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绕开了护卫的视线后，沈妧停下脚步，转头幽幽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讲？”

        祢荼有些羞臊的抓了抓后颈，“无事，臣只是觉得沈王后应当不喜欢他们几个跟着，所以才自作主张将他们支开。”

        沈妧端详着此人，并未作声。

        相较之下，沈妧与那四个护卫多少也熟络了些，反倒是面前这个男子，除了冬狩那日有过一面之缘，此后应当是没在碰过面的，沈妧总还是存着些许警惕。

        “君上这几日为着攻打赤金的事忙到焦头烂额，许是在过上个四五日，君上就能回来陪着王后了。”祢荼瞧着沈妧闷闷不乐，竟觉得是她在思念祁灿，故而开口安慰着她。

        “攻打赤金？”沈妧突然来了精神。

        北境先王在位时，频频发动与大晋的战争，而在祁灿继位后，却选择与晋朝和亲休战，原来是为了腾出手先收拾些“小鱼小虾”吗？

        赤金于大晋来说，是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此时还不是抛弃棋子的最佳时机，若此刻祁灿攻占了赤金，那大晋的处境将会变得严峻起来。

        “是啊，赤金频频侵扰北境西部，君上早就想要收拾收拾这些个晋朝的爪牙了。”祢荼愤愤道，话出了口，他才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又朝沈妧解释道：“臣并非是对王后的故土有不敬之意，只是两国如今处于对立关系，臣与君上所思虑的一切，也只是在为北境谋划罢了。”

        两国将士彼此互看不顺眼，这实在是太平常不过的事了，平日里管不住嘴，说出些泄恨的话来，倒也无伤大雅，只怕他们真的做了什么损害晋朝利益的事，那沈妧是断不会允许的。“自当如此，只是还望军师谋划时，能多加考虑该如何平衡好与大晋之间的关系。”

        如祢荼所说，祁灿于五日后才匆匆赶回北境，许是事情办的并不顺利，他到达北境的当晚便连夜召集了大臣，听伺候的下人们说，直至子时才见着有人从君上的大帐里出来。而这几日，沈妧更是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过。

        祁灿捧着一沓子奏贴看的头疼，他合上双眼用指腹揉了揉眉心，“若非孤手下无可用之人，又如何会叫你亲自带兵？”

        祢荼拱着手，不敢抬眼直视上头坐着的人，“恕臣不敢领命！臣从未带过一兵一卒，更不懂该如何统领将士们上阵杀敌。”

        “你该明白，除了穆塔将军，孤信任的人就只剩你了，你我曾同是穆塔将军的学生，是否有带兵的能力，孤比你更清楚，况且，这次还有弈携川跟随，他到底是先王的人，只有你跟着去了，孤才能放下心来处理旁的事。”

        祁灿这番话更是让祢荼不知如何推拒，“臣怕……辜负了君上的期望。”

        “赤金这根刺是必须要拔出的，眼下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祁灿有意派祢荼挂帅，替北境出兵讨伐赤金。如今他继位不久，急需一场漂亮的胜仗让北境重新在各国面前树立起威严。

        祢荼手上多了几分气力，手背上跳脱出明显的青紫色纹路，“臣，明白了。”

        这会时辰还早着，祁灿对着密密麻麻的笔墨一阵头痛，索性将奏贴扔在一旁，起身直奔沈妧大帐而去。

        “公主，婢子方才从外头回来，远远瞧见君上朝咱们这来了，公主快些准备着吧。”豆蔻一路小跑，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意。

        于奴婢来说，自己的主子在君上跟前得脸，就如同是她们在君上跟前得脸，那些个见风使舵得北境下人们也都得高看她们一眼，有好的也都要先紧着王后住处来，那别提是有多么风光。

        “头疼的很，就说我歇下了吧。”沈妧扯着被角，一头栽倒在软榻上，阖上双目。

        “可这才晌午。”豆蔻杵在一旁喃喃着。

        不多会，一连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沈妧耳边。

        “王后近几日犯了懒，用过午膳后便歇下了，君上可要婢子唤醒王后？”豆蔻的声音清脆，像蹦豆子一般，一字一字落入假寐的沈妧耳中。

        豆蔻这块榆木疙瘩！

        祁灿没理会豆蔻，他俯下身子，双手扣在背后，盯着沈妧跳个不停的眼皮瞧了好一会，并未直接拆穿她的小把戏。

        他伸手钳住了榻上美人的鼻翼，方才有些紧张，沈妧匀和地吸了一肚子气，不等她吐出去，出气的孔就被祁灿捏了个水泄不通。

        那两个脸蛋涨的通红，却还是不肯妥协，祁灿只觉得有一股温热又绵长的气息落在他的掌心。

        快憋死了。

        两人像是较上劲了一般，而沈妧明显是处于劣势的一方。

        她假作离魂之状，抬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着，也不知一个小丫头哪来那么大力气，“啪”的一声，落在祁灿手背上，将那人的手从自己的鼻翼上抡了下去。

        “嘶……”

        祁灿的手擎在半空中，他着实是没料想到沈妧会如此放赖。豆蔻立在一旁也是为此提着一口气。而沈妧则借势翻了个身，背对着祁灿，一头扎进被子里。

        左右已经玩脱了，破罐破摔吧……

        祁灿直起身子，“愈发没规矩了，若是乖乖起来认错，孤便不与你计较。”

        他妄图用这样冰冷的语气遮掩住潜意识里对沈妧的娇纵。

        蜷在榻上的人依旧文风不动，打定主意要把样子装到底，怕是山风海啸，她也决心不会张开眼睛来。豆蔻见状忙出来打圆场道：“近几日夜里王后都歇息不好，不如君上稍作歇息，许是过会王后就睡醒了。”

        祁灿连眼珠都未转一下，压着火气道：“没你说话的份，滚出去。”

        哪想祁灿将火气直接撒在豆蔻的身上，沈妧终于有些把持不住，可现下又不敢直接表明方才那些都是装的，否则那一巴掌又该如何解释。豆蔻咬着唇瓣，不敢继续多说一个字，立刻倒着步子退出大帐。

        祁灿撩起衣袍，转而坐在了沈妧的床塌边上，“我没那么多耐心，自己掂量掂量，还够你装到几时。”

        沈妧的掌心发着汗，这会她才意识到，装睡着实不是一个好办法。她现在只盼能降下一道天雷，不是劈死祁灿，就是劈晕自己，总之，她不想面对祁灿那张可怖的脸。

        沈妧将两只圆眼探出被子，小心转过头，紧张兮兮的观察着祁灿的背影，他只静坐在那一声不吭。

        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祁灿扭过头来讥诮道：“舍得张眼了？”

        沈妧两只手紧紧抓着被子，露出几节娇嫩的指尖和两只幽黑的眼仁，她不敢说话，只呆楞的点着头。

        “几日没见，你倒是涨了脾气，是不想见孤，所以才装睡？”

        竟让祁灿说中了，可这会她若是不知好歹的应了下来，只怕是会火上浇油，惹了祁灿不快对她也没什么好处，沈妧挤了挤眼睫，愣是不知从哪借来几滴泪珠挂在眼角，“你几日不来见我，我……想你。”

        沈妧红着眼眶，娇滴滴的诉着自己的心意，就像是寻常女子思念心爱之人一般，饶是在冷血的人见了，也不免有些动容。

        就连祁灿那醉了酒也没几分变化的脸，这会也是红到了耳根，遥想那夜与沈妧的肌肤之亲也不足以让他脸红至此。

        他别过头去，不想叫沈妧瞧见他这副模样，稳了稳气息后，祁灿才开口解释道：“前些日子忙于政务，如今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孤不会在将你一人丢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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