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曾是少年郎（八）

在外语学院，每天早上把短波收音机的天线拉到最长，然后鳞次栉比地站在大操场上，边啃着馒头边听□□，是日常；人人手拿walkman，边走边听疯狂英语，也是司空见惯；而到了周末，铁定空气中就会弥漫着青春荷尔蒙的恋爱味道。

        恋爱中的人儿，必不负这样的良辰美景，从周五开始，就打扮得美美的，等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而诸如叶亦舟这样的单身狗，则将大部分的时间花到了学校的投影厅，用一晚上连续三部奥斯卡原声大片，消磨自己的青春光阴。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了大三上期的期末。

        这天又是周五，正好是tt的生日，平时一向节省的tt主动邀请夏晴和叶亦舟一起到闹市区的一家小有名气的店吃汤锅。可能正逢周末，这家店的生意实在太好，三人坐下了好一会，只送上来一个菜单，然后就再没人搭理她们。tt喊了好半天，好容易来了一个服务员，火冒三丈的tt正好发泄了出来，然后一摔菜单，转身走了。夏晴和叶亦舟忙跟了出来。

        待到三人兜兜转转、来到建筑大学的后门时，已经快七点了，三人饥肠辘辘，于是毅然进到最近的一家小店。

        店面本来就不大，店里还没什么客人，于是三人坐下，老板马上迎了过来：

        “三位同学吃汤锅吗？我们这里素菜免费、续汤免费。”

        三人一听，很是高兴，忙坐了下来。

        tt和夏晴、叶亦舟是同班同学，但不在一个寝室。她有张圆圆的脸，长得本不是十分的漂亮，但身上那股野性的味道，却很能吸引眼球。由于父母在闹离婚，她每个月只有二百块的生活费，还是母亲省吃俭用存下的。而tt也很是争气，不但成绩不错，还常在外面自己接广告之类的挣外块；穿着也是特立独行，一件领子已磨旧的t恤，她直接把领子剪了，再剪开了一个向下的缝，简单地收个边，便成了一件圆领开口t恤；一副坏了的耳机，被她直接拴在脖子上，当成项链戴，酷酷地很是拉风。

        夏晴和叶亦舟很自觉，除了一人点了一个油碟，和二、三个荤菜，其它都点了素菜，反正免费。

        当三个女孩很快把不多的几份肉消灭殆尽后，便放慢速度，边吃素菜边喝汤，聊了起来。

        “mary，你的那个初恋怎么样了？最近看你写信少了。”夏晴直奔主题。

        “嗯，他有心怡之人了。”叶亦舟与夏晴和tt无话不谈，但自从知道了陈克勤与林烟，叶亦舟便很长时间没有再和好友聊起过他了。她总觉得只要不提起，这事就好像还没有最尘埃落定。

        “啊？可他喜欢的是你啊？”夏晴对于这突出其来的信息，表示出了足够的惊讶。

        “那只是我以为他喜欢的是我。”叶亦舟说这话时，声线里完全没有了平时的自信。

        “他喜欢那个女孩有你好看吗？“tt问。

        “比我好看，比我苗条，比我皮肤好，还没有青春痘。“叶亦舟诚实地一一做着比较。

        “那她成绩一定没你好，并且一定没你有才。“夏晴总能想到办法安慰叶亦舟。

        “在男生眼里，首先注意到的脸蛋和身材，其它的只是锦上添花，有更好，没有也不是必须。“tt一语挑破了不诤的事实。叶亦舟和夏晴竟无言以对。

        “那他为啥寄给那片树叶？还让你考他的学校。”夏晴见过那片树叶，叶亦舟把它装在一个精美的透明塑料中，夹在床头的一本英文字典里。

        “也许那本就是他随意拾到的一片普通树叶而已。都是我自己想多了。“叶亦舟垂下了头。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话题了，吃菜。“tt又叫了两份素菜。

        其实三人连汤带菜已经吃了不少，可冲着素菜免费和汤免费这么诱人的吸引，三人于是不谋而合地站起了身，各自围着桌子走了走，然后解开外套，继续吃掉了所有的菜，以及又续的两次汤。待到三人实在撑到嗓子眼，而一旁的老板已经明显有了不耐烦，三人终于决定离席，tt埋单，一共二十五元。

        三人心满意足地拖着沉重的胃和缓慢的脚步走出店外时，tt提议到建筑大学跳舞。在那个年代，没有微信，没有陌陌，学校的舞厅是最好的social场所。

        之前叶亦舟只在自己学校的舞厅跳过一、两次，但她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昏暗的灯光，女生们都刻意打扮过，然后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等着往来的男生像买菜一样，在假意路过时挑选，然后邀请共赴一曲。没人邀约，自然信心备受打击，因为男人都是视觉的动物，没人会在这么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你有趣的灵魂；而即便被邀约了，两个陌生人，顺利的从互问来处、互问姓名开始攀谈，一曲终了时，最多问到一个电话；不顺利的，连脚下的步伐都很难统一，更不要提那些开口就把天聊死的，于是短短的几分钟的近距离相处，会成为你想弃世的唯一理由。

        tt很喜欢跳舞，因为她在这种场合总是很受欢迎。也因为今天是tt的生日，所以饱食的夏晴和叶亦舟也没有反对，跟着熟门熟路的tt进了舞厅，然后在tt被一帮人围着邀请时，夏晴和叶亦舟买了包瓜子，坐在外围的座位上听着音乐、嗑着瓜子，打望着舞池里的一对一对。

        “我猜那两个应该是第一次跳，你看他们俩，互相隔得那么远。“夏晴指着舞池里的其中一对说。

        “我猜那个男的有口气，所以女的才把头远远地偏向一边。“叶亦舟也开始信口开河。她有些理解，为什么罪恶大多发生在黑夜：因为在黑暗的掩护下，人的劣根性更容易被释放，包括自己毒舌。

        “嗯，或者那个女的有狐臭，所以那个男的才把双臂都几乎伸到了最长，以避之不及。”平时端淑的夏晴，小宇宙也开始爆发。

        于是正当两人如局外人一样在舞厅角落，用瓜子和闲话说笑陪伴tt的高光时刻时，一个人来到了叶亦舟的身旁，躬身并且礼貌地伸出右手：

        “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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