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儿女俱亡的母亲 10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翠竹居然还想去府城找她，那地方贵人遍地，岂是我们这些乡下人可以去的？彩蝶就不是个安分的，谁知道她都招惹了些什么样的人？”
  是的，不只是她，彩蝶这一回跑出去，顾瑾也觉得彩蝶是去了府城。
  有了先前顾瑾的那番话，知道贺家会对自己腹中的孩子动手，她是不敢留下的。因为她不知道贺家会找谁下手，她一个小姑娘，很难保全自己。
  孙翠竹虽然对她一片真心，但是孙家已经厌恶了她，就像何氏丢不下儿子一样，孙翠竹也丢不下爹娘，这样的情形下，他的感情其实是靠不住的。尤其，她对孙翠竹诸多欺骗，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迟早会被翻出来，事实就是，如果没有了这个孩子，她真的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顾瑾赞同这话：“谁说不是呢，我劝你早些和她断掉关系最好。”她顺口劝了一句。
  孙家人品不好，但是也没有多大的罪，要是孙翠竹脑子不清楚帮着彩蝶招惹贺家，大概会和上辈子的管家一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何氏叹息一声，一抬眼就看到了窗外院子旁的两个小姑娘，笑道：“她们相处的还不错，我还以为，青玉只和我们家绿苗感情好呢。”说着她又压低声音：“这苑娘也是做过丫头的，你自己注意着些！”
  虽是好意提醒，但是听着堵心，何氏这话有些故意的，顾瑾头也不抬：“这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是彩蝶那样的，照你这么说，那些大户人家都不要丫头了？”
  碰了个软钉子，何氏笑容一僵，“我以为遇上彩蝶之后，你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没想到还是喜欢那种……”
  “喜欢彩蝶的那种的是你，当初青山说要求娶彩蝶都绝食了，我都没有答应。”
  何氏：“……”当初儿子去求娶彩蝶，她还很高兴来着。
  后来彩蝶选孙翠竹，是退而求其次，能高兴才怪。
  一点便宜都占不到，何氏便收起了那些小心思，离开时，看着桌子旁的两个小姑娘，又想起彩蝶和孙绿苗，更气了，果然人和人还是不能比！
  彩蝶不在了的事，随着孙翠竹不再闹着要找而被众人逐渐淡忘。半个月后，她又自己回来了，随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个管事婆子，像是伺候她的下人。
  并且，还带回来一个消息：府城里的贺家，就是之前彩蝶伺候的主子，要纳她为良妾。
  消息一出，村里人议论纷纷，这个时候，彩蝶的肚子已经隆起，而且看得出来，比众人以为的要大一些，也就是说，当初孙家赶她出来，并不是孙翠竹说的她不会干活被嫌弃，而是她腹中早已有了野种，孙家不想当王八。
  而彩蝶进高门做妾，和别人悄悄一顶轿子抬走又不一样。
  罗家要大办喜事，邀请村里人都去吃饭，还说贺公子还会亲自来迎她。
  和正式娶妻比起来，除了身份，没有哪里不同。
  日子定在了九月中旬。
  值得一提的是，罗家早就说了，不需要众人送礼，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村里人到没有不去的想法，大部分人都抱着吃大户的想法，不吃白不吃。
  顾瑾没有去，她想法简单，彩蝶能说动贺家松口接纳她，那也很有可能让贺家对母子三人动手，总之，她怕罗家饭菜有毒！
  到了那天，村头很是热闹。
  顾瑾带着兄妹两在后院种菜，现在种下，刚好过年的那段时间可以吃，还有就是，她打算年后娶杜苑娘进门，办喜事要用的菜格外多，所以，现在就得准备起来。
  后院开了一大片地，三人嘴上没说，却知道今天种下的菜大概拿来办喜事，所以，管青山格外羞涩，也格外的勤快。
  青玉忍不住取笑道：“哥哥，你该给我和娘开工钱才对。”
  一句话落，被管青山瞪了一眼。母女二人随即哈哈大笑。
  气氛愉悦间，突然听见外面敲门，三人对视一眼，今天大半的人都去了罗家吃饭，怎么还有人来找呢？
  顾瑾起身：“我去吧！”
  大门外，杨桃急得满脸血丝看见顾瑾打开门，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娘，你帮帮我，我哥哥他吐血了！”
  杨家几代单传，没有人可以帮衬，又因为贫困，和邻居相处得也不好。
  顾瑾惊讶道：“你爹娘呢？”
  “我娘回娘家了，我爹他去罗家喝酒了。”杨桃哭得泪眼汪汪：“我爹不管我和哥哥，大娘，我求您了，帮我把我哥哥送到镇上看大夫。”
  她跪了下来：“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大娘是好人……我知道我不应该再麻烦大娘，可是我除了你之外，我不可以还可以去求谁，他们都……”
  顾瑾把她拉了起来，让管青玉看家，带着管青山和她一起去了杨家。
  杨家院子扫得干净，只是物什看着有些陈旧，房子有些破败，顾瑾只扫了一眼，就让管青山进门背人，杨桃的哥哥杨树已经昏迷，面色惨白，唇边还有一抹血迹。
  他整个人很瘦，可能还没有管青山一半重，顾瑾扶着她的肩膀，只觉得手下的人一把骨头，三个人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镇上。

  大夫仔细看过，叹息道：“他本身病情不重，只是舍不得用好药，又舍不得吃荤腥养身子，再这么下去，这人大概会早早……”他摇摇头，看向杨桃：“你哥哥是吃得不好才晕倒的，我还是给你配以前的药吧。”
  杨桃连忙哭着点头。
  这家医馆在镇上算是最小的，只有大夫自己，连个抓药的药童都没有，杨桃会来这家，大概是因为便宜。
  顾瑾靠在柜台上看着大夫配药，看到都是一些普通的药，她人忍不住道：“配好一点的，我给她付账。”
  先前贺家找的人大概很是重要，在给的谢礼中有一枚玉坠，顾瑾直接拿去当了，换了四十多两银子，这点药钱还是付得起的。再说，这个消息也是杨桃告诉她的，这谢礼合该有她一份。
  这么一算，她该把这些
  银子分一些给杨桃，可杨桃大概不会要，并且，这事情也不太合适告诉她。
  不过，杨桃如今过得辛苦，可以帮帮她，想到此，回去的路上，顾瑾细细的问了杨家的事。
  杨父今年三十岁左右，喜欢酗酒，醉后还要打人，杨树第一回生病，就是被他打得太重了，不得不卧床，养伤期间也没能吃上好的，也没有买到合适的药，在那之后，他的身子就再也没有好过。而杨母一直任劳任怨，赚了的银子大半都给了男人喝酒，小半给儿子买药。就在昨天，她又被打了一顿，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杨父喝醉之后，那是六亲不认的，杨桃上一次的伤，也是拜他所赐。
  顾瑾语气温柔，本来不愿意和人说话的杨桃在她的引导下，不知不觉就哭着把这些说了出来。
  哭了一路，眼看着到了村口，她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的道：“大娘，抱歉让您听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情……这一回多谢您！往后您要是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事，您尽管吩咐，我一定帮您办到。”
  管青山沉默的听了一路，他一直以为自己兄妹二人没有父亲算是很苦的孩子，现在才知道，不是所有父亲都是好的。他眼圈微红：“先回家吧，让你哥把药喝了。”
  回到杨家院子的时候，刚好是午后，不远处的周家正热闹着，又有喜乐声传来，该是迎亲的队伍到了。
  这一路很累，管青山已经把醒过来但很虚弱的杨树放回床上，便坐在一旁休息。顾瑾帮着杨桃给杨树熬药喝了，便嘱咐道：“我家里有些鸡蛋，一会我让青玉送过来，你自己也吃一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是亏了嘴，以后容易生病。”管青山已经定亲了，他要是来送，不太合适。
  杨桃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大娘，你对我真好！”
  顾瑾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带着管青山准备出门。
  才出门就看见隔壁孙家的大门开着，何氏正在门口死拽着孙翠竹往回走，一边拽一边劝：“那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贺公子的，你这蠢货！你把人家当妻子，人家当你是王八，碰都不让你碰，根本没有想着和你过日子，你还惦记着她做什么？！”
  这孙翠竹也真是的，都已经浑身瘫软站不起来了，都要爬着出来。
  果真是真爱至上！
  何氏气得眼圈发红，家中似乎也没有什么人，她扶不起人高马大的儿子，管青山看见了，进门帮忙把人扶起。
  好在孙翠竹浑身发软，想挣扎也挣扎不动，还是被两人拖着往回走了。他的脚往里走，头却固执的一直扭着往门外看。
  顾瑾心下摇头，恰在此时，喜乐声过来了。
  这边路虽然宽，但是看热闹的人挺多，顾瑾干脆就站在了孙家院子里。
  前面骑马的贺公子面色有些苍白，板着脸，丝毫看不出纳美妾的喜悦，路过孙家院子时目不斜视，也可能他并不知道这就是彩蝶先前的夫家。
  而本来要进门的孙翠竹看到队伍过来，剧烈的挣扎起来。
  因为有管青山的帮忙，何氏省了大半的力气，没有方才抓得紧，这一挣扎，往她那边一倒，她自然是扶不住的，孙翠竹摔倒在地上，嘶声大喊：“彩蝶……”
  这一下，马上的贺公子马上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疑惑的看了过来。
  最先看到的是摔倒在地上双手往外面准备挣扎的孙翠竹，顿时皱起眉头。
  队伍缓了一缓，就这么一缓，孙翠竹眼睛一亮，大喊：“彩蝶是我的妻子，你不能娶她！”
  本来看热闹的人就多，这一声吼出来后，众人议论纷纷。
  何氏看到一脸寒霜的贺公子，忙笑道：“我儿子喝醉了，胡说八道的，你们别信，别因为这耽搁了吉时才好。”
  孙翠竹大喊：“彩蝶！彩蝶！”
  队伍一直没停，很快就过去了，看热闹的人当有些人留了下来帮忙。
  “翠竹，你脑子清醒一点，彩蝶那样的姑娘，就不是我们这些人家可以肖想的。就是进了门，也不是个可以过日子的！”大概是和孙家亲近的人，一边扶人，一遍斥责：“你不为你自己着想，总该要想想你爹娘，他们还等着抱孙子，那彩蝶除了人长得好，还有哪里好？不会干活就算了，心机那么深，娶回来干什么？”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把孙翠竹抬回了屋里。
  孙家帮忙的人多，顾瑾没有多留，带着管青山回了家，收拾了鸡蛋，让管青玉送到了杨家。
  当天晚上，杨家又出了事。
  因为罗家人不收贺礼，彩色不错，酒也管够，所以，杨父一直喝到了晚上才回来，刚走进院子就摔了一跤，然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喝酒喝太多，人醉死了。
  杨家在村里算是最穷的，但杨父出了事之后，得到消息的众人都主动去了杨家帮忙布置灵堂，找道长做法事。
  办丧事是要银子的，杨树虚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杨桃一个小姑娘拿不起事，主要是拿不出银子，周围人想要帮忙也无从下手，有那热心妇人问：“你娘呢？”
  喜欢喝醉后打人的父亲没了，杨桃并没有多伤心，低着头道：“去外祖家了。”
  住得近的人家，或多或少，都听到过杨家的动静，闻言也不奇怪，有人提议，“反正也要去姚家报丧，不如今晚就去。”
  众人赞同，于是，连夜有人去了姚家。
  姚氏回来，结结实实的哭了一场，不过，她也没有银子，
  姚家人这些年来被杨家借怕了，就现在还有很多的外债没还，也许是真的厌恶杨父这个女婿，姚家这一次死活没有松口，只说没有。
  姚氏无奈，只能去村里借。
  村里人也知道杨家的情形，这么多年因为杨树的病情，可以说是家徒四壁，肚子都填不饱。
  仔细论起来，其实没有人愿意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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