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目的

“绑匪又打来了勒索电话吗？”押田站在写满了线索的白板前面，咬着嘴唇。“总局为什么不能提供勒索电话的原音？”他后退一步坐到椅子上，“既然要我们破案起码到手的信息都提供一下啊。电话原音能分析出那么多东西，结果他们一定要攥到手里谁也不给吗？想当然也得有点限度啊。”

        “行了，有时间抱怨上面还不如赶紧看案子，”灰田把手里的一沓资料扔到他桌子上，“鉴证科的报告，横出让我给你送来。”

        “哦，出来了啊，”他坐起来随手把报告翻开，“说起来横出君人呢？又在跟可爱的姑娘聊天吗？”他很快看完把东西放回档案袋里，抬头跟灰田说，“都这种时候了，他还在偷懒啊。”

        “他说有个在意的地方，想要去再查查看。”灰田耸耸肩，“突然间急匆匆的就走了，估计是想到了什么吧。”

        “诶，这样啊”押田把注意力转回白板上，看着那不太复杂的信息网陷入了沉思。

        朴荣灿在事件发生日当天没有任何奇怪的举动，像往常一样下班后去便利店买东西，然后在一条可以直达外面国道的路上突然失踪。警方在失踪地勘察了几次，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押田习惯性的开始用手指敲着自己的太阳穴，陷入了沉思。这件事不管从哪个地方看都充满了诡异，韩国高官的孩子在日本打工，没有丝毫前兆突然失踪，在日本绑架被害人的绑匪却是向韩国方面大张旗鼓的打勒索电话，失踪地没有留下丝毫线索。押田感觉自己像是在尝试接一个线团，虽然看起来并不复杂，但真想去解的时候，却发现连个能开始解结的线头都找不到。

        不应该啊，他死盯着墙上的线索，过了一会又踱到桌子边把地图打开，看着地图上标着的几个重要地点，拿手指敲着地图。灰田看着他没说话，思考了一会，又坐到电脑前，翻着早已经看过一遍的监控录像。

        “跟平时一样啊，”她嘟囔着，一遍遍的看着朴荣灿在便利店的监控录像。电脑上重复播放着朴荣灿从进入便利店，挑选食物，到结账的过程。突然她好像注意到了什么，把鼠标拖动到朴荣灿结账的时候，盯着电脑屏幕想了一会，突然站了起来，拿起东西往办公室外走。

        “灰田，怎么了？”还在跟地图斗智斗勇的押田抬起头奇怪的看着她。

        “押田先生，我再去跟店员核对一下。”她拿着包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如果她的设想是正确的，那么那家便利店的店员一定是无意间注意到了什么，即使他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份不正常是如此的重要。

        “您好，请您能重复一下那一天和朴荣灿先生的对话吗？”她回到了那家朴荣灿最后出现的便利店，拦下了正准备下班的那位店员。“请尽可能的回忆一下，我希望能够知道你们全部的谈话内容。”

        随着店员的复述，灰田的眼睛猛地睁大，她呼出一口气，让心脏从激荡的跳动中缓过来。

        原来是这样吗？她离开便利店，直接来到了那个地方。门框上的风铃随着她的动作叮咚作响，咖啡店在落日的余晖中被镀上了一层金红色。

        “吕小姐，可以请您再说说有关朴荣灿先生身边的人际关系吗？”她看着装的一脸茫然的女人，一字一顿，“他的情况，您其实非常清楚吧？”

        “毕竟，您是他父母给他找来的“监护人”，不是吗？”

        “抱歉，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吕瑾歪头微笑，“我只是一家咖啡店的老板，怎么会好好成为自己雇佣员工的监护人？我连朴荣灿的家庭情况什么的都不知道。”才怪，如果能真的见到，她一定要想办法把朴荣灿那对不当人的混蛋资·本家爹妈狠揍一顿。

        “吕小姐，”灰田叹了口气，“刚刚便利店的店员告诉我们，平时你们都会把朴荣灿送回家。而其他店员也曾经反应过你或者魏小姐，经常跟朴荣灿一起出现。更重要的是”她顿了顿，想从吕瑾身上看出些反应，却丧气的发现即使她已经点破了“吕瑾个魏璇跟朴荣灿并不熟”这个谎言，对方也依旧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

        “更重要的是，朴荣灿曾经不止一次跟他们抱怨过，说父母总是把他当个小孩子看，明明早就成年了，却还是喜欢在他周围找个监护人来管他。”

        “他说的监护人，指的应该就是您吧？毕竟朴荣灿每天都要去你的咖啡店，而据咖啡店的很多客人说，他这个员工好像比你这个老板还要自在，每一天每一天都是坐在柜台后面玩手机。再加上他自己的发言和您与他日常的互动，我想应该不是朴荣灿希望在咖啡店里打工，而是他必须呆在咖啡店里。对吧？”

        “不管因为什么，我希望您可以不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朴先生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我想，如果他真的因为这次事件而身亡，您也一定难以向朴荣灿的父母交代。”她语气诚恳，向眼前的咖啡店老板娘鞠了一躬。

        吕瑾看了了她一会，然后像是放弃般吐出一口气。真的很难糊弄啊，她看着眼前严肃的女警，开始理解了前两天的魏璇。

        “您说的没错，”吕瑾叹了口气，不准备就这点继续隐瞒下去，“您也知道他的父母身份不一般，当初朴荣灿是离家出走跑到日本的，他父母担心使用强制手段让他回韩国会导致他更加逆反，就拜托了我帮忙照看一下。”

        “当然，我也不清楚他父母是怎么和他谈的。但总之，我就让他在我的咖啡店里呆着，这样我能看着他一些。”她耸耸肩，“他被绑架这件事我也很惊讶，毕竟我有注意不要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但那个大少爷自己有没有宣扬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么您应该对朴荣灿的人际关系圈有些了解？您知道朴荣灿有什么关系不太好的人或是对他抱有不满的人吗？”灰田松了口气，能把吕瑾的嘴撬开对她来说也是个收获。虽然她能看出吕瑾依旧对她隐瞒了很多东西，但现在还不能操之过急，不然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朴荣灿跟所有人关系都不太好，”吕瑾有些无奈，说实话，奇葩到朴荣灿这种类型的人，她也没怎么见过，“在咖啡店里，跟店员吵完跟顾客吵，大白天喝酒后跳到桌子上。”她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否有大肆宣扬过自己的父母很厉害，但说实在的，他就是跑到户亚留市中心去大吼“我的父母是韩国总统”我都不会觉得意外。”

        等灰田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山。吕瑾小心的锁了门，回到了咖啡馆后面的家里。芹泽最近在忙着报税，已经几天没回来了。她拉上窗帘，灯都没开就直接跳到了床上，给爱人发了一段长长的短信，才想起来今天还有些工作，没和魏璇交接。她在一片黑暗中拨通了对方的手机，睁着眼睛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还没回去？”她随意的问了一句，电话对面隐隐传来乱七八糟的音乐声，压得魏璇的声音有些含糊。

        “没，回来了。”

        对面的音乐声突然停下，应该是魏璇关掉了音响。

        “怎么了？”

        “关于这次“绑架案”，你怎么看？”她坐了起来，在一片黑暗中问她，“朴荣灿的爹妈告诉了我勒索电话的内容，态度还特别奇怪，就跟他们儿子不是被人绑架了，而是去春游一样。说实话，我挺惊讶。”

        “哟呵，这个有趣啊。”魏璇夹着电话回她，“那俩不一直把他们那个废物儿子看的比眼珠子还宝贵吗？每次问咱们朴荣灿近况的时候，那语气。说实话，光看他们对咱们的那种态度，还以为他们是公司董事会的成员，掌握着咱们的生杀大权。”她翻了个白眼，抱怨道，“真是什么样的父母什么样的娃，一家人如出一辙的讨厌。”

        “是啊，”吕瑾语速缓慢，“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那两个饭桶虽然给人的感觉是视子如命，平时朴荣灿在咖啡店不开心了抱怨一句，他们都能打电话过来把咱们臭骂一顿。可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却这么冷静，就跟完全不在意他们儿子的死活一样。”

        “要我说，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魏璇咬了口面包，“一，他们其实并不是那么在意这个儿子，平时那个样子都是装给我们看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这个普通人儿子当挡箭牌。毕竟他们虽然整天闲的没事干就给咱们找麻烦，但实质上并没有真的付出什么，无论是钱还是时间精力。朴荣灿在咖啡店已经呆了三年了，那对神经病夫妻又来看过他们吗？哪怕一次？每次咱们问他们什么时候能把他们那个倒霉儿子接走，就各种找借口。最近连“我们都是清官，没钱”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知道的这是他们亲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从街上捡来的野娃娃。”

        “那第二个呢？”

        “他们可能早就知道这个绑架案是怎么回事，甚至这就是他们计划的。韩国那边的异常管理组织不是要重新选举了么？出了这种大事，对他们很有利啊。身为普通人的孩子突然在异国他乡被人绑架，圈子内的人第一反应一定都是有异常为了报复他们而向普通人出手了。你也知道那边的异常们都比较过激，也比较容易感情上头选举趋势一片大好啊。”

        “我倒是觉得还有第三个可能，”吕瑾盯着面前漆黑一片的电视屏幕，慢慢的说，““厨师”给了我一点警察系统的内部消息，说那位押田警官在警署里抱怨说总局不把勒索电话的原音给他们帮助查案，朴荣灿乱七八糟的私人物品倒是提供了一堆。现在连绑匪的真正诉求都不知道，而绑匪却要求在1月13日前达成他们的全部要求…别说查案了，朴荣灿的爹妈这么搞让我们连争取时间都很难啊。”

        “也就是，现在再查这件事的，无论是普通人那边的警察还是异常这边的我们，都没能拿到勒索电话的原音。”吕瑾的手指轻轻地在地板上敲了敲，“这就有意思了，明明大张旗鼓的希望警方快速破案，却死咬着就是不给那通勒索电话”

        “那不刚好证实了我说的第二种可能吗？”

        “可问题是别的乱七八糟的信息他们却都给了。”

        “所以？”

        “所以问题很可能是出在了那通电话上。”吕瑾站了起来，打开了自己的平板，在通讯录中点开了一个人的名字。

        “现在，需要我们神通广大的“账房”出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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