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后路

　　明珠顾不上回答李氏的话，只是一味地喊着娘，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短短几日没了父亲、没了家、现在又要失去母亲！

　　李氏不舍地看看明珠，将目光挪到了后面的忘忧身上。

　　她朝忘忧伸出手，忘忧赶忙上前两步接住了，“夫人！”

　　李氏看着忘忧点点头，“好……好孩子！”她的气息已经有些不足了。

　　“我知道，你在相府没享过什么福，相爷也对你不好。我虽喜欢你，也没有保护好你，但明珠她是一心一意为你好的。从你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到……到现在，她都很是照顾你。我也知道你对她也好……也知道……也知道用这份情来要求你这不对！可是……可是……明珠她一直娇生惯养的，涉世未深……虽然在庄上十年不容易……可……可人世里的苦，还是没吃过多少。”

　　“她……她现在以罪臣家眷的身份，要去和亲，以后的日子……以后的日子有多难熬……”李氏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这一激动便有些接不上气息，忘忧赶忙上前帮李氏顺气。

　　“夫人！夫人您别急，您要说的话忘忧明白。和亲……不论小姐去哪里，奴婢都会跟着小姐一起，这一生，不离不弃！只要忘忧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小姐！”

　　李氏听忘忧这么说，欣慰地笑了笑。“好！好！”

　　她伸手拉起明珠的手，放在忘忧的手中，“拜托你了！是……是我……对不起你……欠……欠你的……下……下辈子……再……”李氏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话还没说完，就突然松了手。

　　“娘！”明珠哭着扑在了李氏身上。

　　忘忧也难过地哭了出来，她从小没有娘。在相府，李氏一开始对她一般，可是后来看见她对明珠情深义重之后，就慢慢善待她了。到了后来，虽然还是把她当做奴婢，却事事也想着她。

　　所以在她心里，李氏虽然不是娘，却某种程度上寄托了她对母亲的一种依赖，如今李氏走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又经历了一次和娘亲分别的过程，心中痛极。

　　两人趴在李氏跟前闷头哭了半晌，还是春杏的声音惊醒了忘忧。

　　“小姐……姐姐……天晚了，一直哭熬着身体也不行啊，奴婢做了些清粥，你们用些可好？”

　　听到春杏的话，忘忧才慢慢清醒过来。李氏已经走了，可是她和明珠还活着，她们的路还有很长，还得向前看才行。

　　她站起身擦了擦眼泪，把明珠扶起来。“别哭了……这样夫人会担心的……”

　　明珠不肯起，还挣扎着要到李氏身边去。

　　“你别这样，夫人已经去了。你要振作一点啊！”

　　“你走开！”明珠着急了，使劲推了忘忧一把。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走！”明珠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呆在李氏身边什么都不想做。

　　忘忧站着看了半晌，心知明珠这样一时是劝不了的了，便先带着春杏退了出来，留明珠个人安静地跟李氏在一起。

　　在厨房里，忘忧盛了一碗粥，和春杏对坐在小桌边上。

　　“今天……吓着你了吧？”一点食欲都没有的忘忧强迫自己吃了半碗粥，才对同样安静的春杏说了一句话。

　　“还……还好……”春杏回想着当时的心情，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宫里的人，还带着圣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夫人带着小姐出来跪下接旨，她就也跟着跪在后面。

　　圣旨上说夫人和小姐是罪臣家眷，她才知道她的主子还有这层身份，原本她以为就是普通的有钱人家。

　　后来那些气势汹汹的宫人大张旗鼓地来了，又轰轰烈烈地走了，她不是不紧张，只是后知后觉地劲儿还没上来。等她想起来要紧张，人都已经走了，她还能觉得好过一些。

　　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李氏又出状况了。她十几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见到有人离开。虽然刚相处了两三天，但她能感觉到夫人是个好人，所以她也难过。

　　而且将心比心，若是自己娘没了，大概她也会很伤心的，所以她也挺同情小姐的。

　　“这个家……要散了！”这是忘忧的第二句话。

　　春杏点点头，圣旨让小姐去和亲，她听见了。若是夫人还在，兴许这院子还能留着。可夫人现在走了……“那姐姐你……？”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忘忧在心中默默感叹。“我会跟小姐一起去！”

　　“姐姐……”和亲，去异域，人生地不熟可怎么活呢？

　　“是啊！很难！”忘忧似乎能看得懂春杏的内心，“但就是因为这么难，所以才不能抛下小姐一个人让她自己面对。”

　　春杏感佩于忘忧的仗义，这么难的事情换做是她，不一定愿意去。

　　对啊，她……春杏看了看自己，这院里就两个女婢，忘忧去了是不是她也得去？若是她去了，爹娘和弟弟妹妹们怎么办？

　　可是，既然已经成为了这个府里的一员，总不能在危急关头舍弃主子！

　　算了……去就去！反正弟弟妹妹们也渐渐大起来了，有人帮着娘干活，她不在……就当省口饭吃吧！

　　忘忧看着春杏先诧异再纠结最后逐渐坚定的面孔，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真是个单纯的丫头。

　　“我随小姐去，是因为我们从小一处长大，彼此情深义厚，我不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是你才来这府里两日，先前也不知道任何情况，又有家在这里，便不用一起去了。”

　　春杏为自己内心的窃喜感到羞愧，而且想到好不容易有的差事这才每两日就打水漂了，心里又有些失落。竟生出了一种，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跟着一起去的感觉。

　　“你不用担心，”忘忧有一次读懂了春杏的内心。

　　“大家相遇一场也是缘分，这段日子你也帮了我们许多，我走前定会为你找个新的、牢靠的主家，保你吃喝不愁！”

　　“姐姐……”听到忘忧话的春杏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自私了。忘忧什么都为她想好了，完全没有难为或者强迫她的意思，只有她，一直自私地想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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