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儿女俱亡的母亲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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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转身去了后院,大概是初夏,菜地里好几种绿油油的菜,长势喜人,从院子里的摆设就能看出,这家人应该很勤快。
顾瑾认命的蹲在菜地里,作势摘菜,顺便接收记忆。
江洲城是曜国的富庶之地,离京都不远,这边土壤肥沃,一条江洲河贯穿好几个府城,从不干旱,年年风调雨顺,还有江洲粮仓的美称。
原身胡月娥,就出生在江洲城外的上阳镇,家中还有两个兄长,她长大后就就嫁给了同镇不同村的管仓满。
管家四兄弟,兄弟之间感情和睦,胡月娥进门后,不过四年,就儿女双全,夫妻和睦。本来过得挺好,但管仓满在一回农闲时给打短工,在扛粮食时不慎从高处摔伤,重伤不治,还没到家就没了。
管仓满帮忙的那家是个富户,得知后赔了管家二十两银子。
那时的胡月娥刚二十岁,下面还有两个娃娃,小的那个还没有断奶,很多人认为她会改嫁。但她没有,在娘家和婆家的帮助下,把两个孩子都养大了。
按理说,等到儿子娶妻做了婆婆,再把女儿嫁出去,这日子就该苦尽甘来了。
胡月娥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儿子才十五岁她就开始帮忙物色人选,看了很多,心下也有满意的。等着年纪到了后,就找人说和。可就在管青山十八岁时,她准备给儿子娶妻了,他非要娶同村罗家的姑娘彩蝶。
再富裕的地方也有穷人,这周家是外地来的,祖上根本没有多少地传下来,种点青菜养活四五个人差不多。但周家一连生了五个闺女,这便养不起了,又没有个亲戚帮衬,孩子稍微大一点,就送到了城里做丫鬟。
这罗彩蝶本来是罗家第三个姑娘,原来叫三丫,去城里做了七年的丫鬟就把名字改成了彩蝶,前几天刚回来。
上阳镇离府城近,把孩子送去做丫头的人家不多,都是活契,到了年纪便回家。
不得不说,在富贵人家熏陶了几年回来的姑娘,就算手上粗糙,脸也是白皙的,也懂规矩,走路做事都有章法,和庄户人家自幼长大的姑娘就是要好看一些。
虽然说这做过丫鬟的姑娘名声都有些不太好,但不在意名声的人,就喜欢这样的姑娘,做事麻利,懂得眉高眼低,也会教孩子。
胡月娥不答应这门亲事,则是因为这彩蝶长得太好看,她怕自己的儿子降不住。她想法很简单,过日子的话,儿媳妇只要不丑就好了,要那么好看干什么?
虽说当下风气好,没有劫匪之类的,但镇上有混混,遇上好看的小媳妇难免会遭殃,日子一久,别人难免言语几句,胡月娥不想自家成为别人的谈资,所以坚决不答应这门亲事。
她不答应,但是拗不过儿子。
管青山不惜绝食也要娶,胡月娥没有办法,最后松了口。
可惜,随着罗彩蝶进门,不过两年,儿子女儿相继横死,胡月娥大受打击,病了一场之后,也去了。
“娘,我来帮你。”女儿管青玉缓步过来,蹲在她身边,手下利索 ,不过几息,就拔到了她的前面。
看着小姑娘的背影,顾瑾有些惆怅:“……”她还干不过一个小姑娘了。
想到什么,看着前面专心干活的姑娘,好奇的问道:“你为何不答应彩蝶做你的嫂子?”
管青玉今年十五,容貌清秀,身形苗条,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姑娘,此时听到她问话,拔草的手一顿:“我不喜欢她。”
上辈子管青玉也是不答应这亲事,胡月娥拗不过儿子答应之后,她还郁郁了好久,等到罗彩蝶进门,她们两三天吵架,恨不能打起来。
顾瑾若有所思,问道:“不喜欢她做你大嫂,你总要给我个理由,我看你大哥铁了心,不答应怕是不成,她哪儿不好,你说出来,我考虑一下。”
或许这个小姑娘知道一些内情也不一定。
管青玉低着头,手下拔草的动作快了很多,半晌才吐出一句:“反正谁都可以做我的大嫂,就她不行,表姐挺好的,她喜欢大哥,实在不行,绿苗也行。每次我们去村头的那块地,她还给大哥送了几次水……”
顾瑾:“……”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表姐什么的,胡月娥也许会同意,顾瑾绝不会答应的,绿苗倒是有些印象,经常送水是真的,但也只是送水而已。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印象中管青山还真的没有跟哪个姑娘走得很近,也没有心上人。
等等!没听说他有心上人?那罗彩蝶才回来半个月,管青山怎么就非卿不娶?
庄户人家养大的孩子,很少有人非要和谁共度一生的想法,难道娶不到心上人就不娶妻生子了?
管青山虽然没有父亲,但有三个叔叔和爷奶,还有两个舅舅在,自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从来没有这么倔强过,胡月娥上辈子以为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但顾瑾方才随口一问,那孩子着急着要解释,眼圈都红了,只是她忙着接收记忆没有搭理而已。
日头逐渐上升,顾瑾起身道:“青玉,日头太大了,咱们回吧,当心晒坏了脸。”
别说管青山了,就是管青玉也有小心思,大概是之前说起了罗彩蝶,此时她脸色很不好,但就是死活不肯说。
绕回前院的路上,顾瑾偷瞄她好几次,心下猜测,她和罗彩蝶之间可能有恩怨。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罗彩蝶之前不太回来,就是回来也来去匆匆,原身的记忆中,前年偶遇过一回,那是个很爱笑很喜欢叫人的姑娘,确实美貌。
两人进了厨房做午饭,管家虽然是庄户人家,但是不缺吃的,熬一锅米粥都是不加菜还粘稠的那种。
顾瑾这么多次,还第一次见这么富裕的庄户人家。
管青玉勤快,母女两人一起做饭,不到半个时辰就做好了。
饭菜上桌,管青山还跪在地上没有起来。
“吃饭了。”顾瑾喊他。
管青山跪着不动,低着头道:“娘,我真心想娶她。”
这话说的,都带上了哭声,顾瑾好奇的问道:“你才认识她几天?为什么就非她不娶?”
管青山沉默。
顾瑾无语,这两个孩子,一个两个都不肯说实话。
“不吃饭你也要干活!”顾瑾轻哼一声:“趁着天气好,得砍柴回来堆着,你在这跪着,是想偷懒不干活吗?”
管青山忙道:“我不是。”
顾瑾把碗一放,沉声道:“那就吃饭,吃完了饭去干活。”
不让孩子跪的办法很多,上辈子管青山跪了两天,就饿了两天,人都晕了,胡月娥急坏了,立刻就松了口。
管青山也在纠结,本来他不想偷懒,真没有不干活的意思。但是干活就得起来,还得吃饭,那就等于白跪了,这婚事自然也不成了。
“大哥,赶紧吃饭吧。”管青玉帮他盛了饭,碗筷都摆好了,“吃完了还得砍柴,那山上的柴我和娘又拖不回来。”
管青山缓缓起身,刚站起身的时候脚下一软,踉跄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
顾瑾抬手扶了他一把,语重心长道:“你想要什么可以好好谈,这样逼我,有没有想过我很难受。”
“娘,我是真的想娶彩蝶。”管青山脚软,坐在椅子上,他还是不想放弃。他话音刚落,管青玉轻哼一声。
顾瑾执着:“为什么?你总要给我一个满意的理由,不然这婚事肯定是不成的。”
“彩蝶长得好,性格好,整个村里找不到她这样好看的姑娘。”这些话管青山不用打磕巴就说出来了,他又讨好的道:“娘,彩蝶生的孩子,肯定是我们村里最好看的,万一是个孙女,还不够你美的呢!”
美个屁……
上辈子胡月娥不喜欢罗彩蝶,儿子也是这么安慰她的,可是后来……
她毫不客气道:“好看不能当饭吃,倒是会惹闲话。”
管青山:“……”可咱家又不缺粮食……
但是他看到母亲严肃的表情,便不敢说了。
边上的管青玉颇不以为然,在听到她大哥说彩蝶好看时,还撇了撇嘴巴。
吃过了饭,三人拿着柴刀和绳子准备去后山砍柴,从村里路过的时候,还碰上了不少人,其中就有管仓满的弟弟的妻儿。
论起来胡月娥是长嫂,又为了孩子一直没有改嫁,他们都颇为尊敬。胡月娥的公公婆婆现在跟着二儿子住,当初儿子走后,他们伤痛之余,不让儿媳改嫁,但也知道这不可能。原本的打算是跟着二儿子住,等着长媳改嫁就把两个孩子接回来。
后来过了两年,见儿媳带着孩子过得很平静,也不见她和谁走得近,没有要改嫁的意思。在伤痛过后,也恢复了冷静,他们反倒劝着她改嫁,见儿媳一直不肯,高兴之余又有一些愧疚。平时能帮忙就帮,两个孩子小的时候,他们也经常接他们去二儿子家吃饭。
后山林子里树多,他们挑了一棵大的,母子三人换着砍,抽空还可以去捡一些干柴。好不容易把大树放倒了,母女俩先把小枝桠先砍了送回去,管青山留下把树干砍断好搬回家。
还没有到家,就看到院子外面站了一个粉色衣衫的女子,身型苗条消瘦,纤腰盈盈一握,头发用银钗挽起,正往院子里探。
与此同时,边上的管青玉轻哼一声。
虽然还没有看清姑娘的样貌,顾瑾听到这声冷哼也瞬间了然,那位大概就是上辈子胡月娥的儿媳罗彩蝶了。
看看边上的管青玉,顾瑾心下叹息一声,同样是姑娘家,难免心生攀比。罗彩蝶一身绸衫,头发乌黑且梳得顺滑,五官细致,温婉柔美。相比较之下,管青玉一身布衣,头发用布包了,因为刚从林子出来,发丝被荆棘勾到了有些凌乱,脸上肌肤也不够白皙,满头大汗的,显得特别狼狈。
喜好攀比的小姑娘,绝对不会喜欢这种温柔貌美的人。
罗彩蝶侧头,就看到了搬着柴火回来的母女俩,脸上绽开柔和的笑:“大娘,你们砍柴去了?”
管青玉冷笑一声:“你看不见吗?”
罗彩蝶尴尬的笑了笑:“青玉,你似乎对我有一些误会。”
“没有误会,我就是不喜欢你。”管青玉说着已经进了门,把手中的柴火狠狠的丢在柴房门口。
罗彩蝶笑容一僵,又很快恢复,也不与她计较,她声音依旧柔和:“大娘,我想问问青山哥帮我买的绣线买回来了没有?”
昨日镇上赶集,管青山确实去了,帮忙买东西也正常,只是原身不知道罢了。
顾瑾面色如常道:“我不知道,他也不在家,你晚上再来拿吧。”
罗彩蝶眼神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打量她的神情,含笑告辞离开。
管青玉不高兴,很不高兴,看路旁的枝叶都不顺眼,用手中的柴刀去砍。憋不住问道:“娘,你是不是觉得我小肚鸡肠,彩蝶温柔大度?”
顾瑾摇头失笑:“她确实温柔啊,方才你那样说话,她都没有计较。”
管青玉:“……”更生气了好么?!
她气鼓鼓的,两腿走得飞快。
顾瑾不疾不徐,取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你生气了会走这么快,看来以后我得多让你生气才行。”
“娘!”管青玉顿住脚步回身,眼圈立时就晕红一片,眼泪夺眶而出,哭喊道:“连你也欺负我!我就知道,你们都喜欢她不喜欢我………呜呜呜……”
上辈子管青山跪了两天,非要娶罗彩蝶,向来听话的儿子这样倔强,胡月娥也生气了。母子俩人冷战,两天里话也不说。管青玉见母亲不答应婚事,劝慰之余,时不时还对着哥哥冷嘲热讽几句。
但是管青山晕倒后,胡月娥惊惧不已,等儿子一醒直接答应了婚事,那时候管青玉先是不可置信,然后结结实实哭了一场。
儿子刚醒,胡月娥惊惧中刚回神,就听到女儿哭,只觉得她也不懂事,没多问,就找人说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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