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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承——谬


第三章

        “大蛇丸,你要收这孩子当徒弟?”三代问道。大蛇丸会这么说,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不可以吗,猿飞老师?”大蛇丸反问。

        “可以是可以,只是如果这孩子真的有问题···”三代欲言又止,倒是大蛇丸很快接过话,“我会亲手杀了她。”

        纲手打了个冷战,冷血果然是改不掉的。

        然而三代却赞许般点了点头,他得承认,尽管他不怎么喜欢大蛇丸的这份冷血,可很多时候,他们需要这样的无情。

        自来也本来还想争取一下,可仔细一想还是算了。他可做不到面不改色说出“我会亲手杀了她”这种话。反正,从小到大,他从来就没一次赢过大蛇丸。

        门再一次被打开了。女孩站在窗前,回过头来。她逆光而立,仿佛站在白昼与夜晚,光明与黑暗之间。她脸上流露出一种惊惧的神色,就好像是在乞求原谅。

        旁人看来,那是羔羊般逆来顺受的神色。但只有大蛇丸知道,那种表情是冬眠的蛇。她身体里有种蛰伏着的力量,一旦苏醒,能让人惊心动魄。

        “丫头,愿意留在木叶吗?”三代打开了灯,房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女孩向窗外看去,夕阳映照下的木叶是一片暖意融融。“木叶吗?”她喃喃道,“我···愿意吧。”

        因为没有别的选择了。

        纲手笑了起来,她向女孩伸出手去,“我是纲手。”

        女孩迟疑地伸出手来,放在她的掌心。纲手不由地一抖,简直是出于本能一般又看了大蛇丸一眼——他们连这点都相似,女孩的体温甚至比大蛇丸还要低上好几个档,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在冰窖里长大的。只是,她笑起来确实好看。“纲手···姐姐。”她听见她这样叫她。

        “纲手你不能这样骗小孩子,你好意思让人家叫你姐姐吗?”自来也终于完成了他的吐槽,“我是自来也···是自——来——也不是自拉也···不不不也不是儿来也···”

        “自,来,也。”纲手转过头一脸狰狞地念出这几个字,于是自来也虎躯一震,立马闭上了嘴。

        女孩那亮闪闪的眼睛再次看向了大蛇丸,仿佛是在祈求着什么。大蛇丸再次伸出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我是大蛇丸。从今天起,我是你的老师。”

        “大蛇丸···老师。”舌尖轻巧地打了个转,她把他的名字叫得如此动人。

        “猿飞老师!”自来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您点了这么多年的名了!您来评评理!‘自来也’的发音难道会比‘大蛇丸’要难吗qaq!”

        三代:···(我上哪收了这么个傻徒弟···)

        一轮大大的月亮,使人觉得这天空仍是明如白昼。大蛇丸突然停下脚步,于是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撞在自己的腰上。他转过头,见女孩低头揉着鼻子——方才在他的腰带上磕得生疼。

        大蛇丸莫名觉得不安,他是很喜欢这女孩的安静,可是这份安静也太诡异了些。从头到尾,不哭不闹,不要牵不要抱,就这么一直跟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他很讨厌这种被人跟着的感觉,于是他径直拉过女孩的手。女孩的手很小,也很冷,这让他觉得诧异:他的体温本就低于常人,可这女孩的手比他还要冷。

        女孩没有说话,但轻轻卷起手指——果然还是小孩子啊,大蛇丸想道。

        “你说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他问道。

        “是的。”女孩淡淡答道,像突然觉得失礼般,又添上一句,“大蛇丸老师。”

        “那你自己起一个吧。”大蛇丸很省事地说。

        女孩突然陷入了沉默,良久,他听见女孩的声音很沉重地答道,“那就叫谬吧。”

        “谬,错误吗?”

        “是的。”

        “为什么。”这不是一个疑问句。

        “因为···”大蛇丸觉得女孩突然收紧了手。她抬起头来看他,他以为她在哭,可现在发现并没有。“我睡着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我的耳边说,你的存在是个错误。”

        你的存在是个错误。

        谬,是个弃儿吗?被父母抛弃,还是被命运抛弃。

        “你要知道,谬,很多人的存在都是个错误,那只是相对于别人而言。”大蛇丸冷冷地说,“没有谁的存在是绝对的正确,你,我,所有人,都是如此。”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一个八岁女孩说这些,可他觉得她能懂,即使她在之后的路上一言未发。

        当他们踏上台阶,他再次听到了谬的声音:“这里是哪?”

        这里是哪?他也这样问自己。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钥匙在锁孔中转动时,他不确定地回答:

        “家。”

        那一刹,他似乎看见她眼中突如其来的安宁。

        一生中人的身边会出现太多人,他们会陪你走完一段又一段或长或短的路途。然而,最终能陪着你回家的人,又有几个?

        谁也不知道答案。

        大蛇丸的家很简单,甚至可以用单调来形容。因为除了书和家具,基本上也看不见别的什么东西。谬的表情倒是很淡然,好像也没有多少期待一样。但是,大蛇丸注意到谬抽了抽鼻子,眉头动了动。

        已经注意到他秘密实验室的存在了吗,真是敏锐啊。

        他没有同谬过多地解释,只是带着她走进自家的客房。虽然说是客房,很久以来也没什么人住过,大蛇丸倒一直保持着这里的干净整洁。他也没有多解释什么,“需要什么就跟我说。”他转身就想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又问道:“谬,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谬对自己新取的这个名字反应倒是很快,她的目光在空中与大蛇丸撞上,其中的迷茫并不是假装出来的。“是的,很抱歉,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那么,最普通的生活呢?”大蛇丸和其他人不同,他选择了一个不同的切入点,“你从前如何生活,学到过什么,如何与人交流,这些与你目前接触到的,有不同吗?”

        “有。”出乎意料地,谬非常肯定地回答。

        “哦?”大蛇丸的语调上扬,“有什么不同?”

        谬好看的眉头皱起来,“我说不上来有哪里不对,学过什么,我也不记得。可是,可是···”

        “目前的一切,我都觉得很陌生,就好像在我醒来之前,世界不是这样的——”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别再说下去了。”

        “孩子,相信我,现在不要告诉他这么多。”

        这个声音并不苍老,但是带着沧桑。谬竟然一时失言,理智告诉她,这个声音的主人值得她信任,而且是可以托付生命的信任。

        “怎么了?”感觉小姑娘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大蛇丸追问道。“不,没有什么···”谬捂住头,“我只是,只是好累···”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突然,一只手抚上她的发顶。

        “累了就不要想了,休息吧。”

        虽然是关心的话语,但在大蛇丸嘴里说出来就变得冷冰冰一点关切的感情都没有了。他这次踏出房门的步子异常坚定,并没有回头。

        坐在实验室里面对着冰冷的器械,大蛇丸双手交叠托在下巴处,开始思考自己今天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有一个红豆就够麻烦了,他干嘛还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居然还领了回家。但是,那一刻,他们对视的那一刻,他确实是被她眼中的那种冷静打动了。他丝毫不怀疑,这个女孩如果能够发挥出自己身上的潜能,她能成为全木叶数一数二的忍者。

        只是,她的那句“世界本不该是这样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大蛇丸不知道,他也不想管,因为这一点他也是这样想的——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这样一想,让谬这样住进自己家里来确实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这间屋子里多得是秘密,还有着让三代火影都不能知道的···可以称之为罪恶的东西。他今天确实是冲动的过分了,可是,她的那双眼睛值得自己这样冲动一次。

        谬···希望我没有作出错误的决定。

        而此时此刻,在那个昏暗的龙地洞里,白蛇仙人叹出一口悠长的气。她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能不能帮到这个孩子,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兑现当年对安倍言的承诺,她甚至不知道,在忍界这样动荡的环境下,在大蛇丸这种喜怒无常而无情冷漠的老师的手下,这个孩子,是否能够活到那个解开真相的年纪。

        多么可笑啊!人们称她为白蛇仙人,而她,却也要寄希望于神明。她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过龙地洞了,她也不想去看见外界的纷乱与争执,她只能在黑暗潮湿的地底,向伊邪那美祈祷——“无所不知的地母,保护这个孩子吧,她也是您的孩子啊!”

        第二天一早,当太阳照进谬的屋子,将金色的粉末洒在她的睫毛上时,她睁开了双眼。她的眼中还是充满了困惑。光明,这光明是真实的吗?为什么她觉得光明是如此的虚幻,如此的难以触碰,仿佛永远都不可能属于她一般?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冗长而沉沦的梦,梦境中全是黑暗,没有一丝光线,一丝都没有。但是她并不害怕,黑暗中传来无数的声音,这些声音听上去如此熟悉,她听不清他们在叫她什么,可是她感觉到,在那黑暗的岁月里,有人陪着她,一直陪着她。

        但是最后,那些声音都消失了。一个声音响起,那个声音曾经告诉她不要告诉大蛇丸自己的秘密,而如今,这个声音再一次对她说:

        “这是一条你只能独自前行的荆棘之路,但我相信你能走到终点。而我,会在你危险的时候守护你。”

        当大蛇丸走进房间,他看见女孩坐在床上,银色的长发沐浴着阳光,散发像天使一样璀璨的光芒。女孩抬头看向大蛇丸,他看见金色的眸子里好像闪过了迷茫。

        “怎么了吗,谬?”他问道。

        女孩张了张嘴,“早上好,大蛇丸老师。”

        重い闇の中,あなたは泣いているように見えた。

        在厚重的黑暗中,我仿佛看见了哭泣的你。

        ——鈴葉屋《幻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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