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欸？有她什么事？

        萧念本都自觉地后退了两步，让这对老熟人好叙旧，他竟又把她扯进来了。

        她要是推拒了，他是不是很没面子？萧念这么想着，理所当然地接了过来。

        “呃……”老大爷行走江湖多年，什么风花雪月没经历过？他重新整理了下眼下状况，险些给自己来了两巴掌，只恨自己不会说话，差点就好心办坏事。

        “那个……”

        老大爷企图挽救一下，被风回无情打断：“那便谢过老人家割爱，马上就是花灯会了，不多打搅您赏灯。”

        “是是是，几位慢走。”

        他许是真的无意寒暄，又同李棠华作别：“再会。”

        这对待老熟人的态度未免太疏离了些。

        他正要走，被李棠华叫住：“风回师兄，请留步！”

        李棠华绕过棋桌追上来：“不瞒师兄说，我今日来见师兄实是有要事相求，还望师兄出手相助，可否借一步说话？”

        即便不满师父对他的私事自作主张，但以沧澜庄主和他师父的关系，若真有要事他定是要搭把手的，可还应了萧念领她逛灯市……看李棠华着急的样子，多半是等不得。

        他在想一个两全的法子，萧念先是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他：“附近有个水榭，方才路过不见有人，正适合闲谈。”

        风回问她：“你要一同去么。”

        萧念摸着滑腻的玉玦，考虑道：“若不介意我听去……也不是不行。”

        “并非什么私事，无甚好避嫌的，姑娘一同去便是。”李棠华连忙道，感激地看着她，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风回终于点了头，又知会她：“你若想赏灯便去，末了去水榭寻我即可。”

        萧念看着灯市方向的人潮，提不起半点兴趣。赏灯？怕不是去看人。于是她也跟着来了水榭，独自侧身坐在亭台边上，由他们在亭台内交谈。

        她注视着澄静的水塘，这个时节，水塘中除了几尾游动的鲤鱼，什么都瞧不见。偶有几位小娘子，结伴在远处放下几盏莲灯，甚是好看。只是待莲灯飘到她面前时已然早早熄灭。

        水面上泛起细细的涟漪，那是有鱼游过。

        “师兄请看。”李棠华给风回递过一封信，说，“这是襄州一位叫赵无殷的侠士托人递入庄中的信，爹爹在滨州落难时曾得他出手相助，是我沧澜山庄的大恩人。”

        风回拆了信细看，这是一封求救信。字迹潦草，约莫是写信时情形紧迫。

        赵无殷在信中说，他一连数日收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凶信，夜夜子时准时钉在他房门外，每封内容都相同，皆用红字书成，威胁要在七日后取他性命，盼李庄主救他于水火。

        风回看了眼落款处的时间，七日后，正是明日。

        “师兄知道，前些日子爹爹去了九黎剑宗造访，一时半刻无法回来，兄长又去了安山，接到赵无殷这信的是我。”李棠华无可奈何道，“此事我无法袖手旁观，可时日紧迫，路途颇远，我昨日才匆匆赶到襄州，去到赵无殷住处时却已不见他人。”

        “他被递凶信的凶手绑了？”

        李棠华摇头苦笑：“不是。我去到他住处时没寻到人，便问了街坊邻里，得知他两日前在街头滋事，自己跑衙门自首去了，如今正被关在牢里。”

        ……

        “许是觉得在牢狱中可保平安，可若真有人要取他性命，他还能在监牢里躲一辈子么？我知晓后便去了襄州大狱想见他一面，可我下山时紧急，没带有家中玉牌，无法自证身份，那狱卒无论如何也不放我进去，掏了庄里的腰牌也无用。于是我去求见襄州州牧，可没有信物，他同样是不愿见我。我无法，直到高扬在庄里寻不见我，一路追来，与我说在襄州客栈中见过你……”

        原来那日客栈里偷偷摸摸盯着他们的小贼叫高扬。

        “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来请师兄相助。我猜师兄会来看这元宵灯会，便差了人在城中寻你……师兄勿怪。”李棠华低下头，局促道。

        原来如此，那便是情有可原了，让她一介不会功夫的弱女子来管这事，属实是为难她。萧念盯着水面发怔，将李棠华的话听了个全。

        其实至出了天宝阁，风回就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跟随，那人不动手，他也就不当回事，没想到是李棠华的人。风回沉思片刻，问她：“你希望我如何帮你？”

        带她进牢狱？还是帮赵无殷揪出元凶？这两者之间可谓天差地别。

        李棠华恳切道：“棠华不敢劳烦师兄，师兄能带我进那监牢就好，我先去见赵无殷一面问清原委，确保他周全，若一切属实，再去信安山请兄长前来处置。明日就是赵无殷信中所说的时候，我不敢多搁置。”

        萧念趴在扶栏上想，人家姑娘如此殷切，有能耐何不帮人帮到底？若李棠华求的是她，她一定通通应下。

        “无妨。你安心，我先带你进去，其余的事待你见过赵无殷再议。”风回站起身，思虑了一会，“明日酉时，你在襄州大狱外等我，其余的事我来安排。”

        “多谢师兄。”李棠华也起身要送他，走近几步欲语还休，犹豫片刻才道，“爹爹去九黎剑宗所为何事我本不知晓……师兄放心，若你无意，待爹爹回来我会和他讲明，多有烦扰，是棠华对不住……”

        风回顿步，默了会道：“无事，这与你无关。明日还要下监牢，早些回去歇息罢。”说罢提步离去，萧念若有所思地跟了上去，心里想着，不简单啊。

        等到听完李棠华的一番请求，灯市开始陆续闭市，往来游人也都散去，萧念赶在路边的花灯贩子收摊前，买下了一盏活灵活现的兔子灯，今日便是圆满了，满心欢喜地离去。

        他们走得太晚了些，问遍了附近的客栈都不见有空房，只得找回昨日落脚的四海居，路程稍远，萧念百无聊赖，捣鼓着手头的兔子灯，打趣他道：“你的好师妹可真多。”

        风回正想着明日要如何行动，又要怎么安顿她，听她这么来了一句，脱口而出问：“你也算是么？”

        “我只能做你的好师姐。”萧念瞥他一眼，说道：“你打算如何帮她？”

        她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想他能认真答，不想他却答得正经：“襄州大狱不是想进便能进的，我须得先去见过襄州州牧，得他许可了才行。待棠华见过那赵无殷后，若无事，我可将他保出来再做打算。短时间内许是回不去了。你要先回长明宗么？你若想回，我找了人送你先走。”

        萧念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又不是半大的孩子，出了家门再想回家还需要人护送领路么？况且，她并非是有多急着回去。回去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对着玄明经日日发愁。

        鉴于上回去东岭降兽后，许久不温习，偶一打坐便有了进展，她决定这回也好好歇几日不再去想它，或许下次修炼时又能灵光乍现。

        “我不着急，待你事毕了再一同回去便是。你明日行事可有我能帮的上的？总不好你在外头劳碌，我闷在客栈里空闲，给我找点事做罢！”萧念主动请缨。溪山剑的人情没还成，又白收了他一枚羊脂玉玦，不做些什么她属实过意不去。

        她这话真稀奇。风回想了会，说：“你愿意帮衬自然是好的，正有件事无人去做……那赵无殷住在西街口塘里巷中，你去附近探听些与他有关的消息，看看有无古怪。过后去襄州大狱外，我要去见了襄州州牧他定要留我的。届时得了进狱的令牌，我派人交予你，便以这玉玦为信物。”

        都是些简单的跑腿活计，搁她身上委实屈才了。萧念痛快应下：“这还不容易，你放心，本姑娘一定给你办妥贴。”

        风回微微一笑：“那我便提前谢过你了。”

        “无须客气。”萧念抬高手拍了拍他肩头，十分仗义。

        到了客栈后已是夜半三更，该说的路上都交代清楚，二人无话，便各自回屋憩息去了。

        ——

        江淮回到东来客时夜幕已深，浑浑噩噩坐下平复心情后，才感觉到左手中握有东西，他无知无觉，抓着走了一路。

        他摊手一看，是断得平整的一缕头发，带着兰花的清香。接着，萧念紧揪着他衣襟，将他从擂台上一把拉下来的那一幕在他脑海中又回放了一遍。

        他顿感烦躁，唤来小二打了盆水，简单洗浴除去一身污秽，换下沾满尘土的衣物。回到屋里时窗台上多出了只信鸽，一动不动，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

        刚丢了一桩生意，又来了一桩新的，当真及时，一刻都不由他歇的，本想钱五爷那儿是最后一票，意外叫人搅了局，现在看来还得往后推推。

        他走过去，解出信筒中的纸条，只看一眼就变了神色。

        江轻湄……她终究是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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