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情人节

整个项目小组的人都在加班中渡过了春节，刚上班没多久，情人节也劈头盖脸的来了。公司年轻人居多，因此每年情人节，公司行政会组织聚餐，无论是否单身，只要携伴，就可以参加。

        当朱珠告知陆景行这个传统时，陆景行很爽快的答应。因为刚回国来到这个新城市，本地的朋友并不多，因此朱珠主动提出做他的临时女伴。陆景行也一并应允了。朱珠来公司五年了，国外留学毕业就被henry招进来。之前陆景行长期在国外，因此一边帮陆景行打理一些联络的事务，一边兼做国内的工作。朱珠就像她的名字，身材丰润，皮肤白皙，肤若凝脂，满满的胶原蛋白，衬着一双丹凤眼。

        趁着午休的当儿，郭家骏走到叶亦舟身边：“mary，做我的女伴，参加今天晚上的聚餐吧。”

        叶亦舟认为这是年轻人的节日，因此这几年都没有参加。

        “谢谢你邀请我。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节日，不适合我这种已婚中年妇女。”

        “第一，你不是中午妇女。你现在风华正茂，风姿卓越。第二，你并没带结婚戒指。”

        叶亦舟没想到眼前这个小朋友观察竟如此仔细，忙收回左手，解释道：

        “我今天忘戴了而已。”

        “上次我们吃饭，我也没见你戴。并且你的左手无名指上，并没有婚戒的痕迹。”郭家骏不依不饶。

        ”你是太西化了。中国人并不像西方一样虔诚地佩戴婚戒。”叶亦舟辩解道。

        “或许有些人是。但优雅如你，不会的。”郭家骏笃定地看着叶亦舟的眼睛。叶亦舟忙转过头，岔开话题说：“你的检查单还有问题”。

        “你回避我的眼睛，说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答应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参加晚餐，我保证不和旁人提这件事。”郭家骏的语气里没有商量的意味。

        叶亦舟低头工作，不再作声。郭家骏刚才的敏锐和犀利，让她有些无所遁形。叶亦舟有很多戒指，但没有一只是婚戒，因为丈夫说他是公务员，并不方便戴；叶亦舟有很多首饰和衣服，可没有一件是丈夫给她买的。结婚这么多年，丈夫从不记得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丈夫至今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哪天，更不要说会送她礼物。所以她无法理解别人口中的女神怎么会和自己产生丝毫的关联，她活得连普通女人都不如。她的婚姻是个笑话。这是她作为女人的悲哀。

        下班时间刚到，郭家骏就等在叶亦舟身旁。叶亦舟也不再说什么。公司聚餐而已，与其回家呼吸那冰凉的空气，或许自己需要一个放松。

        聚餐被安排在一个高档西餐厅的大包房，水晶大吊灯，西式长桌，洁白的桌布，点满白色蜡烛的银烛台与插着玫瑰的水晶花瓶相间摆放在桌子中间。每个座位上摆着精致的骨瓷餐盘和擦拭得雪亮的德国不锈钢餐具；已配好的菜单摆在一旁。

        叶亦舟和郭家骏按照名牌的位置坐下，发现陆景行和henry的位子就在旁边。

        很快大家陆续到位，就餐开始。henry站起身：

        “每年情人节的聚餐，都是我们公司不成文的传统。但今年不同的是，我们的老板benny第一次回国与我们共渡佳节。请benny。”

        陆景行应声站起身：“我的荣幸，能参加今天的聚餐。这是我回国后第一次与大家正式见面。在西方，今天是情人间的浪漫日子。我很高兴我们团队能借此良机，共渡今宵。共事业如同船渡，一切皆是缘分。so,justenjoyourselves!cheers!”陆景行举起杯，大家也举起杯，一饮而尽。陆景行今天穿的是件咖啡色休闲西装和同色调的高领毛衣。脱掉西装，高瘦的他显得书卷气十足。

        陆景行落座后，大家随意攀谈起来。服务员陆续上菜。

        餐桌上不知是谁聊起了一年中最浪漫的日子。有人说是今天，情人节；有人说是七夕，因为鹊桥相会；有人说是初相见的纪念日。

        “叶亦舟，你最有文化，你说说看，哪天是最浪漫的日子？”三部经理段亚洲把话题推给了叶亦舟。

        叶亦舟正在用刀叉努力分解着盘中牛排，没想到自己被拉进了话题。眼前明媚的灯光，美景美食和一众洋溢的青春，让叶亦舟倍受感染，于是放下刀叉，搂了搂耳边的头发，喝了口香槟，饶有兴趣地说起来：

        “七夕古来其实是女孩子“乞巧”，希望自己心灵手巧。唐朝林杰就有“七夕今宵看碧宵，牵牛织女渡河桥。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尽红丝几万条”的诗句。如果一定要因为牛郎织女的鹊桥会而说七夕是情人节，那这个日子实在悲催大于浪漫，因为一年只有一次。”

        “那最浪漫的日子不是七夕，又是哪天？”一旁的人争着接话。

        叶亦舟又啜了口杯中的香槟，顿了顿接着说：

        “中国最古老的情人节，我以为应该是上巳节。”

        “上巳？没听说过啊。”高欣接着话。

        “这是按照夏朝的历法计算的，大约是三月的第一个巳日，所以叫上巳。秦汉时定为每年三月三。每年的这个时候，春水初生，春林初盛。《郑风，溱洧》有曰：‘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冰秉蕑兮……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说的是就是每年这时，河水解冻，青年男女会手持兰草，相约在溱河与洧河游玩，又以芍药做为彼此的约定。”

        “哇，古人原来这么浪漫啊。”

        “不光浪漫，还很开放啊。在这一天，没有小说电视剧里说得那男女授受不亲、那么古板嘛”

        旁人各自发表着意见。

        “那时候，春日时的男女约会，是被社会认可的。直到宋。”叶亦舟解释道。

        坐在一旁的郭家骏看着叶亦舟婉婉道来，一直用慕羡的眼神望着她。然后接着问了一句：“那宋以后情人节都怎么过呢？”

        “到了宋，最浪漫的日子是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因为只有这一天大家闺秀们才能以观灯为由，名正言顺地走上大街，所以’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所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陆景行脱口说了脑海中的句子。

        叶亦舟抬眼看着陆景行，她没想到陆景行会如此会意地说出自己正要说出的这两句最喜欢的句子。陆景行迎着她的目光，也在探究地凝视着她。眼前的叶亦舟与在他办公室里谈工作的叶亦舟大不相同：没有了习惯性地职业，没有任何的束缚和拘谨，有的只是充满灵气与诗情。这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叶亦舟被陆景行毫无旁骛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存，下意识地用手指拨弄着脖子上的项链坠子。

        “这个坠子好别致，是片叶子？还是条小船？”郭家骏离得近，一眼看到那个小而精致的坠子。坐在斜对面的陆景行，目光随着郭家骏的话音转到了那坠子上。他记得之前叶亦舟也有这个习惯，无意识地拨弄脖子上那个小吊坠。陆景行并没看得真切，而叶亦舟已经将坠子忙塞进了衣领里。

        叶亦舟并没有回答郭家骏的话，转而举起杯将杯中剩下的香槟一饮而尽。

        “我的话太多了，牛排都凉了。”叶亦舟重新开始埋头吃肉。

        郭家骏细心地帮叶亦舟倒满了杯中酒。眼前的叶亦舟穿了件蓝白相间的羊绒长裙，形色如青花瓷；针织的质地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略施粉黛，唇不点而红润丰盈；如葱的食指上戴着一个玫瑰金镶嵌的粉珊瑚戒指，珊瑚雕刻成了一朵半开放的牡丹，配着手腕上一条翠中有春的翡翠镯子，时尚、显眼，却富贵而典雅。郭家骏殷勤的眼神没有逃过陆景行的眼睛。

        酒足饭饱，大家说要去唱歌。叶亦舟也推辞说还要回家接儿子。郭家骏提出要送她回家被她婉拒。叶亦舟说年轻人今天就是玩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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