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升温

时光飞逝，一转眼，学期即将过半，再过不久，高三就将迎来这一学期的期中考试。随着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现在，每一场大型考试，都会被同学们当做一次复习成果的大型检验。

        所以，其重视性也就不言而喻。

        不过，对于徐歆夏来讲，这也许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她便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胡思乱想，也不会和宋脩远产生过多交集。

        不知不觉，时间就入了寒冬，从上周二开始，空中就淅淅沥沥地接连下了好几天的小雨，这雨说大也不大，只是总下个没完，就是那种撑伞嫌麻烦，不撑的话又总觉得还是有些必要。

        中午，下课的铃声已经响了好久，负责讲授历史的老王还在上面声情并茂地拖着堂，徐歆夏听着教室外面哄闹的声音，有些急得挠心抓肺。

        老王是个年过半百的瘦小老头儿，和妻子就住在学校里的教职工楼里。他一向无求无欲，往年学校里评职称的时候，往往也是最不积极的那一个，所以直到现在，也仍是个普通老师。等把儿子送出国留学后，如今就更是一身清闲，眼看没几年，也就要到了退休的年纪。

        不过，对于自己的教师事业，他倒是一点不含糊，此刻，老王正讲到诸子百家的事迹，有些上了情绪。

        终于，眼看教室外的学生都开始没了什么影儿，台上，老王终于喊了声下课。

        早已蠢蠢欲动的几位男生一窝蜂地涌了出去，徐歆夏迅速从课桌里掏出一把雨伞，转头望着后面的赵依依，“依依，快点！”

        早晨上学的时候，雨稍微有点儿大，赵依依进了教室，将还滴着水的雨伞靠在了后面的白墙边，这会儿，她看着眼前这一排令人眼花缭乱的雨伞，有些犯起了难，“等会儿，我找一下伞。”

        走廊里，下了课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徐歆夏转头望了望窗外，雨不大，地上的同学很多连伞都没有撑。

        她扭头看向后面的赵依依，“算了，别找了。反正雨也不大，我们三个人撑两把伞就够了。等再晚会儿，别说座位了，我看食堂连菜都没了。”

        赵依依还蹲在伞堆前扒拉着自己的那把小黄伞，听见徐歆夏的催促后，她悻悻地瘪了瘪嘴，然后跑上前去挽起两人的胳膊，“那走吧，我饿死了。”

        轻如飞絮的毛毛雨就像冬日里清晨的白雾，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但却没有什么滴下的实感。就连路边积起的水洼里，也完全看不出什么雨水溅起的痕迹，只是悄无声息地在水面轻轻泛起一圈小小涟漪，然后淡淡地往周围散了开去。

        微沫和赵依依同撑在一把伞下，她伸出手，感受着雨水碰上掌心时的那股沁凉，少女望着连日灰暗的天空，一脸愁苦，“这冬天本来就又暗又冷了，现在又连着下这么久的雨，弄得人都跟着阴沉了。”

        “唉！”徐歆夏叹口气，抬起脚步轻轻迈过前面的一个浅浅水坑。

        一丝寒风从旁边两栋教学楼间的林荫道里吹了过来，有些微冷。时间已经进入十二月，少女们早已换上了厚厚的冬季棉服。

        徐歆夏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羽绒外套，她将左手从暖呼呼的兜里取了出来，往上提了提胸前的拉链，然后看着路边的水坑小声抱怨了一句，“可不是，要是这雨再不停，估计这周的体育课又上不成了。”

        学校南区的食堂里，曾经窗口的打饭长龙早已不再，一眼看去，所有位置也几乎都已填得满满当当，几人买好饭以后，好不容易找到角落里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一边谈起了刚刚过去的期中考试。

        赵依依得意忘形地晃了晃脑袋，两个扎在耳边的发揪也跟着微微颤抖，她满足地吃着饭，夹起一颗花菜扔进嘴里，“嘿嘿！反正我觉得自己这次考得挺不错的。”

        这次期中联考，赵依依确实考得不错，不论是总分还是年级排名，都明显上升了很多。

        徐歆夏向她竖起大拇指，赞赏地啧了一声，“不错，你这次确实考得很好。”她拍拍赵依依的手背，一副师者模样语重心长道：“戒骄戒躁，继续保持。”

        说完，她又忽然转头望着微沫，像是看着大佬一样地双眼放光，“不过还是微沫厉害，第一的位置就从来没有下来过。”

        一旁，赵依依也跟着附和着，她转头看向微沫，“对啊，微沫你真的好厉害，每次都是文科第一！”

        微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漏出两颗害羞的虎牙，她谦逊地摇了摇头，“没有啦，大家都很厉害，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都说谦逊是一种美德，但过于谦逊，那可就不怎么样了。徐歆夏正打算开口调侃她，结果，一旁埋头喝着汤的赵依依，却忽然冷不丁地蹦出了一句，“可怜宋脩远那家伙了，万年老二当了这么久。”

        徐歆夏脸上的笑容蓦地收住，她转过头来，开始心不在焉地吃起了饭。

        自从心里的那股恐怖想法有了定义后，徐歆夏已经快躲了宋脩远将近一个月了，不过还好平时大家忙于学校和作业，碰面次数也不多，有时候正好碰上后，她也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走。

        拥挤的食堂里，第一拨进来吃饭的学生已经陆续起身离开，正对大门的一个超大液晶屏上，正放着央视13台的午间新闻，只不过，声音早已被周边的各路哄闹盖得完全听不见。

        徐歆夏抬头看了过去，像是在欣赏着一出哑剧，屏幕上的画面，正放着关于最近全国降温的消息。

        忽然，一旁的玻璃窗上，突然像炸裂般，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惊得她吓了一跳。

        吃着饭的三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见就这几秒的功夫，窗外就已经变得混沌不清，天地连成一幕，空中像水帘儿一般地往下淌着河，就连仅百米之外的实验大楼，此刻都已完全隐身在了这青天一色里。

        一旁的玻璃窗上，豆大的雨点拍在上面，嘣地炸裂开来，溅出一朵硕大的水花，然后汇成一股股水流，顺着窗户流了下来，绵延不断。

        滂沱大雨说来就来，毫无征象，赵依依看着早已被雨水糊得看不清的玻璃窗，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她嘴里还叼着双筷子，还在震惊于外面的壮景，“天呀！怎么突然下这么大了？”

        连着下了这么多天淅淅沥沥的小雨，徐歆夏正感到糟心，此刻看见一场这样的狂风骤雨，心里反倒痛快了。

        她看着外面的大雨如注，欣慰地勾了勾嘴角，“终于是看到一场正经的雨了。”

        食堂门口，一些吃完饭的同学被这突如其来的雨况拦在了门边，似乎谁都没有料想到，明明放学时还没什么雨的天儿，转眼的功夫就变成了这样。

        有伞在手的几人一点不慌，就着外面的交响乐，继续悠哉悠哉地享用着午饭。墙上的电视里，午间的新闻已经播送完毕，徐歆夏没想到，这场骤雨竟会持续这么久。

        等她几人吃完饭以后，雨势看上去似乎确实是小了点儿，但是，却也只是由倾盆变成了瓢泼。

        门口处，一群走不了的学生已经快要将通道给完全堵住，一些干等了十几分钟的男生，最后实在等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冲进了雨里。

        不知为什么，赵依依此刻握着手里的伞，感觉就像是拿了件稀世珍宝似的，仿佛周边所有同学都在羡慕地看着自己，她有些自豪地扬起了下巴，“还好我们带了两把伞。”

        她穿过人群挤到门口，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慢悠悠地撑开了雨伞。

        徐歆夏紧跟在她身后，同样把伞拿了出来，“走吧，这雨看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小了，在这儿等着没用。”

        周围，攒动的人群时不时地撞上她的肩膀，徐歆夏蹙着眉头，转头向四周随意扫了一眼。

        忽然，一张熟悉而又好久不见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

        前方的门框处，倚在墙边的李嘉乐正有些一筹莫展地望着半空，忽然，他听见人群中一道清脆而尖细的嗓音响起，“李嘉乐？”

        他循着声音望去，结果，在另一头看见了正向自己挥着手的三人。

        赵依依热情地将他唤了过来，见他两手空空，似乎已经明白过来，“你没带伞吗？”

        李嘉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嗯。出教室的时候想着这雨不大，就没有拿。”

        他穿了件灰白色羽绒棉服，双手藏在口袋里，敞开的衣襟微微漏出一点里面的蓝白校服。屋外吹来的寒风掀起他头顶的发梢，毫无章法地在风中随意晃动。

        徐歆夏手中的雨伞正撑开一半儿，她望着李嘉乐好心邀请道：“那和我们一起走吧，刚好我们带了两把伞。”

        “好，谢谢！”李嘉乐也没有推辞，他笑着应了一声后，伸手接过了徐歆夏手上的雨伞，二人跟着走在了赵依依两人的后面。

        校园里的各处地面，早已汇集了汩汩河流，伞外，大雨仍旧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落着。

        赵依依和微沫撑伞走在前面，两人有说有笑，很快就将徐歆夏二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进入新学期以来，徐歆夏感觉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李嘉乐。她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和李嘉乐说话，应该还是在高二下学期的最后一次体育课上。

        她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看见的理科期中考成绩，抬起头来笑看着他，“我听说你这次期中考试又是理科第一啊？”

        大雨夹在斜风里，从前方飘了过来，李嘉乐温柔地笑了笑，谦逊地开口道：“运气比较好罢了。”

        伞面不大，两人走在伞下，都各自微微湿了一个肩膀，他将伞往徐歆夏那边移了移，闲聊着开口问道：“你们复习得怎么样了？文科应该也很累吧？”

        徐歆夏被冷风吹得瑟缩了下肩膀，感慨地长叹一声，“嗐！不也是和你们一样吗？不停地写、背、刷题，每天累得要死！”

        腿上，长到脚踝的校服裤子已经湿了半边，空中刮着的阵阵斜风，捎着大雨里的湿意，吹得徐歆夏脖子沁凉。

        雨伞撑在李嘉乐的手里，她得了空，将双手揣进了棉服衣兜里。脚边，一个积了水的洼地正溅起一朵朵透明的水花。徐歆夏没有注意，眼看就要一脚踩了下去。

        “小心！”李嘉乐眼疾手快地连忙抓住她手臂，将她带向了自己一侧。

        徐歆夏毫无防备，小臂被这突然的一道大力一带，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上半身都靠上了李嘉乐的身子。她刚要踩下去的脚往前一迈，擦着水坑表面跨了过去。

        等李嘉乐放她站稳后，徐歆夏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事情，她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子，庆幸地松了口气，“还好没湿！”

        回头看了眼身后刚刚那个水坑，她抬起头来感激地看着身旁的人，“谢了啊，不然我这双鞋肯定就完了。”

        李嘉乐嘴角含着微笑，和她继续并肩往前走去，“没事，下次自己小心点。”

        头顶，豆大的雨滴拍在伞布上，啪嗒作响。朦胧的水汽氤氲了整个校园，眼前的一切都像隐在了雾里，模糊不清。

        身后，雨中的实验楼屋檐下，一排从食堂跑到一半的学生站在那里躲着雨，宋脩远藏于其中，看着不远处逐渐离去的两个背影，冰冷的眸子渐渐结上一层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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