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第八十六章承情

不施恩承情

        好不容易才如愿

        和林漱一样

        据沐子来所知，韩津押运粮草和他现任职位并无多大关系，他几番请命只是不想留在虞都面对韩奇的事。而陛下之所以同意，是体谅也是防备。韩奇一事在陛下心里是个症结，可扎根的愧意因为她和赵林椿的关系彻底腐烂，与歉疚相比，陛下更想斩断他们的情意，而韩津留在虞都到底是个隐患，所以一个有请一个有命。可现在因为年诚横插一脚，阴谋算计也好，无辜受冤也罢，韩津手持利剑刺穿姚辛珪致其死亡是人尽皆知的事，惹了人命官司，他这留川城是去不得了。

        要说姚辛珪也算个无时无处不在的隐患了，谁遇上她都得头疼一阵子，当年姚府这样，后来钟颉也是，太子殿下揣着要姚辛珪生不如死证明她当初错了的心思一次一次留下她——其中或许还有留她警醒他自己当初选择错了的意思。可如今这样，沐子来只能扶额叹息，既然总有一死，何不早些了结，一拖再拖的，让她寻了机会再陷害兰奇报复一次，诬陷韩津得逞一次，攀咬钟颉成功一次。她这一生，无法选择出生，好不容易如愿进了韩府，为自己选择出卖韩奇，结果被家族舍弃，被太子“追杀”，被钟颉囚禁，被六皇子和年诚利用，起起伏伏跌跌撞撞，终于能死了，终于能逃了，所有后果所有惩罚都留给他们担着了。

        不过姚辛珪之死间接促成一件事，恰逢一封不痛不痒的战报呈上桌案，陛下拍板确定出发时间，年诚临时请命补空一事顺利达成。问题只剩，出征留川城万事俱备可以说走就走，但沐子来的事没做完，岑荆之事算一个原因，但更多的是没帮赵林椿把韩奇带出来——韩津入狱后陛下以为韩府自顾不暇不会插手韩奇之事，留她在虞都更好控制，于是，他推迟离开的计划，借口小神医骆橪答应随他入军营但要多等几日等她将事情处理完。顾及到小神医是鸿谷鬼医之徒，单为这虚名，陛下就特许他晚些时候出发。

        关于搭救韩奇，除过何时去救与如何去救之外，沐子来经手后才知道赵林椿的顾虑没错，韩奇并不想离开，且原因不是要留在这里静等赵林椿回来，她在顾虑赵林椿的身份和前途，不想牵累他。

        赵林椿走后，沐子来初次去见韩奇就得知这样一件事，实在有些头闷，当初怎么就没事找事地应下这件苦差事，赵林椿就那么相信他能说服韩奇？要知道，他和韩奇自小就旗鼓相当，谁也无法胜过谁。

        初次尝试，沐子来将韩奇离开虞都那些年赵林椿的所作作为一一告诉她：“奇儿，殿下这些年不容易，他中规中矩听任陛下安排娶妻生子，按陛下和各大臣所期待那样接人待物处理政事，认认真真和林楸你争我夺地斗过来斗过去，看似无差，却总在一件事上出格：追踪姚辛珪将她再拽到从前的境况下；监视姚府逼迫他们处理姚辛珪；明里暗里给钟颉行方便助他青云直上，只为按他心意处置姚辛珪。因为这种无情的雷霆手段符合陛下要求，陛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了。可这与他当年的期许不同。他当年的抱负你还记得吗？”

        韩奇听过之后，淡淡应道：“我知道，我看得出来，他和从前不一样了。”

        禹九也不知韩奇的回答算不算一丝希望，反正她听沐子来紧接着问：“你是想改变殿下让他活得有人味一点才会见他的吧？”

        韩奇凄然一笑，答说：“子来哥哥你高估我了，当时只是突然怀念起过去，想试试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事实证明，方式或有不同，但结果还是一样的。”

        “殿下也尝试过另一种可能，他现在只剩下你了，你就忍心给他一样的结果？既然还有一条路可能有不同的答案，为何不试一试？”

        “代价太大了，我们输不起。”

        “殿下说，无论结果好坏，至少你们能在一起。”

        禹九以为韩奇有所松动，谁料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地问：“子来哥哥还记得殿下当初的抱负吗？”

        “……”帝王将相的抱负，不过是身处其位时能尽可能贤明，让信他敬他爱他的百姓能安然度日幸福生活而已，赵林椿那时的抱负便是这些，而且当时韩奇的身份没被戳破，赵林椿便是有什么想法也不会直说出来，因此，赵林椿当时的抱负可说是没有韩奇什么事，这让沐子来一时间哑口无言了。

        “我记得，我是要成全他的，尤其是他陷于众矢之的时……”

        当初答应要成全赵林椿的可不止韩奇一个，赵林楸也因为喜欢兄长发过誓，他沐子来还因为想提前赢得信任郑重承诺过，如今劝人之人反被劝，沐子来一时间只能退下阵来，按赵林椿的打算去找骆橪雇杀手保护韩奇。庆幸的是，他和骆橪说请远蝉绯蜻出手时顺便提了一句韩奇不听劝，骆橪竟然提议说她去试一试。

        然后，以看病为名，沐子来带着骆橪林漱去了城郊别院，让禹九带骆橪去见韩奇，他则和林漱在院里等。

        骆橪刚进门，韩奇见陪她来的人是禹九，便开门见山地问：“骆姑娘也是为劝我而来？”

        “是。”

        “子来哥哥没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们吗？”

        “说了，我来，是把姑娘的想法告诉你。”

        骆橪打哑谜似的说法让韩奇和禹九同样疑惑，只听她接着问：“兰姑娘，我问的是兰奇而不是韩奇，姑娘可还记得你来虞都是想做什么吗？”

        “记得。”和面对沐子来时的凄然不同，韩奇此时是惭愧。

        “是什么？”

        “以我为例，证明是他们错了。”

        禹九在一旁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一个个疑问，兰奇和韩奇有什么区别？骆橪和韩奇如此相熟吗？韩奇想证明什么？或者说兰奇想证明什么？

        “姑娘一入虞都见到旧人就将初心抛于脑后，完全是受了过去掣肘，以致于既无法陪他到最后，也不能向世人证明你与常人无异，如此失败，姑娘甘心吗？”

        “……”早在沐子来说到赵林椿那些年的生活时兰奇就想到了她重返虞都的初心，但那时没人知道她的想法，她可以自欺欺人地当一切都没发生，她从未想过要证明他们这一类人的存在是合情合理的，他们不是怪物，他们不该受到区别对待。结果骆橪来了，带着她的初心来质问她了，她无法自欺欺人了。

        骆橪紧追不放地问：“姑娘以为，为他们而活与为帝王而活，不对，准确说来是与为太子殿下而活相比，什么更有意义？”

        “帝王与他有何不同？”

        “帝王之位，有他无他并没什么不同。我之前和姑娘说过，太子殿下和六皇子一母同胞，他们兄弟，同样受人拥护，同样被陛下重视，殿下只是胜在早出生而已，海溪亭那一场争辩，姑娘难道看不出来谁更适合那个位置？”

        韩奇思考之际，骆橪郑重地说：“姑娘，皇位没有他可以，你们没了你不行，所有人都会被打入黑暗之中难以翻身，姑娘既然为他们撕出一条裂缝给了些光亮，就不要再让他们重新堕入黑暗了。”

        为助韩奇一臂之力，骆橪以自己为例开解道：“不瞒姑娘说，见过许多‘怪物’之后，我就想证明他们的存在合天地之情理，当初被冤作妖怪一事，其实是我一手主导的。”

        “什么？”

        禹九也惊讶，骆橪还真是什么都能说什么都敢说啊。

        勇敢逞能之后，骆橪转而委婉地说：“和姑娘说这些也不是想强求姑娘和我一样，我毕竟不像姑娘有这般牵念，只是想请姑娘给他们一种可能，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骆姑娘，你说服我了。”

        骆橪轻轻笑了，不是成功的笑，像是感激的笑，之后她建议道：“证明的方法也不必舍近求远，我以为，只要姑娘好好留在殿下身边便是成功了，成也好败也罢，终究是能证明有人愿意承认你们接受你们的。”

        “子来哥哥真是找了个好帮手啊。”想来赵林椿的事给了韩奇不少压力，现在放下后，能看出她轻松了不少。

        骆橪解释说：“不是沐公子，是姑娘和太子殿下，若不是姑娘想到我可以帮忙，殿下也不会想到请我派人保护姑娘，我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椿哥请姑娘派人保护我？”

        “是。殿下愿意放弃，姑娘可不要辜负他的一番心意。明日绯蜻回来，我会让她过来陪姑娘，之后的事就由姑娘和沐子来商量，我就不插手了。”

        韩奇行礼谢道：“我知道了，多谢骆姑娘。”

        “应该的，当初入狱得承姑娘相助，我理当答谢。”

        骆橪还是骆橪，不承情不施恩，什么都算得清楚明白，即使理由是牵强附会。果然和林漱说的一样。禹九在一旁想着，竟然笑了。见韩奇看着她也没掩饰，只是换作乐见其成的笑容，然后暂时告退送骆橪和林漱离开，再与沐子来进来商量后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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