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没有剧情纯贴贴

“——噼啪”

        曾经，普罗米修斯给地上的人们带去了天火。用一支空茴香，从日辇之轮上，盗取了滚烫的金色希望。

        如今这片丛林里，无需柴薪，也不必避风，火焰焰色枯黄，温顺地摇曳着，将庞大的食材包裹。

        那么这自然是神明的火焰，是被盗取一点就照亮人间的天火的主体——也有那么一点差别。

        赫斯提亚盯着火焰中滚动的肉块，如临大敌。她必须在肚子发出叫声之前，把这些搞定……！

        更何况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一个一边把她夹着坐，眼神感觉也很饥饿了，顺便一提神明理论上来说是不会饿的——更危险了！

        她抽了抽鼻子，闻到了诱人的、微焦的香气，萦绕在鼻端，紧接着落入空空的肚子。

        她深吸一口气，推了推阿波罗，又推一推阿尔忒弥斯。

        “好啦。”

        于是出现了诡异的景象。

        三个光鲜亮丽得过头的神明，坐在小树林里，用极其优雅的吃相品尝着野味。

        “奇怪。”阿波罗眨了眨眼，“为什么会好像刷了蜂蜜一样……？我记得如果要将食物料理得好吃，需要添加调味料啊？”

        “唔！”

        赫斯提亚小口小口地咀嚼着，打了个手势，直到把嘴里的食物全部吞下肚后，才反问他：

        “你怎么知道？”

        “阿波罗和我，”阿尔忒弥斯很自然地替兄弟回答，“是在地上旅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去到奥林匹斯山的。”

        “我知道啊，你们的事情我都记得。我是说……你们两个不用吃饭吧？很难想象你们烹制食物的样子。”

        赫斯提亚轻声咕哝，伸出舌头把嘴唇上的一点油舔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用“不许笑”的眼神警惕地分别瞪了双子神一眼。

        他们交换一个视线，温软的烫意似乎能彼此传达，沿着浸泡在背后影子里的、相连的根。

        无形的根系交缠在一起，无声无息地拥抱着白发女神的脊背。

        阿尔忒弥斯移开视线，他金发的兄弟低笑一声。

        女神大人用膳的时候很注意，不怎么说话。沉默了许久，腹中慢慢充实后，才开口，对自己的杰作做出犀利的现实层面的客观评价：

        “太多了。”

        “可以让它吃掉。”

        阿尔忒弥斯抬手，一缕银白的发丝从手背滑落，他懒懒地一指功成归来的白鹿。

        “阿尔，你回来啦？有好好地把小孩子送回家吗？”

        被双子神拐走后，赫斯提亚对沦为共犯的好友一直抱持着一点怨气，给爱宠起的这个名字也叫得越来越大方。随后惊异地看一眼阿尔忒弥斯：

        “开什么玩笑，鹿怎么可以吃肉呢？”

        “……”只是短暂的沉默，阿尔忒弥斯迅速接话，“对，它不能吃肉。”

        白鹿朝这边投来幽怨的视线，一张眉清目秀的鹿脸上竟然露出极为人性化的……微妙表情。

        “我不喜欢参加宴会，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太浪费了。不论是食物还是酒。就没什么办法处理一下吗？”

        赫斯提亚若有所思。

        “附近的岛上有我的神殿。”阿波罗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指，“丢在那里好了。”

        赫斯提亚震惊：“你都不在意你的祭司对你的看法吗？！”

        阿波罗：……为什么要在意？

        “……我会悄悄的。”

        他手指微勾，把剩下的分散肉块拧在一起，用神力拎着就走，临走前拍了拍他兄弟的肩膀。

        “——好。”

        赫斯提亚忽然道，抓住阿尔忒弥斯的手。

        他睁大双眼，对上她努力在冷酷的控诉眼神。

        喉结微动，被黑色的项圈紧紧扣住，一点被常年遮挡而接近雪白的颜色涨起一瞬，，又迅速隐没。

        “阿尔，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这涉及到我们绝交与否……！”

        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很心痛，却又如此果决，

        “你在想什么啊？突然这样子把我带走，不经过我的同意……我，如果你说是碍于兄弟情谊的话我会稍微体谅一下……但是差不多就可以把我送回去了啊？”

        她有点激动，又凑近了些，白发与银发交缠在一起，闪烁着无边的冷寂。

        他静静垂眸，新月微合。

        ——他图谋不轨。

        真想这么坦诚地告诉她。可是每次赫斯提亚对这种感情感到棘手苦恼的样子，也都是他最先看到。

        如果他也向她表白的话，未免太可怜了。

        可是，真是可笑。

        他是狩猎与自然之神，比兄弟生长得更加野蛮。会折磨猎物，也会因为一时兴起而杀戮。

        如果当初动心的那个瞬间，就将她占有……就不会被她的陪伴扼住喉咙。

        但他并不后悔。

        这份珍爱、怜爱之情，即使连他自己都想摧毁，也存在于此，甚至拽住了他的兄弟，然和和他一起，理所当然地坠落。

        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这对双子神如此傲慢，眼中仿佛只有彼此，自然是因为爱着自己的兄弟，也深爱着自己。

        因此，坠落之时，也必然希望被罪魁祸首的怀抱接住，不至于粉身碎骨。

        他没有回答，和兄弟不同，他不喜欢欺骗赫斯提亚。于是无奈地笑了笑，仿若月亮落入人间。

        赫斯提亚因愤怒而无畏，伸手捏住阿尔忒弥斯的脸颊，毫不客气：

        “像我这种又老又无趣的女神，早就已经过了会被笑容晃晕糊弄过去的年纪！笑得再好看也没用！”

        赫斯提亚觉得他好看。

        阿尔忒弥斯恍然大悟，眼神柔软深情，纵容地注视着赫斯提亚。

        嘴上这么说，赫斯提亚确实被晃晕了。

        ……在看不到阿弗洛狄忒的情况下，从审美的角度发言……她最喜欢阿尔忒弥斯的容貌。

        虽然和阿波罗一模一样，但先不论眸发的颜色不同，气质也不一样。阿波罗闪耀得有点刺眼了，像她这种家里蹲，还是喜欢阿尔忒弥斯身上宁静疏冷的感觉。

        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才会摸——为什么要自己提起啊！这不是因为罪恶感搞的一点气势都没有了吗？

        说起来难道他戴着项圈也是因为……没错一开始没有的……但后来还有让她摸过？

        不不不不要想了赫斯提亚！自讨苦吃自投罗网自取其辱赫斯提亚大笨蛋！跑题了完全跑题了！

        她不甘心地捏着他白皙柔软的脸颊，指尖恶狠狠地一挤，掐了一把。

        然后松手，满意地看见那个地方留下了红痕。

        “算了，就这样吧，我拿你没办法。所以你们到底打算带我去哪里？”

        “去很多地方。像当初我和阿波罗一起旅行一样，这次和你一起。”

        最后找个地方把赫斯提亚囚禁起来，大致是这样。阿尔忒弥斯坦诚地将前半段计划如实相告。

        “是旅行啊？”听到温和的措辞，赫斯提亚紧绷了好久的神经放松了一些，“但也不能就这样，那么突然……芙拉她肯定会很着急的。还有德墨忒尔，尤其是德墨忒尔，尤其是。”

        她拼命暗示。

        “……抱歉。”阿尔忒弥斯神色愧疚，“神明的不死性，我们暂时还无法克服。”

        确实是这样，就连父神都还好好地活在塔尔塔罗斯里呢……

        “不对，你想到哪里去了啊？那可是我的弟弟！”

        说着，阿波罗回来了。

        “我才走一会儿，就开始打情骂俏了？兄弟，你意外的很争气嘛。”

        他回来的很快，愉快地说道。

        “是在吵架。”

        赫斯提亚哼了哼。

        “那也很好。吵架能促进情谊——如果是朋友之间的话。”

        阿尔忒弥斯抬眼，提起弓箭，冷笑：

        “你看起来很闲。”

        “说起来，我还带回来了这个。”

        阿波罗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气，拿出一把精致的梳子，递给赫斯提亚，

        “赫斯提亚的头发很密吧？”

        “谢谢，你很贴心。”

        没白和那么多女神打交道。

        赫斯提亚腹诽着，伸手去拿，却拿不动。

        “……我不要了。”

        阿波罗笑起来，一只手臂撑在她身边，低头在她耳边慢慢地说：

        “也很长吧？自己梳很不方便。让我试试嘛，阿尔忒弥斯的头发一般都是我梳理的。”

        “阿尔，你听好。”

        赫斯提亚转头，严肃地拍了拍阿尔忒弥斯的膝盖，

        “不能自己梳头发的家伙，是不配留长头发的。”

        阿尔忒弥斯：“……有时候也会自己梳。”

        阿波罗弯起眼睛，自顾自地握住赫斯提亚的发尾，梳子没入白发，从中慢慢滑下。

        “赫斯提亚，赫斯提亚……无情的赫斯提亚……”

        他随意地哼着，光明神精通音律，哪怕怪腔怪调也微妙的好听。

        ……唔。

        想要把他的手甩掉，但又怕扯着头发。而且遇到打结的地方，也会很轻柔地慢慢梳开。

        哼，反正她也习惯被别人梳头发了。

        顺便一提，这是赫斯提亚的经验之谈：头发长的话，如果不是自己梳就会很困。

        当然，这是建立在为她梳头的下手都很轻——哪怕是阿弗洛狄忒——的情况下。

        慢慢地，怪腔怪调的哼唱变成了低沉婉转的歌谣。

        清冷好听的声音宛若催眠曲，在耳边适时响起。

        “如果困了的话，可以靠一下我。”

        她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然后慢悠悠地歪倒在银发少年的膝盖上。

        对方没预料到她的举动，僵了僵。

        因为是长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别人的膝盖上躺一下了。如果是好友的话，就让她冒犯一下吧。

        和冰凉的外表不同，少年的躯体纤细却强韧，肌肤哪怕隔着一层衣料，都还温热。

        赫斯提亚咕哝着闭上眼睛，几缕月辉般的银色发丝因为上方的少年低头，飘落在她的脸颊上。

        她痒，缩起脖子，脑袋往少年的小腹上窝了窝。

        ——！

        阿尔忒弥斯一瞬间感到茫然，几乎有点无助地望向他的兄弟。

        “嗯，是该午睡了。”

        阿波罗也顺着她的动作弯下腰，慢条斯理地继续梳理她的白发。

        空出一只手，手指拢在一起圈了圈，恶劣而暧/昧。悄悄地笑道：

        “所以你忍一忍，可别硌着她。等晚上我帮你解决一下——别瞪我嘛。”

        一阵微风，带着头顶的树叶轻轻摇晃，树隙间洒下的细碎阳光，也随着抖动。

        仿佛怜悯，仿佛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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