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说“花柳街十七人离奇死亡”有一点不准确，应该是“十七人在寻花问柳，也就是在青楼潇洒时离奇死亡”。

        “这些人都是在青楼里过夜的时候死去。被发现的时候，尸体面色红润，和睡着了别无二样。姑娘们一开始也只以为是睡着了，只是怎么喊都喊不醒，用手去探才发现人已经没了。”

        “姑娘们立马就把这事通报给了青楼里掌事的。掌事的一开始还想瞒着，毕竟其中有些人在外花天酒地惯了，几天不回去也是有的事情。没敢将尸体扔到义庄，就在后院找了间柴房放着。后面死的人越来越多，加上有人家里来找，才终于报了官。”

        “之后镇长就通报给了宗门。最开始通报的时候还只有十三个人，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增加到十七个人了。”

        木熙青和蔚风两人在杏花镇找了家客栈落脚，要了一间房。布好结界后，两人边收拾房间，边讨论着这次的事件信息。

        “死后的症状除了面色红润外，还有什么表现吗？”木熙青问道。

        “死后五天内，尸体都保持着面色红润的状态，但是每天在眉间都会出现一瓣杏花花瓣，五天后，组成一朵完整的杏花。之后尸体就会快速腐烂。”

        “这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是的，不然要我们下山做什么呢？”蔚风给两人倒了一杯茶，示意木熙青坐下。

        “杏花这个特征肯定是表示着什么，但……杏花镇几乎家家都种着杏花啊。”木熙青喝了口茶，这茶也是有杏花泡着的。

        “这就是比较麻烦的地方了。从杏花这个点下手找线索几乎行不通。”蔚风皱眉。

        “那这十七个人都是在同一个地方死的吗？”

        “前面十一个人都是在同一家青楼里死的，后面的六个人则分别在另外四家青楼被发现。”

        “都已经知道有人因为这死了，连忍几天都不行吗？”

        “这就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事了。”蔚风摸了摸木熙青的头。“行了，我们走吧。”

        “去哪？”木熙青跟着起身。

        “最开始那家青楼。”

        说是去最开始发生案件的青楼，但其实所有发生死亡事件的青楼都在一条街上。

        木熙青她们是傍晚时分出来的。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小贩们叫卖的声音，刚刚下工的工人们在街边面馆交谈的声音，孩子们嬉闹的声音……走在路上，恍然让人觉得这个小镇的生活就是如此的平静而幸福，如果不是前天刚刚又死了一个人的话。

        木熙青她们穿过了大半个小镇，才到达了这条街。这里家家都紧关着门，路上偶有人从中走过的，都是面色紧张、脚步匆匆。只有外面挂着的一排排灯笼展示着这条街之前的繁华。

        其实在一开始上报镇长之后，就已经下令要求这条街上所有的青楼都关门一阵子，等待天剑宗弟子下山之后，查清死亡真相并且处理好之后，再开业。

        但显然有一些青楼的背后并不是普通的官宦，对镇长的命令也就是意思意思，表面上关了，实际上熟客们依旧在深夜时分进入其中，寻欢作乐。

        她们要去的是杏丽楼，它很好认，只要走进这条街，抬头就一定能看见它大大的招牌。在牌匾的两边挂着的灯笼，上面都画着精致的仕女图。在晚上送来迎客不停歇的大门，此刻紧闭着，才让人突然发觉，原来上面也镂刻着精致的杏花纹样。仅从这楼的外观来看，也能让人感受到它生意的红火。

        只可惜，它现在在杏花镇人们的心中已经变成了一团黑色旋涡，吸食着人们的生命。

        蔚风前去直接叩响了门。

        “不好意思，本楼暂时停业，烦请客人去其他地方吧。”里面传出一个声音，婉转娇媚，语气却异常冷漠。

        蔚风并不理会，继续叩门。

        “谁啊？”另一个女子带着抱怨的声音响起，接着脚步声逼近，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

        女子从门缝中往外看见是蔚风和木熙青两个女子时，显然惊讶了一番。

        “不知两位是？”女子谨慎地盯着两人，小心发问。

        “我们是镇长请来调查青楼离奇死亡案件的。想要来杏丽楼了解一些线索。”她们并不需要遮掩。

        一来，杏花镇本就是天剑宗管辖区域，有事天剑宗弟子来此实属寻常。二来，青楼离奇死亡案件已经闹大，镇长为了安抚民众，已经告知了镇上的居民此事由天剑宗负责调查。三来，她们下午去找了镇长，镇长给了她们一个令牌，说凭着这个令牌，她们在镇中能以官府身份自由调查。

        “你们想知道什么？能说的我们都已经全部报告给了官府。”那女子听到她们是来调查的后，眼睛都瞪大了，十分警惕。

        “能说的已经报告给了官府？那意思是，还有不能说的信息咯？”木熙青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没什么可以告诉你们的，请走吧。”那女子手把着门，一副随时准备关门的样子。

        “扶荷，让她们进来吧。”木熙青她们还来不及回答，之前听到的声音又传来。

        听到此话，扶荷显然有点生气，僵持了一会之后，还是不甘心地给她们开了门。

        走进杏丽楼，首先就闻到了一股很特别的香味，像是杏花混杂着熏香的味道，构成一种暧昧的氛围，让人走进去就不禁目眩神迷。

        天

        接着看到的，就是在中间坐着的女子。扶荷其实也算是清秀，只是和她比起来就显得逊色了不少。芙蕖穿着一袭绿裙，头上也只佩戴着一根玉簪，简单的服饰反而更加衬出她的美丽。一颦一笑，自有风韵在。不像是青楼女子，反而更像是大家闺秀。倒真是人如其名，如风中荷花一般清丽。

        木熙青暗自感叹，想不到这样一个小镇中，竟也藏着这样一位佳人。

        扶荷开门之后就径直跑到了那女子身旁：“姑娘。”

        那女子抬手拍了拍扶荷，站起向她们问好：“两位请坐。”

        “不知两位想知道些什么？芙蕖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知芙蕖姑娘是？”蔚风问道。

        “这间杏丽楼正是小女子所有。”

        木熙青拿起芙蕖刚刚为她们斟的茶，闻了一下，又是杏花茶。喝了一口之后，又悄悄用灵气将茶逼出。

        她抬头看了看这楼中装饰，比起楼外更加豪华，处处透露着精致和靡丽。又看这位芙蕖姑娘一脸从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停业带来的损失。

        “那还是麻烦芙蕖姑娘将楼中姑娘喊出来。有些事情还是听当事人说更加清楚一些，不是吗？”蔚风说道。

        “我这楼停业已有近半月，姑娘们留在楼里也不过是麻烦人伺候着。我便让姑娘、丫鬟们都回去了。等此事了结，重新开业了再回来。如今楼里只有我和扶荷两人了。”芙蕖笑道，“她们小姑娘家都吓坏了，现在也不敢在这楼中住了。”

        “你们就不怕？”木熙青不禁发问。

        “这如何能不怕？只是这楼是我的，姑娘们还有家可以回，这就是我的家，我又能去哪呢？”

        这就有些不太好往下问了。

        “那就麻烦芙蕖姑娘先与我们说说你知道的消息吧。”蔚风说道。

        芙蕖于是将半月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与她们从镇长那里了解到的信息没有什么区别，更详细的也不过是知道了发现尸体的姑娘们的名字而已。

        眼见着从芙蕖这里获得不了更多的信息了，木熙青想去看看之前藏着尸体的地方。

        “不知之前存放尸体的地方在哪？可否带我们去看看？”

        “当然。”芙蕖神色自然，说着就站起。

        后院里种着一棵极大的杏花树，开得极旺盛。树旁还有一汪清泉水，周围有着假山和其他的树木，只有月光透过枝叶影影绰绰地洒下。如果是在白天来，此处风景应是不错。

        可现在她们四人走在这黑暗的小路上，感觉到的只有阴森。

        木熙青又回头看了看后面灯火通明的大堂，突然一朵杏花落到了她的头上。她把花拿下来，借着月光仔细端详了一会，也没看出什么，便随意插在了耳边。

        “到了。”芙蕖在前面停住。“这就是我们的柴房了。”

        比起大堂装饰的华丽精致，后院的房子们显然就简陋了很多。灰扑扑的几个房间连在一起，柴房正是最右边的那个。

        “不知其他房间是……？”木熙青看着其他的房间，不由得发问。

        “这间是厨房，中间以及左边那两间都是下人们住着的地方。”芙蕖为她们指着。

        而柴房的另外一边就是茅房了。也许正是因为此，才能遮盖住尸体腐烂的气味。

        “吱呀。”芙蕖推开柴房的门，门上掉下来一层的灰。

        开门之后，扶荷进去将之前照路的灯笼放好，好让大家能更好地看清这房间。

        但这房间显然已经清理过了。只有几把桌椅放在里面。气味也只是久不通风而有的气味。

        “这里是已经清理过了吗？”蔚风捻了捻拂过桌角后手上残余的灰层。

        “是的。当时官府的人来了之后，把尸体全部带走。”芙蕖说道，“然后叫人把这间好好清理了一下。之后就落锁，再也没有打开过。”

        “有个问题想问问芙蕖姑娘，可能有些冒昧。”蔚风看着芙蕖说道。

        “姑娘尽管问便是，我说过，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请问为什么在发现尸体后，不是去报官，而是把尸体藏起来呢？”

        “我也不想欺瞒二位。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做的是什么生意，一旦发生命案的消息传出去，我这生意也就不用做了。”芙蕖听到问题后，依旧非常的从容，面不改色地回道，“一开始大家都吓到了，也有人说要报官。可我这生意也不止养我一张嘴，这楼里上上下下几十个姑娘都指着我吃饭呢。”

        “再三思虑之后，还是选择了瞒报。我们自然也知道这不好，只是人人皆有难处，都是不得已啊。”芙蕖皱着眉叹了口气，似乎真的是非常的无奈。

        “可这楼现在不是也停业了吗？芙蕖姑娘难道不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吗？”木熙青问道。

        “我当然知道。只是处在当时那个情境之下，脑子也真是一时糊涂，太过害怕，才做了错误的选择。”

        “把那些姑娘们放回家去的时候，我们姑娘还每个人都给了不少钱呢。”旁边的扶荷似是对她们的逼问有些生气，在旁边不满地说道。

        “扶荷！”芙蕖呵斥了她，扶荷便不再说话，只是面色依旧不好。

        “两位见谅，扶荷一直跟着我，性子直了一些。”

        “没事，芙蕖姑娘这般善良，倒是我们冒昧了。”木熙青忙说道。

        “哪什么善良不善良呢？不过都是苦命人，大家互相帮助罢了。”芙蕖叹道。

        眼看着已经无法从杏丽楼获得更多消息，木熙青她们就打算离开了。

        回到大堂，芙蕖让扶荷将她们俩送到门口，自己又回到之前的位置坐着。

        木熙青走的时候，不小心被摆放的椅子绊了一下。扶荷忙扶了一下她。

        木熙青感觉到手中多了一张纸条。她攥紧了手，走出楼。

        “两位好走。”扶荷十分开心地把她们送出楼，又关上门。

        木熙青回头，在关门的缝隙中，看见独自一人坐着的芙蕖，美的如同一副仕女画。

        回到客栈，木熙青才终于将手中纸条展开，上面只写着两个字：

        “韵娘”

        “这是？”

        “第一个报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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