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5章阴差阳错(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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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赵国强家的冷清,何三庆奶奶家愈发热闹。何家是他们庄上的大户,半截庄子的人都姓何。何老太太九十多岁高龄,现在在他们家族里是年龄最大的了。从放完鞭之后,人就络绎不绝纷至沓来,叫大娘的,叫婶子的,叫奶奶的,叫老奶奶的。何老太太端坐在炕上,不时有人给她磕头。大部分人都是过来看看,问个好就各自回去了。只有三庆的几个堂大爷堂叔,一直都在这守着何老太太。三庆抽开煤球炉子,烧上水,不停的给他们续着水。一个堂大爷拿过来当门供桌上的族谱,边翻着看边说,今年又该续族谱了,几个人附和着。何老太太说:“你们都操操心,打听打听南边的人的信,这能多年了还是没有信。唉,可怜恁二婶子了,一辈子就那么过了。”何伯勋说:“这恁都不用操心了娘来,打听着嘞。”一个堂叔说:“就是嘞大娘,俺几个都打听着嘞,慢慢嘞就找着啦。这不是前几天我还听说,俺二叔后来找的那个二婶子是青岛人,也不知道人家说的那个南下嘞姓何嘞,到底是不是俺二叔嘞。”何老太太惊喜道:“你从哪听说嘞,好歹是嘞吧。我活着嘞时候找着恁二叔的信,以后我下去见了恁二婶子,也能捎给她知道。她可是想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唉!”何伯勋赶紧说:“娘来,大年下嘞,恁这是说嘞啥话,可别说啦,别说啦。”几个堂大爷堂叔赶紧的转移了话题。一直到八点多钟,才慢慢没有人过来了,何老太太明显累了,倚在炕头上睡着了。三庆赶紧拿了枕头,把她扶躺下,盖上盖体(被子)。堂大爷堂叔也都回去了,大爷和二大爷还有三庆他爹,看何老太太睡着了,也纷纷嘱咐着三庆,守着奶奶,他们兄弟仨去庄上关系不错的有老人的两家去转转。
三庆答应着,本来想去找李西梅的打算再次泡汤了。他也爬上炕,打开炕头上的另一床盖体(被子)盖在腿上,坐在炕头上守着何老太太。早上一直抽着煤球炉子,炕上很暖和,热气一烘,三庆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依稀看到了那张熟悉的笑脸,亲切而又温暖的对他笑着,却忽然朝他摆着手说再见。三庆赶紧追上去,使了好大的力气都没有追的上,三庆急得都要哭了,一直使劲儿使劲儿。却忽然一脚踏空,吓得一激灵。三庆惊醒了,才发现是一场梦。他揉揉自己的额头,身边传来何老太太的粗重的呼吸声。他忙坐起来,一看,何老太太明显又不舒服了,伸手一模额头,好烫。三庆赶紧跳下炕,倒了一碗水,试试水温还可以,忙端过来放在炕头上,跪在炕上扶起何老太太的肩膀,“奶奶,奶奶,醒醒,醒醒。”何老太太哼了一声,三庆赶紧端起碗放在何老太太嘴边,慢慢往前倾倒,何老太太喝了两口,推开了碗。三庆赶紧放下碗,又把何老太太轻轻放下,回过身来拿起退烧药,再次扶起何老太太的肩膀:“奶奶,奶奶,来,把药吃了再睡。”何老太太哼了一声,却不张嘴。三庆再次摇晃着何老太太的肩膀:“奶奶,奶奶,恁醒醒啊,醒醒啊,恁又发热啦,快,把药吃了啊!”三庆左手托着何老太太的肩膀,右手把药往何老太太嘴里放,何老太太睁开眼睛,却把三庆的手推到一边:“年下不能吃药小嘞,叫我睡会儿。”说罢又闭上了眼睛。三庆看这样不是办法,赶紧把何老太太放下,把盖体(被子)给她盖好收紧。又急忙跳下炕,穿上外套,拉开门往外走,走出门来又扭头把门关上,小跑起来。他得赶紧去找他大爷和他爹,他奶奶又发热了,还不吃退热药,这可咋办。
刚跑出院门,远远的看见她娘正往这走呢。他赶紧迎上前去:“娘,俺奶奶又发热了,给她药她也不吃,恁赶紧去喊俺爹还有俺大爷去。”桂香婶儿刚刚从土地庙烧香回来,一听这个,心里咯噔一下子:“中中中,你赶紧回去给恁奶奶多喝点水,我赶紧去找恁爹去。”扭头就急急忙忙的走了。三庆也赶紧回家,再次倒了水,喂何老太太喝了两口。又拿手巾用热水烫了一下,拧掉水分,轻轻的给何老太太擦着额头和手心。他记得小时候有次他发烧,何老太太就是这样给他擦的。
何伯勋兄弟仨刚刚从住朱老太太家里拜完年出来,正准备各自回家,却见桂香匆匆忙忙走过来。“叔来,大哥,二哥,快点儿,咱娘又发热啦!”兄弟仨一起小跑起来。进了堂屋,看三庆正拿手巾给何老太太擦额头。何伯勋赶紧跑过去,趴在炕头上摸着何老太太的额头:“三庆,给恁奶奶吃退热药了不?”“没有,俺奶奶说年下不吃药。”“都啥时候了,热成这样了,还听她的嘞。”二大爷急眼了。三庆赶紧放下手巾,拿起退热药,又倒水端过去。何伯勋扶起何老太太:“娘来,来,把药吃了。恁这发热不吃药可不中哈。”三庆忙把药往何老太太嘴里放,二大爷接过去水碗:“来,娘,吃了药再睡吧。”何老太太喘了一口长气,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人,嘴里咕哝着:“大年下嘞,不能吃药。”“娘来,发热不吃药不中,别管年下不年下嘞啦!”何伯勋直接接过水碗,朝三庆呶一下嘴,示意三庆赶紧把药塞何老太太嘴里。三庆一看,不强喂奶奶吃药不中啦,就把药推奶奶嘴里,何伯勋赶紧把水碗凑到何老太太嘴边,一掀碗底,灌了何老太太一口水。何老太太咕咚一声,众人一看,她总算是把药吃吃了,都松了一口气。何中臣说:“大哥,我看咱得去找找传宝,叫他再来给咱娘看看。这能大年纪啦,一个劲儿发热这可不中。”何伯勋说:“是得再看看,你去找传宝去吧,叫他来看看再。”何中臣答应着往外走去。
国旺领着国强从东面转了一圈,刚回到家,莲花也回来了。“国旺,你知道不,何家的那个老婆子,就那个地主婆子,病厉害啦,她仨儿才从街上叫她三儿媳妇叫过去,都跑嘞飞快嘞!”国旺一听:“头年里,有一回看见她,不是还好好嘞,也没听说她病。”“谁知道,就刚刚才嘞事儿,街上老多人都看见了。”国旺说:“这可是他老何家的一个大事儿了,这个老婆子可是号称女诸葛,他那一大家人的啥事儿都得问问她嘞意见嘞。”莲花说:“有能厉害”“那可不,会嘞可多!”国旺说着,仰着头想着什么。
庄上的赤脚医生传宝,正扛着带白色加号的医药箱子,跟在何中臣后面往何老太太家里走。街上的人都看着,但没有人敢问啥。大过年下嘞,忌讳多,谁也不知道咋问。只有他们姓何的几个娘们儿凑一堆七嘴八舌的说着,早上起来的时候去拜年,何老太太还好好嘞哪,这不知道是咋啦。何三庆的俩大娘也听说,都过来了。何老太太吃了退热药以后,又经过三庆的擦洗,没能热了,她呼吸渐渐均匀了,还翻了个身侧躺着继续睡。大大娘二大娘和三庆他娘桂香婶儿妯娌仨,坐在炕沿上守着。二大娘说:“恁说咱娘这从来没冻着过,今年这是冻着啦!今年这天儿也没有说多冷,说句难听话嘞,这真是到年纪啦。算上闰年闰月,这都快一百岁的人啦。”大大娘说:“可不嘞呗,这能大年纪啦。”桂香婶儿看看她俩,犹豫了一下说:“咱搁这说这嘞,有个事儿我都一直不敢给恁说。”“啥事儿”俩大娘异口同声问道。桂香婶儿说:“俺娘家庄上那个看桌子嘞(巫婆),看嘞咱娘这九十七岁上有一关,闯了这一关,能活到一百岁往上说。”“哦,你咋想着给咱娘看这个啦”“没有专门看,就是有一回去看俺娘,碰见那个看桌子嘞啦,她给我看嘞。可别说哈,叫他仨兄弟知道,可了不离。”桂香婶儿缩缩眼神说。“中,这说啥,咱哪里说哪里了了就。”俩大娘附和着。边看着当院里抽烟的何伯勋和何叔来兄弟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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