霁，扒拉着人群往前挤。

        奈何人太多了，没走几步，就让李雨霁追上了。

        “不许跟着我!”喇叭男说着，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抵住李雨霁额头，“臭小子！不想你儿子没爹就滚远点！”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此时，一阵清脆又熟悉的校园铃声响彻校园，紧接着那道机械的女音再次响起。

        【距离考试时间还有15分钟，请各位考生入场。】

        “……”

        【距离开考时间还有15分钟，请各位考生入场。】

        话音落下，李雨霁的准考证上再次出现了倒计时。

        00：15：00

        00：14：59

        “滚开！都滚开！别挡道！”那个大叔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推开李雨霁，扒着人群，朝着教学楼方向拼命挤。

        “你，你没事吧？那个人怎么会有枪？！”陈小鹏此时挤到了李雨霁身边，“要考试了！别管他了！我们是入场还是出去？”

        人群此时也跟陈小鹏差不多，产生了一阵骚动，本来要去校门口的人，此时也不知道是该继续朝前去校门口，还是该往后，去教学楼入场考试。

        “雨霁？”

        李雨霁再次追上喇叭男，一只手拉住他：“大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放手!”

        “你不说，我就不放。”

        “我让你放手！”喇叭男再次掏枪，这次毫不迟疑，朝着李雨霁扣动了扳机。

        一旁的陈小鹏吓得大叫。

        李雨霁倒是面不改色，手快如风，一把顺势拧住喇叭男的胳膊，陈小鹏都没看清怎么回事，李雨霁已经单手卸了喇叭男的枪。

        “放手！疼！疼！”喇叭男喊叫。

        “愿意好好说话了？”李雨霁道。

        “你先放手！放手！”

        “你先说，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喇叭男装傻。

        李雨霁眯眼，手上用力，疼得喇叭男哇哇乱叫：“好，好！我告诉你！我都可以告诉你！”

        “说。”

        “这里人多！到考场再告诉你。”

        李雨霁跟陈小鹏对视一眼，压着喇叭男往教学楼方向走。

        眼看教学楼越来越近，但周围却又越来越挤，根本是寸步难行。

        喇叭男转头，恶狠狠瞪着李雨霁：“这样不行！把枪给我！”

        “你要干吗？”

        “杀过去！”

        “什么？”

        没等李雨霁反应过来，枪声响了！

        “杀人了！杀人了！”

        人群爆发出阵阵尖叫，本就水泄不通的地方愈发拥挤，根本无处可去，李雨霁护紧了怀里的啾啾，一时间无暇顾及喇叭男，对方趁机溜了。

        李雨霁刚要去追，余光中闪过一根章鱼触手。

        触手？哪里的章鱼触手？

        李雨霁揉了爸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爸爸……”啾啾闭着眼往李雨霁怀里钻，“虫，大虫子……”

        “没事，没事啊。”李雨霁一边避着人群一边护着小家伙。

        “雨霁！救，救命啊！我都快挤死。”陈小鹏死死拉了李雨霁，整个人被挤到了墙上，都快从胖子挤成扁子了，“你，你快想想办法啊……”

        眼下却是无处可走，柱子离得又远……李雨霁抵住了背后的墙壁。

        既然人多，地方小，没处挤，那就踹倒这面围墙，不就有地方了？

        思及此，李雨霁马上行动。

        “咚！”一脚！

        围墙纹丝不动。

        李雨霁使出全力。

        “咚！”第二脚。

        围墙依旧原封不动，半点裂缝没有还不算，连李雨霁踹上去的脚印都没有。

        “好了没啊？”陈小鹏朝这边喊道。

        李雨霁揉着发麻的腿，摸了摸眼前的蓝色墙壁，手感与普普通通的彩绘墙壁没有分别，但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墙壁，不然他第一脚的时候，墙壁不倒也裂了。

        “雨霁！”陈小鹏催促着。

        李雨霁拿墙壁没办法，目光再扫到了不远处的喇叭男，他并没走多远。人太多了，就想粘稠的面糊糊，埋在里面，任何人都寸步难行。

        “小鹏，借你肩膀用用！”李雨霁抱紧啾啾，单手按住陈小鹏，一下跳到了陈小鹏肩膀上。

        “哎哎哎！”陈小鹏扶着李雨霁双脚，摇摇又晃晃。

        “别动！”李雨霁站稳，提提一口气，“啾啾，抓紧了。”

        说罢，踩过人群，三两步，再次挡住喇叭男去路。

        “怎么又是你！”喇叭男又气又急，不耐烦地一脸晦气，“快把枪给我！”

        李雨霁：“你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就把东西给你。”

        “再不过去就来不及了！”喇叭男急得脸色发白，“入场时间到了！没几分钟了！考试时间进不了！就会杀死在这里！”

        李雨霁微微一顿，脑中响起韩侑的那句：“不参加考试会死。”

        这么说，果然是真的，姓韩的没骗人。

        “给我！”喇叭男直接伸手，猛地从李雨霁腰间抽出自己的枪！

        “喂！”

        “砰！砰！砰！”

        近距离的三声枪响，吓得周遭之人尖叫着，纷纷捂着耳朵蹲下去，李雨霁也转过身，捂住了啾啾的耳朵。

        “让开！都让开！”喇叭男举着枪，狰狞着，不要命得往前冲。

        李雨霁见状，喊了声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的陈小鹏，朝着喇叭男方向赶去。

        “等，等等我……”陈小鹏艰难跟上李雨霁。

        喇叭男手中有枪，在挤得密不透风的人群中硬是杀出了一条路。李雨霁抱着啾啾跟在他身后，陈小鹏气喘吁吁追在李雨霁身后。

        眼看教学楼近在咫尺，李雨霁却忽然刹住了脚步，一把按住了啾啾的后脑勺：“不要看。”

        陈小鹏此时正晕头转向“：怎，怎么不走了？”

        “前面。”李雨霁咽了咽口水，让陈小鹏自己看。

        前面，不能走。

        满地的尸体，软塌塌地堆满了教学楼的三层台阶，有尸体还在往下滚……血肉模糊，尸横遍地，只有在电视剧看到的画面，骤然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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