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哪样夫妻

叶亦舟并不喜欢放假，因为这意味着她必须和丈夫同在一个屋檐下；她更不喜欢春节这样的传统日子，因为在这样的日子里，她不得不在人前去与丈夫伪装成幸福夫妻、睦家庭。向来本真的她厌恶这种虚伪、窒息的生活。于是她用忙碌来武装自己，用工作填充整个假期。哦，对了，还有论文，她必须在这几天完成mba的论文初稿。叶亦舟在二年前报了在职mba，她必须在今年夏天完成论文和答辩。

        正当叶亦舟把自己关在那个阳台改造成的小小房间里埋头码字时，突然听到客厅外面响起了丈夫的怒骂和儿子的嚎啕大哭。

        叶亦舟忙冲出去，看到丈夫和儿子纠缠在一起，叫嚷着让儿子跪下，儿子哭得泣不成声。叶亦舟连忙上前护着儿子。丈夫更是恼羞成怒，双眼冒着火：

        “你给我滚开！不然我用皮带抽死你你们两个！”

        对于丈夫的盛怒和口不择言，叶亦舟顾不得许多，一把抱着儿子躲进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把门反锁上。

        叶亦舟一边安抚着儿子，一边从啜泣的儿子嘴里得知刚才儿子只是为了想看动画片，未经丈夫同意就转了他在看的足球频道，两人争执起来并且愈演愈烈。

        叶亦舟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她和丈夫都算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即便生活习惯诸多不同、感情日渐疏远，但平时大多都是冷战。很少沟通，但更少争吵。自己完全没有想到在人前博学而文雅的丈夫间竟有如此不为人知的暴虐。丈夫刚才歇斯底里的模样让她心惊，恶毒的语言更让她寒凉。

        直到听到外面逐渐悄无声息，叶亦舟才试着打开房门。丈夫已经没了踪影。叶亦舟连忙给儿子草草做了点吃的，然后洗洗哄儿子睡了。

        躺在床上，“离婚”这个念头在她脑里抛之不去。

        电话响了，是夏晴：

        “亲爱的，春节快乐。在干嘛呢？”

        “刚把儿子哄睡着。”叶亦舟坐起身，戴上蓝牙耳机，斜靠着墙边。

        “你老公呢？这个点，不影响你俩吧？”夏晴戏问。

        叶亦舟听出夏晴的语气不怀好意：“想多了你。我们不是你们少年夫妻。”

        “少年夫妻有啥用，当初的朝朝暮暮，海誓山盟，那还不都被婚姻生活磨得没有新意，没有力气了。还是你们这种成熟夫妻好，认识的时候彼此都事业有成，心智成熟，不问过往，婚姻就是搭伙过日子罢了。”

        叶亦舟结婚的时候已经三十岁，丈夫大她十二岁。的确如夏晴所说，一开始的时候两人一直相敬出宾。丈夫虽说只给叶亦舟交过一年多的生活费，之后两人都是各用各的，但丈夫也从不过问叶亦舟的收入，叶亦舟也觉得这样挺好，经济的瓜葛越少，彼此的空间就更大。

        “少年时的爱情，纯粹而热烈。为了丁点的小事能吵得不可开交，可吵完了总有一方有抱着极大的热情去哄另一方。合好之后感情会比之前更深厚，吵架就成了调和剂和催情剂。“叶亦舟回想往事，忍不住想总结些什么：

        ”但所谓受过良好教育的半路夫妻呢，起因就寡淡了许多，现实了许多，本来基础薄弱，成熟的年纪又让各自习惯更甚，更难妥协。碰到问题，各打心里鼓。吵架作为一种沟通形式都成为了奢侈。真要吵一架，再不会有耐心和耐性去’哄’对方，天长日久，只会更加疏远。“

        ”少年夫妻，是滚烫而生痛的；半路夫妻，可能的确会更理智和冷薄。“夏晴有些同意叶亦舟的观点。

        “无论因为爱情，还是因为功利，在一起就应该是相互有所裨益。如果彼此无益，甚至只剩折磨，婚姻就没有存在的理由。“叶亦舟似乎在说出自己的当下的现实。

        夏晴并没听出叶亦舟的弦外之音，只当是如常的人生感慨。两人又絮叨了一会，挂了电话各自睡了。

        之后几天，叶亦舟带着儿子尽量避免与丈夫的正面冲突，甚至尽可能不正面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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