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承——谬

第二十九章

        不是我爱上了你，是你终结了我的理智。

        ——奥尔罕·帕慕克《寂静的房子》

        “您害怕谬吗？”

        宇智波富岳设想过很多四代目火影将会做的事情，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迎来这样一个问题。他应该害怕这个孩子吗？这个孩子今年只有十一岁，是一个从火影岩上捡来的孤儿。她没有强大的宗族势力作为依靠，只能作为被政治的浪潮裹挟着的牺牲品而已。可他不应该害怕这个孩子吗？她的老师是三忍之一的大蛇丸，即使没有三代目爱徒的这个头衔，他也是一个相当可怕的人物。而且，这个孩子还有能够抵御宇智波写轮眼的力量——波风水门这个问题在暗示什么，暗示这个孩子将会被培养成插在宇智波命门的一把利刃吗？

        可是，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政治，人与人之间也不是只有利益啊！

        “她是一个我没有必要害怕的存在。”这是富岳的答案。

        从波风水门的表情里很难看出他对这个答案是怀疑还是认可，他只是摆出那副惯常的阳光笑脸。“是吗。”水门的声音没有起伏，“我以为对于能够抵抗写轮眼的存在，她在您的眼中会是一种威胁。”

        “八次。”富岳冷淡地回答了一个词。“什么？”波风水门有些不解，“在宇智波的地盘里，我见过她八次。除去野原琳，也许只有她还记得宇智波有一个失去了亲人的老人家。”

        波风水门把持不住他的表情了，他卑劣了，他不得不羞愧地承认自己卑劣了。也许在高层的眼里，这些孩子不过已经是或者即将是战争机器的存在，可是有谁问过这群孩子的意见么？她们明明就是那样温和，友善，团结的存在啊！

        那群坐在高处的政客们，他们之中有人知道野原琳是谁吗？他们之中还有人记得牺牲的宇智波带土吗？波风水门绵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的，所以他沉默了。

        宇智波富岳其实完全想错了波风水门找他的目的，但这些目的大体是差不多的。波风水门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但绝不像他看起来那么地阳光。能在一群政客之间游刃有余地获取选票，他绝不是一个对隐藏的暗流一无所知的人。“高层给了我一些压力。”他斟酌着开口，“您知道的吧，谬之前差点被云隐村的人抓走。要不是老师们及时赶到，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呢···而且他们表示，虽然大蛇丸先生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忍者，可是抚养孩子什么的，一个单身汉还是不合适啊···”

        “所以，他们希望接下来，由我和玖辛奈抚养这个孩子。这样，至少谬会很安全吧。”

        宇智波富岳无意识地攥紧了拳。高层这是在干什么，把这个孩子从大蛇丸的手里抢过来给火影，真的是为了“安全”考虑吗？还是说和选择水门一样，这些强大的力量都必须牢牢集中在火影的手上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波风水门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波风水门又挂上了那副笑脸，“他们已经把谬塞到我的家里去了呢。而我这里呢，恰巧有一些事情走不开。小孩子晚上不回家实在是会让人担心的，拜托您，帮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大蛇丸先生吧？”

        宇智波富岳依旧沉默了一会，“我会的。”他的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那抹弧度是嘲讽。高层究竟是把谁想的简单了，是大蛇丸，是宇智波，还是波风水门呢？可是这几个都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他们可都是有脾气的人呢。

        送走了宇智波富岳，波风水门并没觉得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宇智波富岳是一个成熟稳重且有脑子的成年人，他临走前的笑说明他一定明白了他想做什么。可现在难办的并不是他，而是一个不怎么能理解局势的孩子。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他回到家里的时候，谬正缩在他们家的沙发里看书，他松了一口气。——等等！那本书怎么是亲热打头的啊！玖辛奈，玖辛奈！怎么能把这种书放在小孩子能拿到的地方啊！不对，家里怎么有这种书啊！

        他立刻编了个理由把书从小姑娘手里抢了下来，“这不是小孩子该看的书。”水门一本正经地解释，谬茫然地点了点头。她转头看了一眼客厅的时钟，“三个小时了。”她说。

        “什么？”波风水门没明白。

        “玖辛奈姐姐说，我要暂时在你们这里住一阵。”谬歪着头看水门，“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暂时什么时候过去呢？”

        波风水门尴尬地揉了揉鼻子，“我也说不清。”他想赶紧转移话题，“我已经让富岳先生去通知你的老师了，你不用担心。”就在这时，水门突然觉得谬的眸子里迸出锐利的光，像是太阳的光线那样不可直视。“是吗。”她语调平缓，“我知道了。”

        那一瞬间水门有一种感觉，这句“我知道了”和富岳的那抹笑的意味是一样的。是错觉吧？他这么想着，这孩子才十一岁，就算是卡卡西也不可能知道他想做什么的啊。

        “谬，我们走吧。”玖辛奈换了一身衣服从里屋走出来，“我带她去琳的家里转一转。”她压低了声音对水门说，“可是大蛇丸老师他···真的会来吗？他应该很清楚，找你是没有用的吧？”

        “他绝对会的。”水门把声音压得更低。其实没必要，谬正在洗手间里。“他一定能明白我的态度。”

        玖辛奈点了点头，她不懂政治，作为九尾人柱力，她也不被允许懂政治。她只是相信自己的同伴兼丈夫不会通过出卖这个孩子来换取所谓的支持。政治总是不可提的，如果想要安定的生活，还是离这个词越远越好，所以她决定带着谬出去避一避，把这间屋子留给懂政治的人。

        不过事情不会总是像人们预料的那样发展。在水门焦急的等待当中，门在他预计的时间内被敲响了。虽然但是，称之为敲响未免有些失真，因为门外面那个人似乎是存着把这扇门砸掉喂通灵兽的心思。水门觉得事情有些超出控制，于是他连忙打开了门，然后就被冲进来的人掐着脖子摁在了墙上。

        后脑勺：好痛。

        然而，这实际上已经是大蛇丸极度控制情绪之后发生的事情了。如果对方不是波风水门，他腰间别着的苦无可能就已经插进什么地方了。那双直视着水门的金色眸子里冒出的火焰足以灼伤人，“你怎么敢！”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更加嘶哑了。

        谬晚回家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大蛇丸一开始并没有多想。当他发现敲响自己家门的是宇智波富岳时，其实已经作出了多种设想。但当宇智波富岳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这些设想就像被纲手甩出去的自来也击中的某块玻璃，碎了一地。

        大蛇丸原先以为自己算是一个绝对理智的人，但他真的太高估自己了。所谓的理智在某些情感冲击面前真的不值一提。大蛇丸忘记自己家的门有没有关上，也没有这个心思去想水门为什么拜托富岳来传这个话。管不得了，什么都管不得了，别说是火影了，就是火之国的大名来，他也要把他的谬抢回来。

        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彼时的她正在一脸尴尬地咽下琳递给她的“兵粮丸”——虽然味道是有点奇怪，但好歹确实是兵粮丸的样子。“是我第一次做的，怎么样嘛！”琳的围裙还系在身上。“虽然有点干，但是已经很好了。”玖辛奈费劲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给了充满鼓励的评价。

        谬也想说话，但她觉得自己应该先喝一口水。而就在她伸手去够桌上的水杯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琳身后一个缥缈的影子。她眨了眨眼睛，那个幻影并没有因为这而消失，相反，他变得更加清晰了——那是一个紫色面庞的怪物，披着诡异的白色乱发，长着两只怪异的角，口中叼着一柄匕首，手中还抓着一长串的念珠。

        那个幻影本来在低着头看琳，似乎是注意到了谬的目光，他抬起头像谬看了过来。那是一双蛇的眼睛，倒三角形，说不清是黄色还是绿色的眼睛看着谬，让谬觉得如坠冰窟。那时，很久没有出声的八岐大蛇的声音又一次在谬的脑海中响起：“这么年轻就要面对死亡吗，世界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残酷啊。”

        “什么？”谬急切地追问道，没留神让这句话从自己的口中蹦了出来。她被自己吓了一跳，收回的手打翻了桌上的水杯。“对不起。”她立刻掩饰着擦拭起桌上的水渍来。“怎么了嘛，谬？”琳不解地问。“没什么，没什么。”谬强装镇定，“我在猜你在兵粮丸里放了什么呢。”

        即使这样，谬也不能克制住发着抖的手。因为那个时候，八岐大蛇已经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很难想明白吗，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她即将迎来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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