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军旅生活在洛央生命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其中就包括了比常人更加严谨精准的生物钟。

        不管前一天睡得多晚，或者睡眠质量如何，她都会在第二天早晨六点钟醒来。

        清晨的一切洛央都很熟悉——尚未变得刺眼的柔和晨光，浸着淡淡凉意的风，此起彼伏的婉转鸟鸣，草叶上晶莹剔透的露水……已然成为了她日常的一部分。

        不过，今天的清晨好像与往日有些不同。

        或者说，虽然景象还是相同，但她的心境却变了。

        洛央不知如何去解释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心中那份隐隐的雀跃心情。

        在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后，她眨了眨眼睛，干净的瞳孔中漫过一丝茫然。

        她在为昨晚谢芷恬说过的话开心？

        想到这里，洛央有些懊恼。

        她是不是太冲动了，竟然想要依赖一直跟她合不来的大小姐？

        可她觉得大小姐应该是个好人。

        一个身居高位，又能体察陷入困境的改造人心情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呢？

        洛央慢慢起身，视线在房间里环顾一圈。

        谢芷恬不在，但床头放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我在楼下做早餐。”

        字体漂亮，行云流水。

        洛央看向床边已经收拾整齐的地铺，轻轻抿了下唇。

        昨晚谢芷恬陪她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两个人一起分享了宵夜。到了睡觉的时候，谢芷恬主动提出要打地铺。

        当时洛央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谢芷恬愿意留下陪她，她已经很意外了，怎么能让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睡地铺，而她睡床？

        但谢芷恬坚持说她的伤还没好，独自睡床是最稳妥的。等她伤好了之后，她们两个可以挤一挤。

        想到这里，洛央的耳边泛起一丝红晕。

        当时谢芷恬说得无比自然坦荡，好像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不过也是，女孩子一起睡一张床，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前在部队的时候，她还睡过十几人的大通铺呢。

        洛央轻轻呼了口气，翻身起床。

        洗手台前多了一套洗漱用具，跟她的同款不同色系，是谢芷恬昨晚收拾好带过来的。她的杯子上的图案是一只白色小兔子，谢芷恬的是棕色小熊。

        洛央梳洗完毕，将小兔子和小熊并排摆放整齐，然后才出了门。

        厨房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勾得她一瞬间来了食欲。

        谢芷恬背对着她在灶台前忙碌，听到响动，转过头来跟她打招呼。

        “醒了呀，睡得好么？”

        都说大小姐好吃懒做，可她为了给自己做早饭，居然会起这么早。

        而且，大小姐做的饭，是真的很好吃呢……

        洛央点点头，走过去想要帮忙，却被人轻轻扶着肩膀按到了座位上，“等着就行，快做好了。”

        今天的早餐是西式风格，面包烤得松软，夹着培根和溏心煎蛋，再佐以新鲜的生菜和西红柿。

        谢芷恬用小刀切了黄油，涂在面包表面。黄油遇到热乎乎的面包，顿时变成了半融化状态，香气扑鼻，非常诱人。

        她笑眯眯地将内涵丰富的三明治递给洛央，又给她倒了杯热牛奶，“喏，多吃一点，身体好得快。”

        大小姐最近常常像这样看着她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唇角温柔的扬起，眉眼弧度柔和，又不失明艳。像是阳春三月里的风，沁人心脾的暖意。

        洛央轻声说了句谢谢，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大口。

        煎蛋软嫩，培根里的油脂被煎出去一些，搭配爽脆的蔬菜，香而不腻，恰到好处。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大小姐，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

        太过细致体贴，让洛央困惑和开心之余，甚至生出一种“自己不配”的自卑感。

        一个改造人，大部分普通人都不愿亲近，也配得上这样的好么？

        洛央想不明白。

        谢芷恬从起床开始就一直在盘算着一会儿见到茉莉，如何沟通才能让对方配合地说出实情。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洛央复杂的心绪，看到洛央时不时地发呆一会儿，只当她是昨晚没有睡好，又或者是在紧张身为改造人即将面对的命运。

        不能让洛央有事。

        一个为国家、为人类背负如此沉重命运的少女，值得被好好善待。

        于是谢芷恬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她天生就是个有血性、有正义感的人，不管这个案子最终的真相是什么，她都一定要保护好洛央。

        谢芷恬按照地图的方向一路向着辖区外围行驶，抵达目的地所在的z区时，距离九点还有十五分钟。

        z区的建筑风格跟a区大相径庭，钢筋水泥浇筑的楼房布局整齐，外表坚固，就像一个巨大的金属牢笼。背着武器的巡逻兵来回走动，戒备森严，几乎没有生活气息。

        如同书中描写得一样，此时武器生产尚未完全恢复，绝大部分改造人用的都是刀剑、战斧、□□等冷兵器。枪支非常少见，价格高昂，重型武器更是由政府统一分配管控，只有每个辖区的领导者才能调配。

        谢芷恬想到什么，询问洛央：“你的武器呢？”

        洛央如实回答：“前几天丢了，还没有配新的。”

        一名战士怎么能没有武器？

        谢芷恬估计这又是之前那位大小姐的杰作，她暗自在心中记下，打算有空的时候在自己的随身空间里找一件合适的武器送给洛央。

        z区8栋属于监狱的范围，谢芷恬带着洛央来到登记处，两个穿着制服的女子站得笔直，神情严肃，应该是工作人员。

        谢芷恬简单说明来意，问道：“任小姐来了么？”

        “任小姐正在楼上与医生沟通，她交代过，如果您到了就在一楼大厅等候通知。”

        其中一名女子回答，“那边有座位，您可以在那里休息。”

        谢芷恬点点头，“好，麻烦你们了。”

        她和洛央登了记，正准备坐下，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萧文走了进来，头发凌乱，灰头土脸，风尘仆仆，背后背着个旧双肩包，与衣裙整洁得体的两个女生格格不入。

        这个人还真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哪都有他。

        谢芷恬一看他这副狼狈相就知道他是骑自行车来的，小说里也明确写了，萧文的系统积分只能换物资，在初期阶段，他的积分根本不够换一辆车。只能换点鲜花、巧克力这种小东西，哄女孩子开心。

        萧文倒是想攒攒积分换辆车，毕竟辖区这么大，为了攻略，他需要来回奔波布局，总不能时间都花在路上吧。而且以自行车的速度，等他赶到了，很多事情也就来不及了。

        只是一辆车要几千积分，他的攻略对象又是系统指定的，在这个辖区就只有谢芷恬和洛央，最近一直没什么进展。

        看到二人，萧文一愣，“大……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现在还不到早晨九点，谢芷恬能起这么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而且，还带着洛央一起？

        这两个人最近是不是接触得太多了一些啊？也不知道大小姐到底哪根筋打错了。

        “当然是开车来的。”谢芷恬斜睨了他一眼，故意答非所问，“这么远的路，骑自行车来也太累了吧。”

        萧文被她语气里的嘲讽刺得心中痛，还没想好怎么回话，又听对方问，“你来做什么？”

        他立刻换上担忧的表情，“不知道茉莉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任小姐平时很照顾我，我想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说罢又笑道：“大小姐和洛央起这么早，一定没好好吃早饭吧？我这里有一点充饥的小甜点，你们女生应该会喜欢。”

        洛央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二人对话，最近她能隐隐感受到谢芷恬和萧文之间微妙的气氛。她曾经问过谢芷恬，为什么对萧文的态度变得有些恶劣。

        谢芷恬给出的解释是，她和萧文相处过后，发现性格不合，不适合深交，但萧文总是隔三岔五地来找她，让她有些烦躁。

        洛央点点头，迅速接受了这个说法。

        毕竟最近萧文缠着谢芷恬是有目共睹的，谢芷恬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如此纠缠，就算遭遇冷眼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大小姐不喜欢的人，洛央也不想有过多交集，维持表面上的礼貌就可以了。谢芷恬对她那么好，又愿意帮改造人说话，她不想惹得她不开心。

        洛央正想开口说她们已经好好吃过早饭，所以不用了，就听到谢芷恬愉悦的声音，“好啊，正好我们还没吃饭呢，饿死了。”

        她不解，看向谢芷恬，对方冲她眨了眨眼睛，笑容狡黠。

        谢芷恬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娇纵任性的大小姐，理直气壮地对萧文伸出手，“都有什么吃的，拿出来让我好好挑一挑。”

        萧文受了谢芷恬好几次冷眼，终于得到机会，自然不肯放过。

        他无比殷勤地打开背包，从中取出一把透明纸包着的小零食来，递到谢芷恬的面前。

        谢芷恬扫了一眼，是芝麻花生糖。

        在她的阻碍之下，萧文还没能接近洛央，自然不知道对方喜欢吃巧克力。

        至于芝麻花生糖，原文中也有提到，是萧文攻略系统中最便宜的小零食，只要1积分一个。然而即使是这样，芝麻花生糖在这个时期也是非常罕见，萧文经常用它示好，拉近与他人的距离。

        谢芷恬毫不客气地接过，指尖拈起一颗。糖果的包装完好，里面充了气，没法做手脚。她拆开糖纸，送入口中，慢慢品尝着。

        萧文屏住呼吸，有些紧张地望着谢芷恬，“味道怎么样，大小姐喜欢么？”

        谢芷恬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将那颗糖咽下，才道：“喜欢啊，味道挺不错嘛。”

        萧文大喜，感觉自己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多少能挽回一些自己在谢芷恬心里的地位了。

        他美滋滋地想再说上两句，跟大小姐邀一邀功、套套近乎，就听到谢芷恬又开口了。

        “就是太少了，再给我买500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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