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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四十章破坏


破坏与保留

        她不甚在意

        一拳打在棉花上

        林漱对林先生急匆匆禀告的半面庄少主回来一事没多大兴趣,倒是稍后进来的那个人让他生出好奇心,那人进门时摇晃着遮挡住的一丝光影在林漱眼皮上投下一瞬间的黑白转换,他忍住想用灵力治愈眼睛的冲动有些别扭地偏头想听来人是谁有什么特别之处。

        尚未凝神,林漱便听得庄主诧异地连番追问,还奇怪地对他提起骆橪。他也奇怪,一开始只当庄主说的“橪儿”另有其人,此时才恍惚地问:“庄主说的‘橪儿’是阿骆?”

        林先生回答庄主说:“少主只问今日有谁来过?”

        “林姑娘你跟我来。”

        还真是骆橪……林漱猛地站起来,侧身想跟上庄主,没想到磕到旁边的椅子。

        庄主吩咐林先生说:“林枔,你招待好岑公子和——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在下禹九。”

        “禹九姑娘,林枔,你招待好他们。”说完,庄主就往庄里好些年没人住的院子奔去。

        林漱跟在后面顺着门外的光亮走去,“砰”的一声撞到门上险些摔出门去,幸好有岑荆从后面拉住他。

        庄主回头看一眼,颇为无语地任岑荆拉着林漱跟她一直走到空置多年的她女儿曾经的院子。

        尚未进屋就见照顾骆橪的护卫走到门边,庄主边往床边走边问:“青鸢,橪儿怎么样?可叫人去请钉铭了?”

        青鸢姑娘回答道:“钉铭先生也受伤了。”

        岑荆拉着林漱建议说:“我让钦钰过来。”

        林漱走到床边,听青鸢在他旁边说道:“钦钰姑娘在钉铭先生屋里。”

        “我来吧。”

        岑荆将林漱推开些距离双手搭着他的肩膀有点不确定地问:“林漱你可以吗?”

        看不清岑荆的表情,不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盯着一个不会回视的人是想得到什么结果——林漱只是偏头向着骆橪的方向回答说:“我与阿骆一起行医一年有余,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些。”

        岑荆迟疑地说:“可你的眼睛……”

        “……我还可以切脉。”不乏逞强的意思,说完之后,林漱挣开岑荆往前一步走到床边摸索骆橪的手,还好他足够幸运——没有像瞎子一般四处胡乱摸索——刚好碰到骆橪放在床边的手。

        林漱将骆橪的手轻轻移过来,装模作样地搭手切脉,闭眼不管身边盯着他的目光,不管庄主怎样打发青鸢姑娘离开,他心怀侥幸地希望骆橪没事——后怕之中连他也没注意到自己误用灵力去查看骆橪的伤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用灵力还没被弹出去之后,他心下一喜,咧嘴一笑,往骆橪身上注入更多灵力,结果发现他们似乎身处某个阵眼之上,灵力被岛上法阵无声无息地吞噬。

        庄主看看骆橪、林漱又看看岑荆,没话找话似的说:“傻孩子,明明知道怎么回来,即便是忘记怎么回来,只要提前与我说一声我让人去接她也可以,为何要一个人去闯岛上几道难关,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沉思片刻之后,林漱顺着自己的灵力找到法阵的破绽,在破坏与保留之间犹豫片刻。为了早些知道骆橪的伤势,为了治愈自己的眼睛,为了之后行事不再被阵法限制,他安慰自己说以后再抽时间重新替他们布下法阵,然后将阵法的关键处一一击破,不留阻碍。借灵力看到阵法破碎之后,他先尝试着运转灵力,确认没有阻碍他才散去自己体内的毒气,检查骆橪的伤势——她的伤情让人感到疑惑:说是中毒晕倒身体里却没什么中毒迹象,说是被人重伤无力支撑而昏厥却没什么致命伤口,都是些轻微擦伤。

        本着看不出原因养着总是没错的用心,林漱不停地给骆橪注入灵力,让她原本有些虚弱无力的身体慢慢平稳缓和下来。

        见林漱收回手,岑荆急切地问:“林漱,阿骆怎么样?”

        林漱站起来转身,闭着眼睛胸有成竹地回答:“外伤没什么大碍,内伤需要多修养,先让她好好睡一觉。”

        “师娘——”

        林漱正准备看看半面庄庄主是什么模样时,骆橪在他身后出声吸引庄主和岑荆的注意,没人搭理他,他也跟着再转身蹲在床边看骆橪。骆橪还是早上那一身衣裳——扮鬼医时的打扮,只是衣襟上的燕子标记被匆匆摘下来,若不是风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衣裳被剑划出口子,血液开始发紫,这一身白色里点缀着红花的装扮倒也不错。

        “橪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师娘,我没事。”

        “你说说你……”

        “林漱,你的眼睛怎么了?”

        愣怔好一会儿,林漱才伸手去握骆橪抓他的手,闭着眼睛侧着头安慰说:“没事,只是不小心被雾气所伤。”

        骆橪右手拿出一个瓷瓶放在她抓着的林漱的右手中,解释说:“里面的药可解雾气之毒。”

        骆橪提起林漱的眼睛让庄主有些尴尬,不是因为骆橪没回应她的话,而是骆橪看重的人在半面庄受伤她没去医治。可看见骆橪随身携带解药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她就不高兴了,气骆橪没好好照顾自己,所以有些伤心地问:“橪儿,你明明知道怎么回来,明明随身带着解药,怎么还伤成这样?”

        不成想庄主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骆橪不在意地回答说:“师娘,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想走走师父走过的路,我看见师父了。”

        “你怎么会看见他?”

        “……想他了就看见了。”骆橪停顿片刻想出来的回答连林漱都看出来是细细斟酌过才说的,可庄主不知道,她只是奇怪为什么自己想他却看不见。

        骆橪岔开庄主的问话之后出现的沉默是由在前院招待禹九的林先生打破的。

        “庄主。”

        庄主收拾收拾情绪回头奇怪地问:“林枔,你怎么来了?”问过林枔,她又问下一个进门的人:“钉铭怎么也来了?”

        林先生回答道:“禹九姑娘急着离开,她想求庄主一件事。”

        “听钦钰说半面庄——”钉铭先生边进门边说,看见岑荆也在屋里之后,改变说辞继续回答:“听说今夕阁少主回来了就想来看看。”

        一个名不见经不传的少主突然回来引起的风波真是不小,原本正招待来客的庄主放下林漱和岑荆要问的事匆匆跑过来,刚刚受伤的钉铭先生不管不顾的也跑来一探究竟,尤其是林漱。若是早知道骆橪是半面庄少主他就不会做这种蠢事,装病拖住骆橪,结果他和岑荆一路阻碍重重,几次被法阵弹回去只能独自去闯,遇见一个虚幻缥缈的兄长,被毒气所伤变成瞎子,关于雒弋的事没得到一点消息,还让骆橪为了找他把自己也弄得遍体鳞伤,他都不知道该怪谁好了。

        怪骆橪没告诉他真相?只怕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半面庄少主,她只把庄主当作师娘而已。

        怪岑荆没阻止他?若是岑荆当时阻止他不让他走一遭,只怕他不仅要看不起岑荆的退缩,还要天不怕地不怕地自己单枪匹马地来闯。

        看看庄主,三十余载沧桑锻造一个美貌女子,和骆橪在一起就像年长一些的姐姐,紫色锦缎上浅淡的暗纹勾出云的轮廓水的波纹花的形状字的纹路,像有所寓意的符号,像随意勾连的条纹,复杂也简单。怪她吗?不知从何说起,把骆橪当少主是她看重骆橪,也给骆橪一重身份可以保护自己,只是背后的原因——现在的确是不知要从何说起。

        再看看林先生和钉铭先生,一个太和善,一个好奇心太重;一个规矩严整衣着端庄严肃,一个来得匆匆忙忙衣裳上还残留着血迹;一个看见骆橪是少主立即安排人照顾,一个两句不和就先打架——后来看见实在有点尴尬。他们和连叔都不一样,时刻关照骆橪的连叔都没理由去责怪,责怪两个陌生人又有什么意义。

        没意思。

        庄主走到内室门边压低声音问:“什么事?”

        林先生说:“想让半面庄找一幅画,画名鳞火。”

        “鳞火?”庄主只是没听过,有些奇怪。

        钉铭先生是旧事重提,拔高了声音不相信地问:“鳞火?”

        三次“鳞火”,一抬头一低头之间,两次转头之后,林漱的情绪变化了不少。第一次是太惊讶才突然抬头——差一点就睁开眼睛,第二次转头是假装好奇屋里三个人走到门边是想做什么,第三次只是轻飘飘的确认——骆橪再一次抓他手的感觉有些沉重,让他想回头看看她在做什么,她只是轻轻拍拍他的手背,此外什么也没做。

        庄主瞥一眼骆橪,斜眼警告一下钉铭,然后才问:“怎么,你知道?”

        “□□年前有人在何夕楼找过。”

        “什么人?”

        “一个说书的。”

        只是一个人要找一幅画,没什么难事,不必亲自插手,所以庄主吩咐说:“林枔,你看着处理……”

        一不留神,骆橪就开口喊:“师娘——”

        庄主话交代到一半突然停下,走到骆橪床边问:“橪儿,怎么了?”

        骆橪抓着林漱的手半撑起身体说:“禹九姑娘对我有恩,我想当面谢谢她。”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我没事。林漱,扶我一下。”

        林漱听话地伸手扶骆橪起来,看她穿上鞋站起来,搀着她硬撑着去看等回复的禹九姑娘,想着她说要谢谢禹九时的眼神。他觉着她去见禹九多半是因为“鳞火”,即使她是个有恩必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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