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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二章重复


重复地研磨

        红色搔着他手心

        稀释残留物

        林漱不知道骆橪是去做什么,估摸着是拣拣花瓣摘摘花朵扯扯绿叶。他从亭子里抬眼望去,岑荆不见踪影,湛溪还有些衣角在风影中,很安静,只听见无意中研棒敲着研钵的声音。

        本来想换个方式处理与骆橪之间过于安静的气氛,结果留下的却是完全无声的环境。他重复着眼睛看过的画面,拣拣花瓣,撇撇花蕊,抖抖尘埃,放进研钵里,重复地研磨,重复单调无趣。幸好,努力让他看到成果:研钵里的花磨碎成渣捣出了花汁。

        林漱折一根小树枝,挑起藕断丝连的渣,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好像只是特有的清香,芬芳并不浓郁。他把那残渣放到手心里,握紧手,有几滴红色搔着他的手心慢慢地从手指缝中流出来。花汁的红色很纯粹,画在纸上是否依然芬芳美丽,他不知道。

        林漱独自在亭子里玩了一会儿,把手里的地上的石桌上的湿的干的红色瞬间抹去,等着骆橪身着一袭姜黄色裙衫从不远处的林子中走出来。似乎出去走一走,心情状态会好一点,她回来时脸上挂着浅笑,眼睛微弯,不过在快要到茅草亭子时淡去不少,表情又跟平常相差无几。

        林漱走下亭子,接风一样地开始不停说话。

        “阿骆,你可曾见到岑荆和湛溪?”

        “阿骆,你手里捧着的是什么?”

        “阿骆,花瓣已经捣碎成汁,接下来要做什么?”

        “阿骆,你手里应该不全是树叶子,看起来很有份量的样子。”

        骆橪没有不耐烦,但也不是有问必答,她有见过岑荆和湛溪,手里捧着什么直接递给林漱让他自己看,花汁捣成后下一步需要做些什么她直接坐下来开始做。

        林漱掂量掂量手中绿叶子里盛装的东西,想着应该是什么果子之类,不然不会有如此份量。

        骆橪坐下之后,把垫子纱布小瓷碗一类东西都摆到近前,开始鼓捣那破碎的红。她把纱布铺在一个空的瓷碗之上,慢慢地把研钵里的花汁与残渣倾倒在上面,然后收拢纱布,一紧一慢一捏一放地重复着,过滤,最后有小半碗红色花汁,至于纱布里的残渣,她将它们铺在滤纸上抹平风干,之后巧用其它花草稀释残留物,从容不迫用水洗去研钵里的红色。一切清理干净之后,她拿过方才递给林漱的东西,把上面干净油绿的叶子放进研钵,继续研磨起来。

        绿叶都被拿走,叶子做的容器里只剩下颗颗粒粒的圆珠似的东西,红的,深黄的,黄的,偶尔还有几颗绿色,饱满光滑。

        林漱捉起一颗红色看了看,递给骆橪,问道:“阿骆,这是什么?”

        “珊瑚豆。”

        “有何用处?”

        林漱期待着回答,想着珊瑚豆的特殊作用。

        “好看。”

        ……答案结束,林漱只是惊讶地愣住。

        骆橪右手举着一半都被绿色沾染的研棒,看着林漱说:“林漱,我需要浅一些的粉色,你去夹竹桃树下为我寻些花瓣,可好?另外,也去找找岑荆与湛溪。”

        “好——”

        林漱拿起一片厚实些的树叶,走出亭子,走进林子,钻到花丛里,找到夹竹桃,摘下来捡起来地收集不少夹竹桃。

        林漱在林子里寻觅好一会儿才看见岑荆,他躺在一株夹竹桃下,枕着手臂闭着眼睛是真睡着还是假寐不太清楚,边上有几片叶子,上面有红的粉的白的许多花。

        林漱走到岑荆枕卧的地方,抬脚踢一踢他,看他悠悠转醒,便问道:“岑荆,湛溪呢?”

        “不是在你身后吗?”

        是吗?

        林漱扭头一看,果然,湛溪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明显刚从什么地方赶过来,手中提着一个木箱子——比骆橪的药箱稍微精致一些……骆橪方才说她看见岑荆和湛溪是在哪里看见的?他怎么觉得湛溪是出了山又进了山奔波挺远。

        “湛溪,你箱子里有什么宝贝?”

        “林姑娘可以打开看看。”湛溪把箱子往林漱面前一递,完全不顾忌,以至于林漱露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质疑。

        岑荆站起来,毫不在意地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几支笔,几张纸,几种颜料画具,林漱你若是有兴趣便拿着玩。”

        林漱讽刺说:“不用。我不会玩。比不上岑公子,为一件小事特地让湛溪来回奔波,自己却在花下小睡,悠然自得,也不担心花气袭人,一睡不醒。”

        谁知湛溪不领情——林漱也没想过,他那么说只是顶岑荆几句话。

        湛溪说:“不碍事。来回不过一个时辰。而且夹竹桃开得并不繁密,不至于一梦不醒。”

        林漱没搭理湛溪,抬头望天,太阳透过树叶暖融融地照在他们三人身上。看看现在太阳的位置,巳时将去,午时将至,难怪岑荆在树底下睡得安闲,环境温暖宜人,的确适合小憩一番。

        “走吧,两位公子。”说罢,林漱转身就走,不等后面两人跟上,自己一个人踏着有些风风火火的步子朝草亭子走。

        林漱看见草亭里的骆橪站着,手中持着一支细毛笔,好像在勾勒什么。好奇心驱使他步子加快,飞一般来到草亭,看见骆橪停笔。

        骆橪的笔下是眼前山间的一处小景,画中所画之物都是此刻山间所有之物,石榴没结果点缀满满的红花,一朵也不多余,花的红色是连片的分不出一朵花,画面下端是浅淡的绿色,点缀几株林漱方才见过的珊瑚豆,然后就是画面中间偏右的人物惹眼。

        林漱暗自纳罕,真是为难骆橪。因为喜欢“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意境,他近来喜欢穿绿色的衣裳,为着近来喜欢湖水平静无波映照山峦的感觉,他的衣裳多一些青色。一身青绿,虽说在花丛之中可以被花色的鲜妍突显,可花海到底有绿色作陪,如何将他的青绿与花枝绿叶草色树影分别,在画中突出他一个人,本该是件难事,可骆橪做到了。花色绚烂而没有喧宾夺主,人像单薄却不似众星拱月般独立出来。再者,骆橪随意点墨画就的飞花着实是漂亮。这画,不写实,不写意,不抽象,不具体,不真实,不虚假,笔致细腻勾勒,倒有飘飘忽忽的感觉。要用文人说画的方式论画,林漱可没法引经据典,他只有一种“情人眼里有西施”的观感,似乎骆橪为画出他在花间的姿态颇费一番心思。另外,骆橪笔下点出来的飞花点点,都是方才的红色,蔓延到纸张边沿处消失,只留下猜测,仿佛纸张之外还有什么场景。

        林漱嘻笑着问:“阿骆,你画的不会是我吧?”

        骆橪调皮似的,不满似的,报复似的,嘻笑似的,回答说:“可以不是。”

        说完之后,骆橪掩饰一般的拉过另一张纸来将他们此时正在看的画盖上。

        ……

        林漱看见骆橪拉过来的草稿——那该是她最先描绘的画——震惊到不知该说什么。她的草稿,结构布局与方才他们看的几乎一样,内容相似,除了颜色的差别之外没什么不同。这画,少了绿色,多了红色,尤其是林漱那一身衣裳,深深浅浅的被红色的花汁点染得浓郁而有层次,一身红衣的模样像极了林漱与骆橪初次见面时的样子,如果不是脸的轮廓模糊淡化了真实感。可也正是眼前模糊朦胧的脸——因为骆橪落笔留情沾染了上林漱的影子,虚无一般的红衣翻飞飘散的场景,重现出鳞火焚烧生命的画面。

        直到听见湛溪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林漱才回神,鬼使神差地拿过那张鳞火一般火红的画,叠起来,藏进衣袖。

        骆橪惊讶于林漱的动作,不过因着岑荆和湛溪已经到边上,她轻易地改变表情又是以前安静清冷不苟言笑的样子,淡漠,毫不关心在意,安静,难以交流相处。不过,他们有一种共识,骆橪习惯冷漠,他们也就习惯她的冷漠,于是她的清冷淡漠就不会成为让他们远离的原因。

        岑荆走到他们旁边,看着被林漱挪开遮掩的纸张的画,半晌才评说道:“泼墨写意,阿骆笔下的林漱别有一番姿态。”

        泼墨?林漱不懂。他看着岑荆和湛溪,他们有东西没拿,方才两个人说装着画笔的木箱子没带上。

        在林漱质疑之前,岑荆先开口问:“阿骆,眼看就是正午,可要准备一些吃食?”

        湛溪在一边附和说:“对。阿骆姑娘有需要尽管吩咐,抓鸡捕兔,钓鱼打鸟,我都可以。”

        钓鱼?林漱想出口否决湛溪的想法又担心他们觉得奇怪,因此话在喉咙里转了许久还是没说出来。

        骆橪在一旁稍显客套地不客气地说:“辛苦你们了。不过,不必钓鱼。”

        林漱和岑荆湛溪一样看着骆橪,只是各人心里想法不同,他是惊讶与惊喜都有,岑荆和湛溪,或许只是纳闷,也或许是想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不想挑刺。”解释完之后,骆橪避开三个人的目光,留他们三个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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